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珍妮的心愿
无论何种宗教信仰,勾勒一种纯粹的洁净状态是共同的教义。在基督教里,百合花被作为了无比纯洁的一种象征。
据说百合花的花名是为了纪念圣玛母玛利亚,自古以来圣母就被基督教视为最神圣、最崇高、最贞洁的象征。中世纪时期,基督徒们常拿白色的百合花来供奉圣母玛利亚。
而在基督教的所有宗教艺术品中,百合花也被进行了特殊的宗教“加工”,以符合它贞洁无暇的象征意义。例如几乎所有的基督教绘画中,圣母手里的那枝白色百合花,即没有雄蕊,也没有雌蕊,意味着没有任何性的邪念。
大概在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看来,凡人的性与生育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罪孽。但和所有宗教一样,在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信仰内涵中,“有罪”的凡人所能梦想追求的纯洁,同样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幻想,所以赎罪成为了凡人摆脱最终审判的唯一动力。
想要平静的渡过一生,脱离苦海,就必须具备自制力。抗拒外界的诱惑,才能永久保持不被污染的纯真。为表达信仰上的至纯至真,某些虔诚的基督教徒保持着终身未婚的传统,自然也因为表面的禁欲产生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糜烂。
但至少我们翻开历史的花名册,不难发现就算是伟大的思想解放与地理大发现时代,包括葡萄牙王国航海时代的领路人里昂王子在内,依然有着一群让我们耳熟的人物在履行着他们断人欲的信仰。
哥伦布的二弟,航海家与制图学家,巴托罗梅,终身未婚;哥伦布的三弟,基督教僧侣。迭戈,终身未婚;哥伦布的幼子,学者,费尔迪南德。终身未婚……
……
1625年8月18日。周一,曼城市。
“太神奇了!原来我的声音是这个样子啊!”
本时空第一代留声机。结合紫虫胶为原料制造的黑胶唱片,在曼城市广播电台通过了这个划时代的技术试用,参与实验的若干欧裔女职员是大惊小怪。
虽然天然树脂唱片还面临着耐水性和耐久性等诸多麻烦,留声机本身也太傻大黑粗。要让技术验证品最终成为实用商品,还需要不少时间去完善,但这终归实现了本时空华美国技术复原工程的一次不小的跨步。
门敞开着,走廊对面的办公室里,传来了同事们喜悦的说笑声。珍妮独自一人呆坐在播音室休息间里,颇有心事地看着本周最新出版的《曼城周报》。
头版头条依然是千篇一律的“战地报捷”,蝴蝶岛在半个多月前的一场“决定性胜利”后。东岛加勒比土著终于土崩瓦解,华美陆海两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横扫东岛北部,数百土著战俘束手就擒,东岛战役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国防部长郑泉陪同若干参议院议员上周亲临蝴蝶岛。慰问作战官兵与伤病员,并承诺国庆节前会安排全体作战部队回国修养。陆军司令部则表示一定在8月底彻底结束东岛战役,让迁居东岛的国民能享受到安定的生活。
仔细往下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在提及蝴蝶岛的伤亡情况。想到某个人一直在蝴蝶岛作战,珍妮就一直感觉心里怪怪的。
再翻到背面,曼城市福利院的孤儿收养公益广告已经做到了第三期,政府的支持政策继续加码,但如今依然有多达700多孤儿还未有着落。福利院另推出“挂名收养”模式,收养人不用直接与孤儿组成家庭收养关系,而以对口经济资助方式提供孤儿成长帮扶,并定期与被收养人进行一些家庭生活,平时被收养人依然住在福利院。
看到这个公益广告时,珍妮特别仔细,还悄悄用剪刀把这个版面小心剪下来,收进了手提包。
……
已经担任副台长的程大熊办公室里,几个欧裔乐器技师正围在办公桌前窃窃私语,一副“古怪”的乐器图纸让他们感觉有点棘手。图纸上,一架类似衣橱的立体透视物件上排列着一黑一白两排琴键,看起来是那么“丑陋”。
“程先生,这不得不说是一架‘美妙’的钢琴。不过,难道拨弦改为击弦还真能发出更动听的声音?”
