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什么事了？”我朝秃子问道。

        “罗先生，您怎么知道出事了？”吟梦有些诧异，一招手，一只黑色的鸟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那是一只藏乌鸫。

        当年我们前往藏地的时候，曾今见过一只，那只鸟颇有灵性，乃是老活佛的心爱之物。

        眼前这只藏乌鸫显然也是成精之物，只不过，和当年那只鸟比起来，毛色晦暗不少，个头差了很多，最重要的是，眼睛没有那种灵光，应该级别很低。

        “是尼登寺出事了吧！”我淡淡道。

        秃子点点头，握拳怒骂道：“老罗，老子的母寺出事了。”

        刘大进和雪灵儿本就不是阳间轮回生人，他们是地藏菩萨的贬谪童男童女。所以，如果说，这阳间还有什么和刘大进有那么一点牵连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尼登寺了。

        尼登寺是刘大进当初受戒密宗的地方，他阳间一生都受老活佛教化。老活佛圆寂之后，刘大进的余生也是从尼登寺度过的，他的缘果和密宗修为，皆是尼登寺所赐，就像悬壶峰之于我，见其神色我便知道，这是尼登寺出事了。

        “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吟梦指了指肩上的藏乌鸫命令道。

        那乌黑的鸟看了看我，嗫嚅着开口道：“事情发生在大约半个月前，尼登寺本来要举行一年一度的传昭大法会。可是，当活动当天，信众们一大早赶到寺院的时候才发现，寺里满地是血，佛像全被捣毁，酥油全被烧尽了。就连寺院门口的肉身坛城塔都被推倒了。可是，信众们找遍了寺院的角落，最终也没有找到一个僧人的尸体。尼登寺是百年大寺，密教僧众有一百之多，这一夜间，谁也不知道这些僧人都去了哪。不过，大家都说，他们肯定是死了，否则，寺院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恶稔贯盈，令人发指！”秃子咬牙启齿道：“佛门清净之地，竟然遭此毒手。我自幼在尼登寺长大，老活佛对我有知养之恩。那坛城塔乃是我圆寂之后的肉身塔，他们杀人屠寺捣塔，简直残暴之极。”

        我抬起头，打量着那只黑鸟，此物原本也在偷窥着我，见我目光，慌忙躲闪去了。

        “小东西，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回先生！”藏乌鸫慌忙道：“尼登寺乃是藏乌鸫的故乡，我们一族速来把尼登寺作为供养门庭。我也不例外，是前往寺院朝圣的时候听闻的……”

        “答得很痛快，有板有眼！”我一笑道：“可是，你又如何认出了我这兄弟，就是尼登寺出身呢？”

        一旁的吟梦解释道：“罗大哥，这家伙也是碧眼鹰王的妖兵。不过，是最近慕名前来企图抱大腿的，身上倒是没什么罪恶。刚才审问的时候，它注意到了大进禅师手里的法珠，便认出这珠子乃是尼登寺之物。”

        我看了看秃子，秃子点了点头。藏地僧人手中的法珠，粗看起来都差不多，可实际上，每一个寺院的法珠，都有自己特殊的标识。

        藏乌鸫赶紧解释道：“先生饶命。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做，只是听旁人说，这鹰愁涧里出现了一个妖王，很有本事。我听说他是羽族，便有心结交慕名前来的，我可从不知道他还在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时逢刚才见到这位先生手里捏着尼登寺的法珠，所以才有心转告一声……”

        “那倒是多亏你了，否则，秃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我面无表情道：“我已经说了，碧眼鹰王有罪，随从有过，但不予追究，更何况你和尼登寺还有渊源，所以，你去吧，我不会杀你！”

        藏乌鸫听言，连连道谢。

        我转而朝秃子道：“想回就回去吧。”

        秃子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碧瑶道：“生我宗庭，遭此劫难，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再者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仇不报，我心里激愤难平。只是，我这一去，你身旁就剩下了木爷，碧瑶现在亟需救治，我害怕……”

        “恐怕，连木先生也……”

        金绞蜜刚要开口，我便一摆手制止了他，朝秃子道：“你尽管回去。碧瑶的事，不用挂念。不过，此去又是千难万险，你自己小心。按理说，活佛对我有恩，他的门庭出了事，我也该前往的，只是，多事之秋，只能劳你自己前往了。记住了。此行稳扎稳打，不要着急，至于听到什么风声，都不要在意，还是那句话，我罗卜是打不死的小强，我等你！”

        说完，我朝那藏乌鸫一笑道：“小仙，我冒昧相一件事，你和我兄弟有缘，又同样和尼登寺有缘，那，这一次能不能让你陪他回去？”

        藏乌鸫有些意外，开口道：“我？”

        “对啊，还请小仙成全！”我笑道：“藏乌鸫我知道，个个都是有情有义之辈，当年老活佛的藏乌鸫还救过我们一命呢。成吗？”

        话已至此，这藏乌鸫沉默片刻，一笑道：“好，先生说的在理，我就陪上师走这一趟。”

        “卜爷，这一行，也不知道归期何时，你得照顾自己啊！祝一帆，你小子有点眼色。你师父这人不像我厚颜无耻，他脸皮薄，凡事你得为他所想。”秃子语气深沉地说道。

        我一笑道：“说的怎么跟新婚小媳妇要回娘家又舍不得汉子是的！咱们兄弟在一起上百年了，本来也聚少离多，所以，甭用那么多感慨。聚则一团月，散则满天星，到哪，咱兄弟也得是这个……”

        说着，我数了数拇指，又朝秃子耳语了一句。

        “临行有一言，此乃锦囊妙计……”

        秃子听完我的话，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反手将他那枚法珠又塞给了我。

        上次他和我说过，我拿着这东西，他就能找到我。

        望着秃子急匆匆奔向谷口的背影，我突然理解了一句话，杀人岁月里，哪有离别天。今朝拱手去，相逢无光年。秃子啊秃子，咱们各求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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