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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滑胎药


  “结果,王爷让奴婢伺候他睡觉,奴婢本想着让王府原先的奴婢伺候着王爷,可王爷生气不许,奴婢不敢忤逆,结果......王爷就把奴婢......”春鱼跪在那儿垂着头,望也不敢望相嫣一眼。壛

  相嫣勃然大怒,郭铴好色,她一早便知,如今她宁愿郭铴去喝花酒,也不愿意他的手伸到自己奴婢身上。

  晃如被喂了一只苍蝇。

  “贱婢。”相嫣又把春鱼踢翻在地:“你怕是趁我不在府中,故意勾引王爷,待你肚子大起来,好在王府里做个妾室翻身......再也不用做奴婢伺候人了,你早就不想伺候我了,早就眼红我的位置了是不是,你嫉妒我怀有身孕!”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春鱼吓得哆嗦:“奴婢是卖了死契的,奴婢一辈子都是姑娘的奴婢,奴婢不敢.......奴婢更不敢怀有孩子,为了不给姑娘添麻烦,奴婢已经自己了断了。”

  “如何了断?”

  “奴婢一早起来就喝了滑胎药,姑娘放心,奴婢不会怀有孩子的。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壛

  春鱼不停地磕头,直磕得发髻凌乱。

  瞧着她发髻松懈如瀑布的样子,相嫣心中火气怎么也压不住。

  相遂宁去给相老夫人煎下午的药,路过池子边,见相嫣跟春鱼二人在说话,迟疑了一下。

  倒是相嫣先开口了,她虚扶了春鱼一把:“起来吧,哭成什么样,外人看见了,以为我做主子的欺负你。”

  春鱼失措,小心翼翼的望望相嫣。

  相嫣点头。

  春鱼松了口气,起身扶着相嫣。壛

  “日头有些大,晒的慌,扶我回房去吧,我也累了。”相嫣扶了扶额头,拿着王妃的范儿。

  满池日光,晃若银线,千丝万缕,照得人眼睛都明晃晃的。

  相遂宁与相嫣擦肩,闻到了相嫣身上的汗味儿,往常她由着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像是养在盆中的花儿一般娇嫩,城中最香最贵的脂粉擦在她脖子里,又白又好闻,这日或许是她心绪不佳,无心打扮,日头一晒,可不就跟腌制咸菜一样,腌出气味了么。

  相遂宁特意闻了闻春鱼身上,是有一股子中药的味儿,但是什么药材,她不大分辨的出,是了,陆御说,是滑胎药的味道,其中有味碎骨子,她大抵能闻出几分。

  擦肩而过,相嫣却先叫住了相遂宁。

  回眸间,相嫣钗环叮当,眸子盯着相遂宁的绣花鞋:“你走这条路,定然是看祖母了。”

  “有何指教?”壛

  “祖母一生为相家着想,可她总是不明白,为相家光宗耀祖的,是我相嫣,做了鲁王妃的,也是我相嫣,等我生下腹中孩儿,定然又是荣耀满门,你,不过是区区一个普通的相家女儿,论姿色,你在我之下,论夫君,你也没着落,祖母真是年岁大了,谁是相家的明珠,她也看不清楚。她宁愿叫你去陪着,也从不叫我。”相嫣叹了口气。

  “没有别的事,我去给祖母煎药了。”相遂宁转身,葱绿色织金百褶裙轻轻晃动。

  “祖母偏心这病,喝药也治不好的。”相嫣突然拿着手帕子就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就连池子里的荷叶都微微颤动起来。

  水波流转。

  金鱼翻腾。

  “我只是提醒你,我身份尊贵,以后从我身边走,你得小心点,比如现在,我说你撞了我的肚子,你就撞了我的肚子,万一我有个好歹,你怎么跟爹交待,怎么跟皇家交待?你有几条命可赔?”

  我的老天鹅呀。壛

  因着相嫣怀孕,经过她身边,相遂宁恨不得能长出一双翅膀去腾云驾雾,免得冲撞了这尊菩萨。

  如果跟池子里的鸭子一样会浮水,相遂宁也早游过去了。

  又不会飞,也不会游,都是陆地动物,那只能委屈了。

  相遂宁已经隔了她三丈远了,二人之间都可以驶一辆马车。

  相嫣却不依不饶。

  这是肚子里怀了个炮仗吗,别人经过,都要被炸死不成?

