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军在办公室里坐了不过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前来拜访的同事们就如同那车水马龙一般络绎不绝，常常是这前一个还没送出门，这后一个紧跟着就进门，根本就得不到片刻的安宁。与平日里相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前些日子里，他这里除非有公事，除非他叫，否则是没人上门，常常一天下来，上门的人一个巴掌都可以数得过来。

        虽然每个人来都只是露个面，问声好，再汇报点工作，总共也占不了几分钟，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都是为了那三十个名额前来的。虽然说昨天局长副局长他们拍桌子瞪眼睛了半天，最终拿主意的还是方明远他们。人家可是说得很清楚，要经过考核、培训才能上岗，而不是由警察局这边说了算。在这种情况下，朱大军的意见自然就份外的重要，也许他一句话，那些可要可不要的人就有了机会。所以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和朱大军混个脸熟，届时也好张口相求不是？

        朱大军最后不堪其扰，索性关门出去找方明远他们。这刚出警察局的楼门，往自行车车棚没走几步，一辆警车就停到了他的面前，接着局里的司机小马从车上跳了下来，热情洋溢地道：“朱局长，您这是要去哪里？我送您去。”

        朱大军诧异地看了看他，平川县警察局里除去十辆值勤的警车外，只有局长和常务副局两个人有配车，其余的副局长外出，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配车的，除非有什么需要，还得提前通知小车班安排，这才可能会安排车辆。朱大军来局里这么久，一般情况都是骑自行车外出。而这个司机小马，正是常务副局长的司机。

        看出了朱大军的疑惑，小马笑道：“朱局长，关局长说了。这一段时间，我就跟着您了，一定要保证您的用车需要。”朱大军立时就明白了，这也算是为自己的工作创造条件吧。既然是关悦武的安排。朱大军自然也就不推辞了。

        当他们来到方家饭馆的时候，方明远和陈忠正从饭馆里向外走。

        朱大军连忙叫小马停车，招呼方明远上车，和他方明远自然是不会客气，两人就上了车。

        “去哪儿啊。我送你！”朱大军笑道。原来，周援朝这又帮着找了一处店铺，方明远这正赶过去看看平川县终究是个穷县，这县城里除了几栋像样点的大建筑外，其余的店铺只能说是类似于后世里的街边商户，面积太小不说，位置也很难令人满意。

        朱大军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这倒是个问题，想要达到方明远要求的营业面积，这县城里的店面还真不多。

        “明远。你就没有想过租用县城中心商场的店面？”朱大军灵机一动道。他听说县中心，那座三层的中心商场去年亏损地十分严重，已经拖欠了职工近十万元的工资了，而且库房里满是积压物资，据说已经是资不抵债了。如果说方明远能够将那里租用过来，一来有足够大的面积，二来正位于县中心，不但交通便利，而且客流量也大，岂不是两全其美。

        “怎么没有想过？”方明远苦笑道。“朱伯伯，我小叔曾经和他们谈过，想要将三层楼全租用下来，结果你知道他们开出了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不仅仅是朱大军感到好奇。就连前面的小马和陈忠都竖起了耳朵。

        “我们要每年支付他们三十万元的租金，这个吗，倒还罢了，虽然我认为黑了些，但是还有商榷的余地。”方明远愤愤地道，“问题是他们要求我们留用商场里所有的人员。上至管理层下至清洁工，一个都不能辞退，而且工资必须在他们现有的基础上再上浮至少百分之三十！整个拿我们家当冤大头吗？朱伯伯，你知道他们有多少在职职工吗？近四百余人！就那么三层楼，居然有四百多人！平均下来一层有一百三十余人！光副经理就有八个！”

        “四百余人？”三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数目实在是有些惊人。

        “他们的管理层、采购人员，财务人员，科室人员，后勤人员加一起就有一百八十余人，而这样算下来，真正在楼层里负责销售的人员才有二百多人，你说这样的搭配比，他们要是不亏损那才是没有天理了！”方明远冷笑道，“每年商场赚的那点利润，光发工资都不够！而且最可恶的是，我们要你这些管理层人员做什么？你们要是真有能力，以商场所在的位置就不可能亏损！上至管理层下至清洁工都留用下来，那么我们的人员还派来做什么？”其实有些话方明远还没有说，这商场里至少有那么小三十人，是属于挂在这里拿工资，却根本不来上班的。

