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墨檀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便轻轻拉开了自己左手边那个矮柜的第二格，从里面取出了一瓶颜色十分悦目的海蓝色药膏，连物品说明都没看就拧开塞子倒出一点在手心，苦笑着将其涂抹在自己的额头上：“就算放着不管，过个几分钟也就没事了啊。”

    紧接着，一阵舒适的清凉感便从其眉心处扩散开来，不但瞬间驱散了那本就不算严重的【轻微脑震荡】，甚至还让墨檀产生了一种仿佛熟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才睁开双眼的错觉，令他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虽然身体强度并无改善，但精神状态却比平时要饱满许多。

    “呼。”

    墨檀轻舒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炼金台角落处那个巴掌大小，虽然材质不明，但却与游戏外的‘镜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炼金道具，发现那些被倒出前还十分明显的药膏已经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自己的身体彻底吸收干净了，故而再次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真是有些太奢侈了……”

    而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轻轻晃了晃脑袋，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那些被夏莉雅差人送过来的文件上，将很多并不应该被仔细思考与研讨的内容重新封装了起来。

    玩家也好，NPC也罢，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了，而其中最聪明的那一批，比如牌佬的国士无双、学园都市的福斯特·沃德、紫罗兰帝国的修·布雷斯恩，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糊涂’其实比‘明白’要合适得多。

    也正因如此，比起很多锋芒毕露的二流货色，这些家伙要显得平易近人得多。

    而当前那人格下的墨檀，更是宛若‘平易近人’这四个字的具象化，对‘难得糊涂’这四个字的理解和运用已经臻至化境了。

    于是乎，在用近乎粗暴的形式将刚刚那番对话置于思绪某处，极有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再难觅得的角落后，敦布亚城的总负责人便继续为自己肩上这副担子操劳了起来——

    凭心而论，墨檀并不是个当官的料。

    无论是守序善良人格下的‘默’、混乱中立人格下的‘檀莫’，亦或是当前正处于绝对中立人格下的‘黑梵’，都不适合哪怕最低限度的一官半职，灰色组织的首脑以及冒险者小队的队长也就罢了，这种已经无限接近于公务员的一城之主，哪怕并没有真正的城主之名，也绝对不适合他。

    但，不适合并非意味着他做不到，事实上，墨檀非但做得到，甚至还做得很好。

    其原因，自然不可能是‘此子正是万中无一的天选领袖’这种离谱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扯淡理由，而是他很清楚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应该怎么做罢了。

    考虑到放开了扯至少得聊个五十多章，我们在此便简单地将墨檀于‘敦布亚城负责人’这个位置上所做的事省流成五点——

    第一，他的目标相当明确，无论是对外目标、对内目标亦或是更深层的终极目的，时至今日都已经没有了半点迷茫，而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筛掉相当一部分想当领导的目的就是‘想当领导’的人。

    第二，他知道应该让什么人去做什么事，无论是身份高贵的圣子殿下还是小算盘多得不行但总体目标与自己并无区别的地头蛇副官，墨檀都能够轻松让他们与自己达成共识，建立起一种介乎于互相利用与互相信任之间的关系，并让他们在合适的位置进行发挥，而能做到这一点，则要归功于他那并不能称之为才能的，很容易就带入他人想法的性格特质。

    第三，因为敦布亚城并非行政中心，而是边防重镇，所以在入坑不到一年间就参与并主导了两场大规模战役的墨檀在这方面并不算外行，事实上，他在‘打仗’方面的履历已经要超过绝大多数同龄神职人员了，所以并不会出现在任何领域都很忌讳的‘外行管内行’。

    第四，墨檀很喜欢研究历史，无论是国内历史、国外历史亦或是【无罪之界】中的历史他都很感兴趣，而其根本原因，则是他很清楚现在人会犯的错误过去基本也都有人犯过，充其量只是形式不同而已，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犯下愚蠢的错误而锒铛入狱/被送精神病院/被送研究所切片等糟糕透顶的结局，他一向擅长从辩证的角度钻研历史，所以猪肉吃没吃过暂且不论，各种型号的猪跑他基本都有见识过。

