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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史鼎归降


贾琏按照宁康帝的命令,将一百门大炮陈列在太上皇行宫西面的宽阔阵地之上。

之所以选择在西面,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太子在西面。

经过半夜的战斗,太上皇手中的兵马已经算是完全被打残了。这个时候的太上皇若想要再次对宁康帝形成威胁或者说自保,唯一的选择就是和太子合兵一处。

将最强大的火炮军横亘于此,太上皇残军若是选择硬冲,结果可想而知。

但要是从别的方向突围,自然很容易被宁康帝此时富足的兵力,慢慢绞杀干净。

这样便能彻底断绝太上皇离开铁网山造成可能的风险。

在阵地上检查了一番,就等着宁康帝的下一步指示,近身亲卫队副队长张勇却来到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令贾琏面色微变的话。

简单吩咐了贾瑜和冯紫英等人一句,贾琏带着亲卫悄然回到大帐。

果然,大帐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他见到贾琏,表现的十分热切。

“琏哥儿~”

贾琏先扫了帐内一眼,发现没有别的陌生人,而眼前人也是普通禁卫军校官打扮,便猜到他的几分来意。

微微一摆手,其他人自觉退出帐外。

“原来是史三世叔,别来无恙。”

史鼎看着眼前俊朗挺拔的贾琏,脸上浮现唏嘘之色。

想当初他成名封爵的时候,正是贾家败落之时。

那个时候整个贾家都不太被他放在眼中,更别说其中一个小辈儿了。

甚至说,当时的四大家族,唯有一个王子腾稍稍被他放在眼里,其他人,在他看来都是庸碌无能之人!

时移世易,转眼间,自己这个天子近卫,堂堂骁骑营统副领,却沦落到乔装来见一个贾家后辈的地步。

心中飞快的闪过些许念头,面上却不敢含糊。

他也顾不得寒暄,神色变得十分郑重:“贤侄还请立刻跟我走一趟,太上皇他老人家点名要见你!”

史鼎的话语郑重而自然,就像是以前帮太上皇传旨那样。那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敢拒绝太上皇的召见。

贾琏的神色陡然意味深长起来。

史鼎见状,察觉到一丝不妙。

都说贾琏乃是宁康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对宁康帝无比忠诚,只怕……

“怎么,贤侄连太上皇召见都敢不遵?”

“世叔说笑了。小侄身为大魏之臣,自然不敢不遵太上皇的旨意,只是……”

贾琏走到旁边,在简单的木桌上倚坐着,幽幽道:“只是小侄重任在身不说,就说世叔这般掩人耳目而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世叔的用心。

如今时局纷乱,由不得小侄不谨慎。”

史鼎怒道:“我能有什么用心?本侯得太上皇御笔亲封的‘忠靖’二字,十数年来一直奉命护卫太上皇的安危,本侯对太上皇的忠心,日月可鉴,难道本侯还会假传圣旨诓骗于你不成?

罢了,这是太上皇的亲笔圣谕,你自己看吧。”

史鼎愤愤的从怀中摸出一卷明黄色绢帛。

贾琏见状,略显迟疑。

太上皇这个时候要见他,无非就是想要像对太子那般,让他也背刺宁康帝而已。

这个时候,贾琏是疯了才会偷摸去见太上皇。

万一要是被宁康帝知道,即便他什么都没有答应太上皇,只怕宁康帝的心里,也很难再对他保持信任。

说不定就会派个美人来靠近他,着重检查一下他腰带,看看夹层中是否藏有“血诏”之类的东西……

这种自找麻烦的事,贾琏自然不可能上当。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太上皇居然还专程给他写了谕旨?也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莫非太上皇觉得,只要自己投靠他了,他就能绝地翻盘?

还是,太上皇还有什么未知的底牌?

