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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请客斩首


  “……西夷小国孔雀,心怀不轨、阳奉阴违,屡犯我大汉虎威……今拜‘武安侯’白起为征西将军、‘冠军侯’项羽为镇西将军……绝此后患、以儆效尤!钦此!”訲

  钦差手持帛制圣旨长身伫立于香案上方,抑扬顿挫的高声宣读。

  香案下方,白起亲率朱雀军区一众高阶将领,躬身听旨。

  “臣白起,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起接过圣旨,众将齐声行礼。

  礼毕,白起打开圣旨复阅。

  以孔藂、王贲为首的一众朱雀军区高阶将领围上来,羡慕中带着点嫉妒的七嘴八舌道贺。訲

  “诸君不必丧气!”

  白起的老脸上也难饰喜色,但还是虚情假意的笑道:“兵部的调令与作战部署还未至,指不定诸君就名列其上!”

  口头这般安慰着众将,但事实上他心头却十分笃定,此战大概率会调动青龙军区的红衣军团出战。

  毕竟自打人皇陛下登基称帝之后,红衣军团就作为禁军长驻京师,历次开疆扩土大战,红衣军团都未曾捞到过肉吃。

  再加上这回的目标,又不在玄武、白虎、朱雀三大军区的辖地周围,无论派哪支部队上去吃,都不存在抢食一说。

  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得把红衣军团拉出去见见血、吃吃肉……

  打发了诸将之后,白起将孔藂、王贲留了下来。訲

  “我西进之后,军区就交给你们了!”

  白起亲手沏了两杯清茶,推到二人面前。

  二人随手端起茶杯,倚坐在太师椅上。

  二十年的老战友,这种私下闲聊的场合,三人的状态都十分放松。

  王贲:“我俩可以将这视为炫耀吗?”

  孔藂:“不用怀疑,他就是在炫耀!”

  这二人得大汉国运滋养,自身武艺老早就已经抵达宗师境,虽说长生肯定没指望,但是活个一百五六十岁,就跟玩儿一样。訲

  是以当下他俩虽然都是超过六十岁的“老人”,但相较于他们漫长的寿命,他们当下的状态就如同三十出头的棒小伙子一样,还正当壮年!

  不只是他们,近些年大汉国力日新月异的蓬勃上升,许多自身修行有成的文臣武将,都抓住这波风口陆陆续续跨过了修意境这一道延寿的门槛,衰老的速度远远没有寿命延长的速度快。

  这就造成了一种十分奇异的现象,那就是许多开国之时就已经出任高位的老臣,至今还活跃在高位上,并且一个比一个精神、一个赛一个的干劲十足,个个都一副还能再为大汉“奉献”二十年的热血状态。

  这肯定是一件好事,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些历经了大周、乱世、大汉三个时代的老臣,每一个都是大汉的宝贵财富,每一个都大汉的定海神针!

  但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个必须要重视的问题,太多的老臣老将长期把持高位,无异于封死了底下的年轻人们向上走的通道,长此以往也会令朝廷自身的新陈代谢变得越来越慢,直至变成一潭死水……

  是以,吏部已经在着手设计强制退休方案,在不远的将来,类似于孔藂、王贲这样的长寿高端人才,在超过某个年龄线后,就会卸任返回金陵,以类似于“智库人才”的形式,继续为国效力。

  ……訲

  白起有理会这二人的扯淡,自顾自的抿着茶水说道:“在离任之前,我手里还有两张牌,你俩帮我参谋、参谋,打哪张比较好!”

  王贲:“参谋?”

  孔藂:“打谁?”

  白起迎着二人疑问的目光,和煦的缓缓笑道:“你们说呢?”

  二人不约而同的扣上手里的茶碗,放到身侧的案几上,动作几乎完全一致。

  王贲面色沉重,沉声道:“老鬼,你不要乱来,你的荣誉可不只是你一人的!”

  孔藂眉头紧锁,思索道:“虽然你向来最能揣摩陛下的心意,但此事我还是劝你慎重!”訲

  白起丝毫不意外二人的反应,面不改色的继续笑道:“你们就不想听听,我准备了哪两张牌吗?”