一位长期制作羽管键琴的德意志乐器制作师再次仔细看了遍这张只能称之为“概念稿”的图纸,眉头微微皱着。假如他没有开窍,那这种以击弦方式演奏的现代钢琴将在下个世纪初才能由另一位意大利乐器天才大师制造出来。
“还有什么能比连续弹奏和强弱音自由控制的击弦钢琴更激动人心的?”程大熊不以为然地笑着,把自己用了个把月才粗粗画出的几张钢琴图纸卷了起来,然后在几位乐器制作师的眼前来回晃了一遍,“如果它能诞生在你们中间的某位手上,那整个世界都会因某人而改变,上帝都会赞美倾听的!另外,我可以资助各位,成立一家专业的乐器制造公司,为全世界的绅士和贵妇们提供最美妙的音符。”
“哦!程先生,我觉得这种乐器图纸本身就是个奇迹,我想可以试试”一位稍微年轻点的乐器制作师赶紧站了起来,面色红润。
“我们也可以试试!”一旁几个年长的德意志乐器制作师也赶紧点头,生怕自己被排除在外,至于这种匪夷所思的钢琴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他们反而觉得不重要了。
“很好!第一笔经费先给你们,之后我会再给每个参与者一份公司股份,希望大家能在一年内制造出真正合格的钢琴!”程大熊也够洒脱,直接掏出支票本,唰唰几下就填入了3000美元的数字。
“乐意为您效劳!”几个长期以小作坊形式依附在曼城广播电台的欧裔乐器制作师,此时大喜过望,纷纷站起来弯腰。
正热闹着,忽然程大熊发现办公室的门开着。妻子珍妮正怯怯地半个身子露在门外。几个手势之后,办公室一场洽谈会就结束了,只剩下程大熊和珍妮两人。
“最近我把一些新曲都整理成册了,以后你可以自己自由挑选。”关上门后。程大熊微笑着扶住了妻子的双肩。
“好……”珍妮微微低头。声音很轻。
从认识丈夫那天开始,珍妮就十分惊讶这个贵族绅士般的高大青年所拥有的海量音乐记忆和天赋。几乎每一首音乐都那么悦耳动听,也造就了自己如今的成就。曾经卑微的身份,让她自然而然地在这个人面前长期持有一种自卑与惶恐,就算两人关系已经走到夫妻这一步。这种感觉依然还是那么强烈。
“怎么了,今天不开心?”似乎发现妻子有点心不在焉,程大熊眉头微皱。
“我想去教堂……你能陪我吗?”珍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丈夫的双眼,不过只是几秒钟,又习惯性地目光躲闪到一边,“如果你忙就算了……”
“反正已经快下班了。顺道出去吃饭吧。”掏出怀表看了下,程大熊笑得很轻松。
一个小时后,程大熊和珍妮并排走出了位于曼城市南区东部的某座小小的新教教堂。作为穿越众里唯一一个基督信仰者,正是程大熊为居住在南区的欧裔市民们争取到了建设新教教堂的资格。
午休时节。大街整洁宽敞,行人稀疏,不少马车上的乘客都把头露出车窗,对着大明星脱帽致礼。夫妻俩郎才女貌,衣着高档端庄,任何时候出现在公共场合,都会引起市民们的感叹羡慕。
珍妮在教堂里那种让人窒息的压抑表现,让程大熊也连带着情绪有点不好,从妻子那隐晦的喃喃自语中,程大熊似乎感受到了某些端倪。归根结底,还是关于孩子的问题,但珍妮越是如此自责和惶恐,程大熊就越发感到内心的烦躁。
“亲爱的,我们可以领养小孩子吗?”珍妮的脚步突然停了起来,侧过身,这次是鼓起勇气坚持看着丈夫的脸,不再躲闪回避。
珍妮说的领养孩子,就是如今政府在《曼城周报》上公开的信息。大量的华裔孤儿如今都拥挤在福利院里,等待着市民志愿领养。珍妮曾偷偷地多次到访过福利院,对相关的领养手续细节已经了如指掌。
“你现在就想要孩子?”程大熊一愣,脸上表情有点怪异。
“我不知道……也许想要……”珍妮低下头,艰难地说着,“我昨天偷偷去福利院看过,有几个很合适的……”
“我们先去吃饭吧,这个以后再说吧!”