  “你怀你的肚子,我走我的路,你也不用吓我。”相遂宁懒懒一句。壛

  相嫣抚摸着肚子:“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也不必嘴硬的跟死鸭子一样。如果你真碰坏了我的肚子......你就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相嫣可真会咬文嚼字。

  这几个成语,估计也是为了气相遂宁才学会的。

  焉能惯她这毛病。

  “看紧你家王爷吧。”相遂宁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葱绿色织金百褶裙随风晃动,很快就不见了。壛

  池鱼散去。

  荷叶漂浮。

  相嫣直接给了春鱼一巴掌:“你听听,她都知道了,你跟王爷睡了,连她都知道了,她都在嘲笑我。”

  “奴婢没跟她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不是你勾引了王爷。”相嫣小脸都红了,像是昨儿晚上饭桌上被煎熟的虾子:“你不是喝了滑胎的药吗?我怎么知道你喝了滑胎药?万一你有身孕怎么办?”

  “奴婢真的喝下去了。”

  “你让我信你?”壛

  “那奴婢再去买一剂滑胎药来煎了,当着姑娘的面喝。”

  “不必了......”相嫣疲惫地摆弄着手中的帕子,深色眸子垂了下去:“我累了,回房歇会儿。”

  半夜,风凉月高。

  或许是开窗的缘故,突然一阵寒气冲上相遂宁的脸。

  梦里她抓到了一条滑溜溜的花蛇,花蛇又凉又长,盘在她胳膊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或许是梦里一惊,或许是夜里的凉风,相遂宁就坐了起来。

  豆粉色纱帐挂在金钩上,长案上亮起一盏烛火。壛

  门开了,又关上。

  是明珠。

  “把姑娘吵醒了?”明珠利索地给相遂宁披了衣裳,把枕头给相遂宁垫在腰后,又端了清茶来给她喝下:“奴婢去问过了,是王妃身边的奴婢春鱼,突然间肚子疼。所以夜里喊了几声,这会儿大约是好了,听守夜的婆子说,都睡下了。”

  “是得了什么急病么?”相遂宁皱眉。

  “倒也不像是得了什么急病,前面守夜婆子说,春鱼喊了几嗓子,大约是舒服些了,不疼了,就又睡去了,也不早了,姑娘接着睡吧,不然明日还要服侍老夫人,会瞌睡。”明珠轻轻地用帕子给相遂宁擦额头的汗珠。

  还好祖母的卧房离前院远些,这些喊声,她应该是听不到的,也不会搅扰了她的觉。

  又一个清晨。壛

  陆御来给相老夫人请脉。

  相遂宁照例煎了药,送陆御出门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机缘。

  春鱼又一次扑到了陆御身上。

  “陆太医,救命。”春鱼有气无力。

  前一日的她,虽然慌慌张张,气色却还好。

  隔了一夜,春鱼面色发白,像一张纸一般。就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头发凌乱,没有一点儿发饰,衣裳的扣子歪斜着,脚上更是连鞋子也没有穿。壛

  相家虽不是什么簪缨世家,没有繁琐的规矩礼节,但堂堂相嫣手下的大丫鬟这样冒失的跑出来,也是无礼的事。

  相遂宁在家里这么多年,并没见哪个仆妇老妈子如此这般。

  春鱼是头一份。

  昨夜听闻她的事,本以为是小事,没想到如今她在喊救命。

  洒扫庭院的仆人见了,拿着扫帚愣在原地。

  还有几个厨房那边的老妈子,远远的观察着。

  陆御看了看相遂宁。壛

  春鱼是相嫣的人,相嫣跟相遂宁一向不对付。

  陆御又不是傻子。

  “你是太医,你看我做什么。”相遂宁推了推他的胳膊。

  如果春鱼真是有什么要命的病,相遂宁也不是拎不清的人。

  “你哪里不好了?”陆御刚问了一句,就见相嫣冲了过来。

  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怀有身孕一般,这几步路,相嫣走得格外快。

  相嫣提着春鱼的衣领,像提一件什么物什:“青天白日的,出来给我丢人,我说了,不会赶你走,以后你还跟着伺候我就是了。你的病,我会叫人给你瞧的。”壛

  相嫣说着,就要把人拉走。

  “慢着。”陆御伸手阻拦。

  “这是我的奴婢,用不着陆御你指手画脚。”

  “我是大夫,既然她求到我面前,我就不能不管。”

  “你放肆。”

