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儿一辈子也不会忘。

    这些小孩子脸上的神情。

    那是对战争的不解，对迷茫未来的动摇，最纯粹也是人类之初最原始的恐惧。

    直到一声低呼声从孩子中传来。

    “姐姐？”

    唐婉儿这才缓过神，发现在孩子中间，个头最高的小女孩正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欣喜的表情。

    “小果？”

    在看到陈果后，唐婉儿内心中的阴霾褪去了几分，不自主地松了口气。

    “大家别怕，是姐姐。姐姐是好人！”陈果对着身旁的三个小孩子说。

    那些孩子们眼中的惧意这才少了几分。

    “姐姐，快下来，记得把挡板遮好，上面不安全，那些家伙们还没离开！”陈果小声提醒。

    唐婉儿闻此，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飞快从上面跳了下来，并将挡板重新放好后，才认真打量起了下方的一切。

    躲在深坑里面的一共有四个小孩子，其中有两个小女孩正躲在陈果后面，怯生生地看着她，一个小男孩正蜷缩在角落，就这样抱着双腿，一言不发。

    “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重新遇到熟悉的人后，陈果看上去很开心，激动地上前给了唐婉儿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小脸在少女的怀中蹭了蹭。

    能够在这冰冷的世界中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唐婉儿眼神微微柔和，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以示安慰。

    “刚刚是你在唱歌吗？”唐婉儿轻声问。

    “嗯嗯，是的姐姐，刚刚大家都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突然想到这首歌，就唱给大家听了，嘿嘿，还有些走调吧？”陈果说。

    “等我再多听几次，我一定能够学会的。可惜......妈妈留下的收音机坏掉啦。”

    唐婉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在冰冷的世界，在这黑暗的深坑中，即使现实残酷，眼前的小女孩依然像小太阳一样，发着光芒，如此开朗乐观地温暖着身边的人......

    “姐姐，怎么啦？”陈果歪头问。

    唐婉儿轻轻摇了摇头:

    “这两天，你们怎么过来的......”

    “我带着他们躲到了这里，后面萨瓦肯的人们来了，他们在外面见人就杀，外面到处都是惨叫声，大家都很害怕，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给他们讲故事，都是妈妈以前给我讲过的，就是......”陈果讪讪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继续说，

    “但是每次都是我先不小心睡着了。”

    “好在后面那些萨瓦肯的人们没有发现我们，直到姐姐找到了这里。”

    “姐姐，我们还有家人吗？”一名小女孩倚靠在陈果身旁，带着哭腔。

    这句话一出，就连一向乐观的陈果面色都沉寂了下来，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望着周围的孩子们，唐婉儿内心五味杂陈。

    这些孩子们如今的内心在想什么呢？

    害怕被人发现？

    在想自己的爸爸妈妈现在在哪？有没有遭遇不测？在想自己的未来究竟该怎么办？

    “你忘了吗，我们科瓦多人，是被荆棘之主庇佑的种族，我们的族人在离开后，都会化作一只大树上的鸟儿，世世代代站在枝头，守护着后人。”陈果轻声说。

    “他们一定都会回来的，一定。”

    显然，不是所有孩子都像陈果这样乐观，两名小女孩闻此纷纷将脸埋在陈果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时间漫长而又煎熬。

    就这样，几个小时过去了，天从灰蒙蒙一片变得漆黑阴沉。

    三个孩子们都睡着了，唯独那个小男孩，依然保持着沉默，从始至终都未和唐婉儿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一名小女孩呢喃着从梦中醒来:

    “姐姐，我饿了......”

    “那就吃东西吧。”陈果说

    说着，陈果将一块布包从背后拿出，一摊开，里面都是些塑料包装的零食，和一些有些了烂掉了的水果。

    那些零食一看就已经过期了，塑料包装老旧，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两名小女孩却完全不在意，撕开包装后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姐姐，真好吃。”

    “姐姐也吃！”一名小女孩说着，将饼干递到陈果嘴前，陈果也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夸赞了一句后，便自然地将手伸向布包中心，已经有点烂掉的苹果。

    唐婉儿抱着腿，默默看着这一幕。

    注意到白发少女的视线，陈果拿起一块小饼干递到了白发少女身前:

    “姐姐肚子肯定也早就饿了吧，姐姐也吃！”

    “不准给她吃！”

    就在这时，角落里面始终安静的小男孩突然开口了，看上去有些激动，很是气愤的样子。

    大喊着，那个小男孩便从陈果手中抢过了那个饼干，并快速重新缩到了角落。

    “喂，小敢，你怎么这样！”

    陈果瞪了小男孩一眼，叉着腰斥责道。

    “都怪她！我记得她！她在医院里面，她没有去救爸爸，明明爸爸都已经伤的这么重了，就是因为她，爸爸才会死的！”

    “我才不要给她吃！这块饼干，是我从地面上拿回来的，我才不要......我才不要给她吃！”

    被称为小敢的男孩越说越委屈，声音越来越颤抖哽咽，最后便一言不发，抱着腿不停抽泣着。

    “哇，你一个男子汉要不要这么斤斤计较！明明我也去地面上拿了这么多食物！”陈果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被唐婉儿轻轻拉住了手。

    白发少女略带歉意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饿。”

    “哼！太过分了，小敢......”

    就在气氛有些凝重之时，唐婉儿感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只见始终唯唯诺诺，表达的很怕生的最后一位小女孩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举着一块啃了几口的饼干。

    “这是小橘的，姐姐，吃。”

    望着眼前小女孩右边空空如也的眼眶，唐婉儿愣了许久。

    “她是小橘，一只眼睛因为被炮弹残片溅到失明了，大人说，整个眼球都必须要取出来，姐姐不要被她吓到......”

    唐婉儿眼神微动，轻轻抚摸着那个小女孩的侧脸，柔和的绿光亮起，却无济于事。

    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拒绝小橘的好意，小口地在对方饼干上啃了一口后，伸出手拥抱住了眼前女孩的身体，给予着对方力所能及的温暖。

    角落中的小男孩默默看着这一幕。

    就这样，他们在这个深坑中又待了好几个小时，期间讲了许多故事，也说了一些有趣的话题，当做漫长时间的慰藉。

    深夜的时候，一个纸团丢到了唐婉儿面前，是小男孩丢的，唐婉儿看向对方时，对方赶忙转过了头，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将纸团打开，只见先前那块饼干正包裹在其中，歪歪扭扭的字迹写在纸条上。

    看清那些字迹后，唐婉儿差点没被小男孩的性格逗乐。

    “之前的事情我向你说对不起！那块饼干就当做赔礼了！能不能帮我个忙，我不想让小果姐因为白天的事情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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