程大熊四顾左右而言它,倒让珍妮更加抬不起头来。两人的话语就这样瞬间终止,继续默默地行走在大街上。
……
夜晚了,珍妮在播完最新一期夜间歌曲节目后,就以身体不适早早回家。而程大熊则以加班为由,在把珍妮送回家后,就独自一人来到了曼城市南区的魅影酒吧里小坐。
几年前的魅影酒吧,如今已经重建为曼城市南区首屈一指的最高档娱乐休闲场所,某些规则的时空继承下,这里是居住在南区的富有市民最喜欢的地方。而能长期流连在这里的人,更是挥金如土的某些穿越众。
故意只有点点烛光的精致而昏暗的酒吧大厅里,十几个有着高级技工身份的欧裔市民在说笑着,而角落里屏风隔间里,几个华裔市民则低调许多。
“今天的报纸看了吗?真令人振奋,我们的军队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那些土著!现在蝴蝶岛是我们的了!”一个中年欧裔高级技工举着酒杯,哈哈大笑。
“我们公司已经正式宣布蝴蝶岛投资计划了,下周的曼城周报就会刊登。知道吗,约翰,也许这次我会成为分公司部门主管派驻过去!”一个属于国营农林渔牧集团的欧裔小职员也满脸期待。
包括曼城市广播电台在内,这些年不遗余力地国民宣传,在国内掀起了一阵阵发泄般的自傲情绪,曾经饱受命运欺凌生不如死的移民们,在几年里如同昭雪般渐渐爱上了这种“张扬”的生活滋味。望着这些老资格的欧裔移民那一副副自得的表情,程大熊露出一丝苦笑。
高谈阔论的酒客之间。若干身着漂亮“简略”衣裙的年轻欧裔女子极富教养地为客人们端酒送茶,个个仪态大方,又矜持礼貌。到这里的人也许并非个个冲着潜规则而来,但如此高水准又吸引眼球的女招待。也确实会让每个到来的男性都想入非非。
“哇。都快认不出了,我说是谁呢!那么巧。原来是程哥啊!”
突然,一个有点生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华裔青年带着一位摸样打扮十分俏丽的“小洋马”走到了面前。
来人是吕胜强,当前的国会众议院议员。一位被穿越众私底下笑称为“常昆挖出来的小舅子”的青年。
虽然同为穿越众,但并不喜欢政治的程大熊很少和这些国会里的同伴来往,即便是建国前大家都摸爬滚打在一起,但程大熊的朋友其实也不多。魅影酒吧,程大熊是来得极少的,几年下来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清。
“怎么?放着你的明星老婆在家里。一个人出来玩?在这里,你倒是个稀客啊。卡洛儿,替我要一瓶最好的葡萄酒,我和程哥单独聊聊。”见这个并不是很熟络的穿越同伴的表情有点纠结。吕胜强撇撇嘴,身边的小洋马识趣地走开了。
不一会,一瓶售价20美元的法国葡萄酒送到,两人就这样对着昏暗的烛光开始了对饮。
“今天天气有点热,出来乘凉,随便坐坐,放松一下。倒是你,一个国会议员的身份还敢到这里混?”程大熊喝着酒,若无其事地说着。
“整天忙得要死,不光要管自己的公司,还要没事参加国会会议,昨天周日,还偏偏被抽中去孤儿福利院做国家形象宣传。不找点乐子,还不把自己屈死?”吕胜强捏着一片水果,正要望嘴里塞,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我看到你老婆了,和李琳、佟月福利院里聊领养孩子的事,怎么你也准备学任长乐两口子?”