    最后，战绩可查，且拿所有驻军战士当人看。

    基于以上五点，墨檀对敦布亚城的控制力与影响力已经达到了相当高度，而这份控制力与影响力则会直接造成最直观的‘改变’，最终，这份‘改变’又会在被认可后进一步加强他的控制力与影响力，形成一个用夏莉雅的话说就是‘相当可怕’的良性循环。

    但如果可以的话——

    【还是好想找个地方混吃等死啊。】

    用了整整半个小时才看完由【机关】方面汇总成共计十四页羊皮纸的各种细枝末节，在当前人格下极度厌恶压力、责任与站在聚光灯下的墨檀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让自己休息……五分钟。

    没错，只有五分钟而已，毕竟他之前得出‘当前情况必须分秒必争’这一结论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自己的某一面绝对正筹划些什么这一前提下，准备得再周密都不嫌多。

    除此之外，还要加上他本身的精神状态也不稳定，毕竟墨檀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连自己都不能信任，比如说，虽然因为担心在【虚饰终梦】里的活动不够连贯而暂时决定割让时间的‘混乱中立’人格，也不是在犯病后穷极心思地想要切换人格到另外两个角色上，而是……在公共空间以看广告、看小说、看电影、打游戏、约（多半是女）人闲聊、写歌词等活动消磨时间，直到人格再次转换。

    诚然，这些在他潜意识中都属于‘无意义’的事项确实能让其人格不稳定性剧增，进而缩短‘犯病’周期，但与完全割让掉‘檀莫’的游戏时间相比，差距还是非常巨大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主动切换人格目前已经被证实有巨大副作用了，所以无论是在何种人格下，墨檀都已经与自己达成了共识，非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主动切，以免发生意外。

    那么，墨檀在这五分钟里的休息方式又是什么呢？

    看称号！

    虽然对于绝大多数玩家而言，看称号肯定是登录游戏后的第一件事（毕竟没有比赛奖励），但当前人格下已经得到过一个称号的墨檀，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先‘办公’，直到偷懒时才抽空看一眼【称号面板】。

    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他之前被提前赋予的称号，不过在此次更新过后，该称号也得到了不小的改动，现在的面板为——

    【指挥官黑梵】

    类别：称号（使用中）

    品质：优秀

    属性：施法距离延长5米。

    正向效果【权威】：文明属性【领导】+10、基础属性【智力】+30

    主动特质【洪亮】：激活后自带低阶扩音魔法效果。

    主动特质【鼓舞】：选择一片10*10米的区域，每分钟驱散该范围内最多3名友方目标的最多1个异常状态，并使其造成的所有伤害提高10%，持续5秒。

    主动特质【战术地图】：你可制造一张魔法沙盘，揭示以你为中心直径120米内的地形，并标注范围内所有单位的位置，持续时间30分钟，冷却时间30分钟。

    负面效果【竭虑】：基础属性【体质】-20、【灵巧】-20

    【备注1：带我们走向胜利吧，指挥官！】

    【备注2：在综合了所有玩家的称号数值后，该称号的数据得到了重做。】

    【备注3：你还记得之前数据吗？猜猜看是哪里重做了！】

    ……

    “神经……”

    墨檀扯了扯嘴角，吐槽道：“我干嘛要猜。”

    当然，吐槽归吐槽，墨檀对这个称号的效果还是非常满意的，毕竟其附带的三个特质都极具实用性，虽然范围非常小，但作为【优秀】品质的称号来说，哪怕算是负面效果，【指挥官】也绝对是个非常高质量的称号了。