这般想着,贾琏到底将绢帛接了过来,展开一瞧,果然是苍遒的笔墨:

“故人之后得成良才,朕心甚慰。朕与代善识交甲子有余,亲胜弟兄,当将一切隐事深埋于心,不负恩义。

然时至今日,有一桩与尔相关之事,却当告知于你。

事关重大,尔即刻来见朕,宁不妄言。”

史鼎目不转睛的盯着观摩旨意的贾琏。

他并不知道口谕的内容,太上皇给他这道圣旨的时候吩咐他,在无法说服贾琏去见他的时候,方可拿出。

但太上皇忘了,他只是个武将,不善口才,因此见到贾琏果真不肯去行宫觐见,便立马将东西拿了出来。

此时的他十分紧张,因为他知道目下的太上皇,已经没有别的手段了。

策反贾琏,应该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贾琏在看到太上皇的口谕的时候,心里是很诧异的。

但凡换个时间地点,他肯定屁颠屁颠就跑过去问太上皇究竟怎么个事了。

毕竟,能让御宇天下五十多年的九五之尊,亲口说出“宁不妄言”这样的字眼,还是很难得的。

贾琏思索了片刻,抬头看见史鼎的神色,忽然面色一沉,将绢帛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声音,吓得史鼎一个激灵。

“好你个史鼎,竟敢编造圣人口谕!”

“太上皇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要见臣子只需要一句话便可,岂会如此赘言?

来人,将他拿下。”

原本听见声响进来看情况的亲卫们闻言,毫不客气的就将史鼎给摁住。

史鼎虽然给气坏了,倒也没有反抗,只是怒斥道:“好你个贾琏,你连太上皇的口谕都敢不遵,如今莫非还想要拿我去陛下面前邀功?

哼,你我两家好歹世交一场,你如此做,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于你?”

贾琏本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想法的。

这个时候别说投奔太上皇了,和太上皇及其心腹沾上一点关系,那都是极不明智的。

因此贾琏确实想过干脆将史鼎捉去献给宁康帝,如此便能彻底割断和太上皇那一边的关系。

不过被史鼎这么一骂,贾琏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史鼎,贾琏眼睛一转,忽然命人放开了他。

就在史鼎揉着肩臂愤懑不已的时候,贾琏道:“世叔可知,尔大祸临头矣?”

史鼎一顿,道:“不过为太上皇尽忠而已。”

事到如今,史鼎知道策反贾琏无望,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和他差太远。

他们这些太上皇心腹,尤其是掌握兵权的将领都知道,此番宁康帝武力逼宫一旦事成,他们这些人,大概一个都不能活!

太上皇毕竟做了太久的皇帝,又是宁康帝的亲生父亲,只要宁康帝还在意自己的羽翼,他大概就不会对太上皇动杀心。

但是宁康帝此番显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过家家。

他是要夺权。既然要从太上皇手中夺权,在不想伤害太上皇的前提下,就只有将太上皇身边的亲信诛灭干净这一条路可走。

这一点,不论是宁康帝还是他们自己,都看得明白。

因此之前在率兵冲击宁康帝行宫的时候,他们才那般用命。

可惜,最终还是落到这般局面。

连高高在上的太上皇都没有了办法,只能打感情牌,他们这些底下人,又能怎么办呢?

贾琏看史鼎头脑清晰,不由点点头。

不傻就好。

“叔父倒是洒脱……只是,叔父一腔忠义,甘为圣人尽忠。

可是叔父可有想过,家中的妻儿、老幼?

叔父这一去,他们的结局又将如何?”

史鼎浑身一震。

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不敢去细想。

还能如何?

宁康帝举事,早就将名目找好了。

太子谋逆!

他们这些人,大概都会被打成太子逆党。

既然是参与谋逆,那自然是……抄家、灭族。

他和大哥史鼐早就反目,族中其他支脉他也不甚关心。

但是,他却无法不在乎自己的妻妾、儿女!

他也是功成名就的人,府中人丁,不下二百之数!