“说起来,这两口子这几年仗着和内阁里的人关系不错,赚了大家伙多少便宜,钱多了自然显摆!你还真以为他任长乐和杨雯雯的心就是红的?”吕胜强不屑地撇撇嘴继续说着,略显嫉妒,“要我说啊,估计不是任长乐有毛病,就是杨雯雯有问题,到现在杨雯雯肚子还没动静,所以啊……咦?程哥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没打算要孩子,还想继续潇洒几年?”
眼里一丝怒气转瞬即逝,程大熊低下头尴尬地笑笑,顺带指指公办福利院的方向,开起小玩笑:“李琳和佟月一个多月都在到处宣传,动员大家都领养,我老婆也是好奇才过去看看的,也算是支持下公益活动嘛。而且你消息太落后了,我听说杨雯雯已经怀孕了。”
“哦,这样啊……我倒觉得我们这些人就别参和了,除了那些已经没法生孩子的人,真心没必要。这些孩子谁知道是什么来头有啥毛病,养不熟的。现在那么多移民家庭,怎么都能安排得过来,大不了再加大政策优惠。”吕胜强微微摆手,接着说着,“拿我们这些自己人来说,就算是在外面有私生子,那也是自己的骨肉不是?”
“你这种态度,就不怕被严晓松那些人喷?”程大熊听到这儿,眉头渐渐皱紧。
“还不是他们搞出来的麻烦,要让那些欧洲人再这么弄下去,天知道谁家的祖宗会被卖到非洲去!这就是好事了?!”吕胜强不屑地喷着酒气,“我早就说过,应该派人直接在明朝沿海建立据点,专人管理移民事务。既能控制移民来源,又能提前布局。”
“安排谁去?”程大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那是齐建军他们去处理的事,我们只是提出建议。”吕胜强有点喝多了,脸上的酒晕在烛光下格外显目,末了,还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程哥,魅影酒吧上个月到了几个法国妞,纯着呢,和以前的德国女人英国女人完全不是一个味儿……”
“今天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喝酒?我来买单吧。”话不投机半句多,尤其是对方还在注意珍妮去福利院的事,程大熊索然无味地站了起来。
也不去想吕胜强接下来会如何度过一个夜晚,走出了酒吧后,程大熊足足在街角站了半个多钟头,然后转身朝街区北方某片社区走去。他打算去一趟总统陈长远的家,让两位老资格的医生为自己内心的某些疑惑寻求答案。
即便表面上依然无所谓的态度,但事实是,任何一个穿越众都无法容忍自己将在这个历史时空悄然“消失”。到底是珍妮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这是程大熊一年多来深深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
无论何种宗教信仰,勾勒一种纯粹的洁净状态是共同的教义。在基督教里,百合花被作为了无比纯洁的一种象征。
据说百合花的花名是为了纪念圣玛母玛利亚,自古以来圣母就被基督教视为最神圣、最崇高、最贞洁的象征。中世纪时期,基督徒们常拿白色的百合花来供奉圣母玛利亚。
而在基督教的所有宗教艺术品中,百合花也被进行了特殊的宗教“加工”,以符合它贞洁无暇的象征意义。例如几乎所有的基督教绘画中,圣母手里的那枝白色百合花,即没有雄蕊,也没有雌蕊,意味着没有任何性的邪念。
大概在基督教原教旨主义看来,凡人的性与生育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罪孽。但和所有宗教一样,在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信仰内涵中,“有罪”的凡人所能梦想追求的纯洁,同样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幻想,所以赎罪成为了凡人摆脱最终审判的唯一动力。
想要平静的渡过一生,脱离苦海,就必须具备自制力。抗拒外界的诱惑,才能永久保持不被污染的纯真。为表达信仰上的至纯至真,某些虔诚的基督教徒保持着终身未婚的传统,自然也因为表面的禁欲产生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糜烂。
但至少我们翻开历史的花名册,不难发现就算是伟大的思想解放与地理大发现时代,包括葡萄牙王国航海时代的领路人里昂王子在内,依然有着一群让我们耳熟的人物在履行着他们断人欲的信仰。
哥伦布的二弟,航海家与制图学家,巴托罗梅,终身未婚;哥伦布的三弟,基督教僧侣。迭戈,终身未婚;哥伦布的幼子,学者,费尔迪南德。终身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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