  “若说放肆,我也放肆许多回了。”陆御哼了一声,杏色宽袖长袍上的织金梨花熠熠生辉,腰间青玉配随着衣摆晃了一晃,青光乍现,温润宽厚。

  “你让开。”相嫣的嗓门大了几分。壛

  “我不会跟孕妇动手,孕妇也不是我的对手。”陆御迎风而立,丝毫不怂。

  相嫣倒怂了几分。

  都知道陆家这个儿子没个正经,皇帝面前他都敢胡说八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相嫣也承受不起什么后果。

  相嫣退了一分。

  “你若胡说,小心你的嘴。”

  春鱼哆嗦。

  “你说吧。”陆御缓缓问她:“哪里不好了?”壛

  “身上一直流血......停不下来,陆太医......我怕是快死了。昨儿夜里,姑娘她......喂我喝了一碗滑胎药。”

  “只是一碗滑胎药而已,又不会怎么样,城里喝它的人多了,又不会出人命,你吵嚷什么。”相嫣显得有点不耐烦:“喝了就喝了,流血就流血,流着流着就不流了。”

  “她怀了身孕?”陆御给春鱼把脉,却渐渐的皱起眉头:“她并无身孕,为何要喝这寒凉之药?”

  相嫣显得不以为意:“这又不是要人命的药,反正也喝了。”

  “她以后永远不会有孩子了。”陆御松开春鱼的胳膊。

  众人皆是一惊。

  对一个女人而言,不能有孩子意味着什么,恐怕都能知晓。壛

  这不是刨人祖坟,让人断子绝孙吗?

  就连厨房里的婆子也围了上来,纷纷指点:“年纪轻轻的就不能有孩子了,这可怎么好,以后怎么嫁人呢?”

  “为什么?”春鱼瘫倒在地。

  陆御没有说话。

  “先给她止血吧。”相遂宁叮嘱。

  陆御很快开了方子,妇人止血这药方,本不难的,厨房里几个婆子煎了药,端给春鱼喝了,不多时,果然血就止住了。

  因着春鱼身子虚弱,得躺着养两日,相嫣并未即刻回王府。壛

  或许是不想让郭铴知道相家这两天发生的事。

  相嫣只说:“这两日娘家的饭菜很合胃口,多住上两日再走。”

  只是无人之时,相嫣便叫来春鱼叮嘱:“没有孩子,便少了许多烦恼,你一个做奴婢的,万一以后再被谁盯上,生了孩子也是做别人的奴婢,与其这样,不如不会生的干净。你不会怪我吧?”

  春鱼只是红着眼圈:“姑娘不是说,给我喝的,是滑胎之药吗?”

  “有什么区别?”

  “姑娘给我喝的药,是以后不能再有孩子的药。姑娘,你好狠毒的心。”

  “我狠毒?如果不是你勾引王爷在先,我怎么会这样对你?说到底都是你的错。”相嫣将一支芍药花揪得粉碎。壛

  春鱼只是默默流泪。

  相遂宁也问陆御:“一个女子,不能有孩子是大事,你诊脉没错吧?”

  陆御摇头:“那日她身上是滑胎药的味儿,今日却是绝胎药的味儿,看来是有人害怕她生孩子,或者是不想让她生孩子。”

  也难怪,鲁王府里,恐怕饭碗都不干净了。

  何况是春鱼一个年轻的婢女。

  相嫣做为当家主母,堤防着下面的奴婢,这倒也不难猜中。

  “她的身子无大碍吧?”壛

  “无大碍,喝了药,血止住了,慢慢恢复起来也就好了。”

  相遂宁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春鱼不是她的奴婢,还是卖了死契进来的,按宣国律法,便可由相家的人自行处置,只是若相嫣行为失当,到时候鲁王府自然不会理会,还得是相家的人遭殃。

  相遂宁不想横生枝节。

  相老夫人身子每况愈下。

  家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的又让她老人家挂心。

  看似波澜不惊。壛

  春鱼养了两日,还像往常一样,又活了过来,虽然气色总是不如以前了,但腿脚还是利索的,依然小跑着出府去给相嫣办差。

  上午去买胭脂水粉。

  下午去买珠子钗环。

  相嫣想吃莲蓬豆腐羹了,也是春鱼去店里买了捧回来,捧回府里的时候,莲蓬豆腐羹还是热乎的,伺候的十分尽心。

  捧着莲蓬豆腐从相遂宁身边经过时,春鱼头也不抬,更没主动跟相遂宁这个主子问好。

  是了,以前她就是这样对待相遂宁的,就是这样的态度,原汁原味。

  相嫣跟相遂宁素来不和,连她的奴婢都不能喜欢相遂宁。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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