        朱大军点了点头，这样的条件确实是太苛刻了，这明显地是拿方家当凯子吗？方家既然付出了租金，那么这栋大楼要如何利用就是方家自己的事情了，留用部分的售货员也可以理解，但是将管理层、财务和采购后勤都留下来，那岂不是方家付着租金，发着工资来请这原帮人马继续经营？难怪方明远一说起此事，就一脸的怒色。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地头，几人下了车，远远地就看到周援朝迎了过来。朱大军与周援朝当初在海庄镇就认识，虽然从朱大军调入县里以来，没什么正式的交往，

        “朱局长，幸会幸会！”周援朝抢先几步，打招呼道。

        朱大军自然是要和他客气几句，这才言归正传。

        “周叔叔，你说的就是这里？”方明远打量了一下四周，马路的对面是一片平房，乱七八糟地，显得是杂乱无章，马路也显得有些破旧，坑坑凹凹的。在马路的这一侧，是一人多高的围墙，看起来，似乎是个厂子。这里距离县中心有些远，交通似乎也差些，周围的环境也令有些难尽人意，如果说要开超市的话，恐怕这整修工程就不是个省心的事。

        周援朝有些无奈地一摊手道：“明远，你要的这么急，又是那么大的面积，除了这些旧厂房旧库房之外，根本就达不到你的标准。这里与那边相比起来，是有些差，但是再想找合适的，我是找不着了。”这几天里，他已经将平川县城里转遍了，想要找到一处可心的地方，实在是不容易。

        一旁的小马闻言眼睛突然一亮，他趴着墙头看了看里面，地方倒是挺大的，一侧是一个库房，占地面积倒是不小，另一边则是一片黄土朝天的空地，在最里面是一溜的平房。，还有两只狗。

        他趴在了朱大军的耳朵边轻声地说了几句，朱大军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琢磨琢磨，这脸上不由得就浮现出了笑意。“你确定要比这里好？”

        “咱都不说位置和交通方面的优势，咱那库房，可比里面这个强多了！”小马拍着胸脯保证道，“这种事情，我哪敢跟您开玩笑啊。这要是坏了局里的事，大家一人一拳，也能给我捶死。”

        “好好好，如果说方家真的能够看上那里，回头我在局长那里给你请功！”朱大军喜形于色地道。小马乐得嘴都合不上。

        方明远此时已经和周援朝走了进去，陈忠跟在他们的身后。

        方明远打量着四周，越看心里越不满意，库房恐怕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已经是破旧不堪，如果说要当超市的话，先得好好地加固整修一番，而且这里面到处都是黄土地，没树没草的，一下雨就是泥塘，不下雨就是尘土飞扬，着实算不得是块好地，恐怕前期投入会相当地大。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令他相当地不满意。

        周援朝也看出方明远的心思，苦笑道：“这里倒是便宜，租用下来，一年给个一万元就成。”

        方明远叹了口气，这东西可不是光便宜就行的啊，租金是便宜一些，但是这聚集人气可是件麻烦事，要真是在这儿，不仅这院里得重新整修，这马路还有院外的环境都得整治，至少要保证来购物的人群的人身安全吧？

        朱大军这时才凑了过来，搂着方明远的肩道：“老周，行了行了，这地也太偏了，虽然说明远的要求不高，但是也得差不多吧。我刚刚打听到一块地，估计适合你用，肯定比这里强，咱们一齐去看看？”

        方明远立时精神一振，连声地问道：“在哪儿？有多大的面积，有现成的建筑吗？”

        “就是县城里中心偏南吧，和中心商场在一条街上，距离它有一站地吧。是我们警局的库房，用来存放那些收缴来的赃物。面积吗，目前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想不会太小，这位置和交通可比这里好多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老周，一块走，一块走，中午我请客。”朱大军一边推着方明远向外走，一边招呼周援朝道。

        这才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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