    而在监视完了自己的已有称号之后，墨檀便毫不犹豫地取出了行囊中的【铭牌】，选择了使用后重新看向【称号面板】，瞳孔骤然收缩——

    【人渣牧师】

    类别：称号

    品质：破败

    属性：对生理性别为女且自认为女性的智慧生物伤害+15%、治疗量+15%

    正向效果【呸】：无    

    主动特质【渣男】：激活后，你对生理性别为女且自认为女性的智慧生物进行治疗时，将得到与对方对你好感度为正比例的额外加成。

    负面效果【去死吧】：生理性别为女且自认为女性的智慧生物对你进行攻击时，感官保护比例削弱10%，且会获得固定50%的伤害加成与50%的治疗衰减。

    特殊效果：移动时，有概率掉落物质成分与头皮屑相仿的渣滓。

    【备注：若木于是乎倒覆，折扶桑而为渣。——《南齐书》】

    “折你妹的扶桑啊！”

    墨檀愤愤地猛击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因为剧痛而面目扭曲地暴怒道：“骂谁呢？人渣牧师骂谁呢？神特么【呸】、【渣男】、【去死吧】！以为把一句话拆开了分着放我就看不出来了是吧？不想给称号你别给啊！从第一个字阴阳到尾你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

    “前辈！”

    结果就在下一秒，伴随着一道玲珑有致的倩影飞掠而至，守护骑士依奏·洁莱特转眼间便出现在墨檀面前，一边将手按在剑柄上小心戒备着四周，一边有些紧张地向身侧那正在喘粗气的后者问道：“出什么事了？！”

    “呃……”

    原本以为自己刚刚那番吐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却不料从门外忽然杀进来一美少女壮士的墨檀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关闭了【称号面板】，强行挤出一丝非常勉强的柔和微笑，咬着后槽牙安抚道：“没事……我刚才就是……简单抒发下情绪。”

    “哦。”

    已经习惯了前辈在公开了异界人身份后的种种异常举动，也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陌生气息的半龙人女骑士这才松了口气，将右手从剑柄上移开后歉然地对墨檀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无妨。”

    尚未从【人渣牧师】这个巨大打击中彻底走出来的墨檀扯了扯嘴角，干声道：“或许以后你能在我被柴刀的时候及时进来救驾呢。”

    依奏：“……？”

    “开玩笑的，别在意。”

    并不打算解释‘柴刀’是啥的墨檀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调整好了情绪，向面前这位无论是性格、样貌还是实力都无可挑剔的便宜后辈问道：“找我什么事？”

    因为只有自己与前辈两人，情绪相对比较放松的依奏并没有一板一眼地进行汇报，而是表情有些微妙地说道：“有人找……”

    “有人找？找谁？”

    墨檀先是一愣，随即便在依奏欲言又止的表情下恍然道：“找我？”

    “嗯。”

    依奏点了点头，迟疑道：“是个女人。”

    “女人？！”

    下意识又想起了【人渣牧师】这个称号的墨檀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什么女人？”

    “人类女人，个子不高，白头发，二十岁左右。”

    依奏有些生硬地介绍了一番，又补充道：“要不是因为珍妮拦着，她差点就被打死了。”

    “人类，个子不高，白发，二十岁左右，欠揍……”

    墨檀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不认识这样的人啊。”

    “噗嗤~”

    虽然知道前辈是想让心情复杂的自己放松，但还是成功被对方达成目的的依奏哑然失笑，摇头道：“不是欠揍啦，她差点被打死主要是因为……”

    “是因为？”

    “她是个亡灵法师。”

    “啊？”

    “嗯，说是来找前辈你的。”

    “亡灵法师？来找我的？那家伙变性了！？”

    “变性？”

    “对，你一说亡灵法师我就知道了那家伙是谁了。”

    “呃，所以前辈果然认识她？”

    “从小就认识了，不过在我的印象里，这二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个男的来着。”

    “啊？但我觉得那位怎么看都是个女士啊……”

    “估计是出了什么岔子吧，他还能在活人和死人之间随便转换呢，现在多个男变女的功能我也能接受就是了。”

    “那……”

    “叫他过来吧。”

    “好的，那我这就叫绝尘天平先生过来见您。”

    “你等会儿！！！”

    第两千三百五十八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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