  孔藂:“请客?”

  王贲:“斩首?”

  白起大笑,冲二人挑了一根大拇指:“不负我等并肩作战二十载!”

  二人的脸上却依然不见丝毫的笑意。

  孔藂:“我还是要劝你三思而后行!”

  王贲:“老鬼你莫持宠而娇、不知好歹!”訲

  白起敛了笑意,认真道:“当年陛下分封三大边塞王、三大开疆侯,本就是为相互制衡,我这一走,岭南的平衡就打破了!”

  “刘邦此人,我观察了他整整十八年,此人看似胸无大志、得过且过,但骨子里的坚韧与阴狠,却是比雍王更甚!”

  “你们或许不知道,这十八年来,他暗地里训练死士、安插亲信的小动作,一刻都未停止过,他表面上对陛下、对朝廷逆来顺受,实则不过是在等待机会……”

  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说道:“我这一走,他若趁机造反,你二人制他不住!”

  “现在动手,用一个侯位换岭南二十年风平浪静……吾,求之不得!”

  他的意思,就很直白了。

  他白起在朱雀军区,自然能镇住刘邦不敢乱动。訲

  但他这一走,朱雀军区就无人能镇得住刘邦。

  大汉不缺战将,以前动手,被撸了就真一撸到底了。

  现在西征在即,就算被一撸到底,他也能借西征的灭国之功再次起复。

  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王贲、孔藂听后,脸色都有些凝重。

  王贲:“我知道那厮一直都不大老实,但一直都以为他只是想要实权。”

  孔藂:“先前打安南时,我见过他几次,着实是没看出来他竟还有反意。”訲

  白起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道:“所以,你们认为,我打哪张牌比较合适?”

  孔藂迟疑着说道:“不若先请客吧,地点就定在我们军区,他乃是越王,按礼制应该是我们上门拜见他,现在我们请他来赴宴,他应当就懂什么意思了……肯来,就还有改过的余地,反字论迹不论心嘛;要是来都不敢来了,那就说明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王贲思索着说道:“你们觉得,那厮的反心……陛下知不知晓?”

  白起与孔藂齐齐看向他。

  孔藂不假思索的回道:“陛下高瞻远瞩、明察秋毫,越王再狡诈,又岂能瞒过陛下的法眼?”

  白起点着头附和道:“一部分有关越王小动作的情报,乃是锦衣卫转到我之手,想必陛下一早便知此子脑后生反骨!”

  王贲一拍手掌:“那不就得了?难不成你白起觉得,你比陛下还英明神武、算无遗策?”訲

  此言一出,孔藂立刻将脸转到另一边去,表示他不认得身畔这厮。

  白起也无奈的指着他骂道:“你迟早得毁在你这张破嘴上!”

  王贲没好气儿的“嘁”了一声:“尊敬是放在心里的,不是挂在嘴边的!”

  白起张了张,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生硬的将跑偏的话题来回来:“所以说,你也赞成先请客?”

  王贲回道:“陛下有陛下的部署,我们朱雀军区也有我们朱雀军区的态度,请他吃顿饭,敲打敲打他,告诉他,我们可都盯着他呐,敢乱动弹就去死!”

  孔藂也点头,附和他的提议。

  白起捧着茶碗沉思了许久,好一会儿才轻叹道:“也罢,那就先敲打敲打他吧!”訲

  ……

  粤州、越王府。

  名为王府,实则堪比王宫,其府邸占地百亩、合共十三进十三出。

  内有假山水榭、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极尽奢靡之能事……远超长宁宫!

  须发花白的刘邦,支着一条腿倚坐在精舍之内,一手提着一个纯金酒壶大口大口的饮着酒,

  身披鲜艳华服、满头金玉发饰的吕雉,面无表情的徐徐走进精舍,她冷淡的目光一扫精舍内部的陈设,径直掠过了面色灰败的刘邦,落在了他身前案几上摆着的玄色请帖上。

  她拿起请帖打开,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遍后,最终定格在了“白起”两个字上。訲

  “大王不能去!”

  她开口说道,语气依然十分冷淡。

  刘邦醉眼朦胧的看了她一眼,恣意的笑道:“孤有得选吗?”