要说史家其他房还有可能免受他的牵连,但是他自己府中那两百人丁,大概一个都活不了了。

谁让他是太上皇手下的得力干将呢……

一股冷汗,夹杂着阴冷的恐惧,从脑海向四肢百骸蔓延。

“听说叔父几年前,又添了一个新丁。

正巧我也有一个女儿,马上就要满三岁了。

因此我深深的知道,看着自己的骨肉在膝下承欢的那种幸福,那种为了保护自己的血脉健全,而可以奋不顾身的冲动。

叔父又何忍心,让他们因叔父之故,惨遭刀斧之祸?”

史鼎再也站立不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面色也变得稀白。

他两手无意识的纠缠在一起,喃喃道:“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若是我说,我有办法保叔父一命,保叔父一家性命,叔父以为如何……”

“真…当真?”史鼎猛然抬头。

“当此之时,叔父若想活命,唯有悬崖勒马,及时向陛下投诚这一条路可走!”

史鼎眼中的希冀以可见的速度滑落,他沉默了下来。

贾琏道:“趁着现在你们那边还没有完全落败,你对陛下还有些价值,加上我的力保,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这是叔父唯一的机会。

不妨告诉叔父,此番陛下召集至铁网山的援兵远不止我手中这一支!

除了和我一同到的南大营之外,还有北大营,驷马营等。陛下以有心算无心,早就在铁网山一带集结了重兵。

若是我所料不错,如今整个铁网山已经被陛下的重兵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太子手中残存的那点兵马,被消灭不过是旦夕之事。

你们不会有机会了。

叔父可要考虑清楚,这真的是唯一的机会了。若是再错过,便成千古恨,悔之晚矣。”

贾琏的话,对史鼎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他倒是没有觉得贾琏是在危言恐吓他,毕竟若非有着足够的信心,贾琏又怎么会如此坚定的站在宁康帝的那边,甚至对太上皇的亲笔谕旨都不屑一顾?

因此,心中最后那一点等待太上皇翻盘的希望被彻底打灭。

他不由瞅向贾琏……此时一个面部轮廓粗糙的魁梧大汉,竟显得些许委屈模样。

“可是,太上皇待我恩重如山,我……”

贾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忠义讲演”,冷冷道:“是太上皇的恩重,还是叔父的一家妻儿老幼重要,叔父自行衡量。

我只提醒叔父一句,已经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了。

陛下留在山上的兵马已经对行宫形成了合围之势,进攻随时都有可能开始。

山下又有重兵层层包围,一旦我们动手,便是你们身死之时……”

无情冷漠的话语,令史鼎面色一变再变,最终颓然一声叹息,他卑微的道:“可是,即便我愿意投诚,只怕陛下未必肯接纳……”

之前他和孙佳等人冲击宁康帝行宫的时候,可是足够卖力,对宁康帝那边,造成了恐怖的杀伤,甚至险些就能活捉了宁康帝。

见史鼎的榆木脑袋终于转过来,贾琏面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和史鼎没有太大的交情。

但也没有仇怨。

而且史鼎说的不错,以两家累世的交情,若是捉他去向宁康帝邀功,确实不大妥当。

因此他便忽然想到,若是像裴丰年那样将其收降,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史鼎作为史家三爷,能够凭自己的本事混得一个侯位,绝对算是个人物。

此番若是能够保他一命,只要他还有点良心,将来自然就会是他的拥护者之一。

“陛下那里,自有我替叔父说情,叔父只需这般……”

说着,贾琏招过史鼎,在他耳边嘱咐一番。

史鼎听了,一时面泛希冀,一时又迟疑不定:“如此,真的能行?”

“放心吧,到时候叔父看我眼色行事。”

贾琏面上虽没有表现出十足的把握,心中却并不担心事不成。

以他拍宁康帝多年马屁的经验,宁康帝并不是一个会被情绪控制而失去理智的人。

按照目前史鼎的价值,宁康帝会接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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