  吕雉将请帖重重的甩到案几上,一句一顿的说:“这是请帖,不是圣旨!”

  刘邦提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漫不经心的说:“都一样!”

  吕雉细长的眉梢挑了挑,冷声道:“哪来的一样?”

  刘邦低垂着眼睑,淡淡的道:“一样能取孤性命!”訲

  吕雉沉默许久,忽然轻叹了一声,放缓了语气柔声道:“这并非是汉皇旨意,只是白起自作主张,只要大王不去赴宴,白起未必真敢起兵戈,纵使那老贼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击吾越王府,大王也还能占住大义……”

  没等她说完,刘邦便粗暴的将其打断:“不要再继续了!”

  吕雉横眉怒目的喝道:“继续什么?臣妾只是为了保住大王的心血、保住我儿的基业,臣妾有什么错?要说错,也只错在臣妾乃一介女流……”

  刘邦头疼不已的扔了酒壶,使劲儿的搓了搓麻木的面容,低低的嘶吼道:“你到底知不知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在给盈儿守基业,你这是在给盈儿招祸,连带你吕氏一族,与孤刘氏满门!”

  吕雉却只是冷笑:“难道当年是臣妾要起事吗?是臣妾要来这乌烟瘴气之地吗?是臣妾要蓄士以待天时的吗?”

  言下之意:现在才想喊停?早干嘛去了?

  刘邦暴躁又无奈的怒喝道:“停手吧,有汉皇在,你赢不了的!”訲

  吕雉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臣妾没想赢,只是不想输。”

  刘邦一把抓起身侧的酒壶,再度‘吨吨吨’的灌下半壶酒液,而后喘着粗气,努力心平气和道:“孤了解汉皇,他是个大气的、也是个心慈手软的,只要我们不做错事,他是不会对我们下手的,他若是要下手,早就下手了,如何还会等到今时今日,你就听孤一句劝,散了那些死士、斩断与各地官员的联系……”

  吕雉用异样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得他微微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问道:“你看孤做甚?”

  吕雉轻轻一笑,美艳的面容就如同一朵盛放的罂粟花,妖艳而致命:“臣妾只是有些好奇,似大王这般懦弱无刚、庸碌无能的人物,到底是如何从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活到今时今日的?”

  刘邦大怒,一把身侧宝剑,起身怒喝道:“泼妇,安敢辱孤耶!”

  吕雉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挥舞明晃晃的宝剑劈向自己,但就在长剑即将落在她身上之时,刘邦又将宝剑重重的掷于地面,捶胸跌足道:“娶妻不贤,满门不幸!”訲

  吕雉徐徐矮身,拾起明晃晃的宝剑,面无表情的看向刘邦。

  刘邦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旋即便色厉内茬的指着吕雉大声咆哮道:“毒妇,汝可欲弑夫?”

  吕雉将宝剑重新塞进刘邦的手里,淡淡的说道:“白起再凶,也只是汉皇手中的一把宝剑,解决这把剑,并不能解决问题,解决持剑的人,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刘邦攥着剑,笑得前俯后仰:“疯了、疯了,真他娘的疯了,就凭你,还想解决汉皇?他若能被你解决,他也成不了汉皇!”

  吕雉面不改色的淡淡回道:“臣妾一介女流,自然解决不了汉皇,但大王能!”

  刘邦:“孤为何不知,孤还能解决汉王?”

  吕雉指了指刘邦手中明晃晃的长剑:“那大王不妨再好好想想!”訲

  说完,她拂袖转身离去。

  留下刘邦一人,愣愣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宝剑。

  直至吕雉行至精舍门前之时,刘邦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的声嘶力竭高呼道:“吕雉,你可曾正眼看过孤王一次?你心中可曾有过孤王一日?”

  吕雉停下脚步,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看须发花白、放浪形骸的刘邦一眼,眼神中有失望却也有缅怀:“大王觉得没有,那就没有罢……”

  说完,她便一脚踏足了精舍。

  刘邦愣愣的目送他远去,眼前的光亮似乎也随着她的远去而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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