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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光影斑驳,  时间空间仿佛都重叠,鹿梨踮脚亲吻男人,顾淮之拥着人反客为主,  加深这个吻。

  在他们初见的地方。

  两人在走廊吻了一会儿,估摸快下课的时间离开,演讲台早已布置好,  学校领导和蔼温煦的在说话,见到两人准确无误叫出两人名字。

  教导主任看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笑道,“几年不见,  你这小子越发目中无人了。”

  顾淮之笑了声,  跟几位领导问好,教导主任收回落在两人手上的视线,  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想当初得知你们俩谈恋爱的事感觉还像是昨天。”

  “金融系的拐骗走设计系,真有你的。”

  顾淮之眉眼带笑,扯了扯唇角,“要骗自然要骗最好的。”

  “你小子!”教导主任笑了笑,转而看向鹿梨,  “这混小子平时是招摇了点,  但人还是不错的,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顾淮之眉眼轻挑,语气懒洋洋又得意的跟鹿梨说,  “教导主任都说我可靠,  点点你可捡到大便宜了。”

  “......”

  你还能再自恋一点?

  教导主任是出名的严厉雷厉风行,  也曾是金融系辅导员,  学习作风两手抓,顾淮之是主任得意门生之一。

  “一会儿迎新表演结束后就到你演讲时间,好好跟你的学弟学妹分享成功经验。”

  顾淮之笑得随意,“我哪有什么经验,只是生来就在成功路上。”

  “混小子!”

  跟几位老师寒暄之后,两人来到前排位置坐下,各个社团都分别出了节目,前面的载歌载舞结束,主持人满脸笑容的喊出顾淮之名字,身后有大片呼声。

  顾淮之起身,从容淡然的上台,躲在云后的太阳偷偷探出小半张脸,暖色洒在他头顶,像是身披夕阳踏云而来的王子,骨节分明的手将麦克风拉高,双手揣兜,清隽出尘。

  “成功的经验?成功不可复制,所以没什么经验分享。”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两侧音响传出,台下因为他的话一片哗然,顾淮之眉眼淡淡,继续道,“但自己心里得有一杆秤,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朝着目标努力就行了,可能事与愿违,可能穷极一生也达不到别人的水准,但人生就是有起伏才有意义,如果一潭死水从出生就知道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那来这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每个人都很平凡,可以接受平凡但不能碌碌无为接受平庸,如果甘愿平庸就别再怨天忧人,世界是公平的,比你好的人比比皆是,比你差的也数不胜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别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有人站起来提问,是坐在第五排的男生,金黄色的头发长到快要盖住眼睛,他看着顾淮之,带着少年时期的不屑轻狂,“听说顾学长当初为了一桩生意不断放低身段跟别人周旋,成功就是不断低声下气吗?”

  所有声音在骤然间停止,鹿梨回头看提问的男生,有些不悦,台上的顾淮之只随意瞥了眼男生,语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再来提问。”

  四两拨千斤,透出对男生挑衅的毫不在意和上位者的傲然,台下登时爆发惊呼尖叫,男生觉得丢脸,只得坐下。又有人举手提问:

  “学校都传学长和鹿学姐的故事,当初学长和学姐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又是怎样在分开三年又重归于好的?”

  顾淮之看向台下鹿梨,寡冷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他弯唇,笑得像个妖孽,“因为,她是我的意外之喜和不可替代。”

  成功经验分享环节成了磕CP现场,顾淮之后退半步,转身下台,结束这场关于成功学的演讲,下台第一时间,牵起未婚妻的手,在一众目光中拨开人群,慢慢走远。

  —

  十一月,天气渐渐变凉,手游项目进入最后研发内测阶段,顾淮之又变得忙碌起来,两人基本要两三天才能见一次面。

  临下班顾淮之发来消息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鹿梨挂断电话往车库走,刚把车解锁,忽然从旁边跑出来一个女人,“扑通”一声朝她跪下。

  鹿梨愣住,“你干什么?赶快起来。”

  女人肚子微隆,已经怀孕三个月以上,神色憔悴脸色苍白,一双眼布满血丝,眼眶周围是浓浓的黑眼圈,像是长时间没睡过觉。

  女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手抓住她的,哽咽祈求,“求求你,让顾淮之放过禹呈,求求你求求你了。”

  鹿梨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熟悉的名字窜进耳朵,“你说什么?顾淮之跟谷禹呈?他们有什么关系?”

  女人泪眼婆娑,她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话,鹿梨对这一切果然一无所知,她想到那天晚上的动静,还有自己从房间出来时看到的景象,顾禹呈满脸是血的躺在沙发上,呼吸紊乱,看见她忽然笑了下,然后让她回屋里去。

  顾禹呈遭受了什么她猜得到,她心疼的想去触碰他,却被他躲开,只能一遍遍说对不起,是她带人来的。顾禹呈拽着她的手没说话,直到警察到来,他被带走时回头看她。

  “不怪你。”

  他不怪她。

  顾禹呈和顾文康以蓄意谋杀罪入狱,虽然迟迟没下判决书,但她知道等待顾禹呈的是什么,顾淮之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别无他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出生就失去父亲,只能来求鹿梨。

  鹿梨听完女人的讲诉,震惊、愕然齐齐涌来,更多的是愤怒和不平,她挣脱开女人的手,“怎么判决是法律决定的,不是我,更不是顾淮之能干预。”

  女人拉住她的手腕,“只要你们撤销上诉就可以的,求求你看在我肚里孩子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禹呈,他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已经受到惩罚,他知错了。”

  “我说了,这个东西不是我能干涉的,你怀孕了先起来吧。”

  鹿梨要去扶她,女人见鹿梨铁了心不肯松口,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压抑让情绪失控,原来收敛起的尖锐爪牙露出,她一把推开鹿梨,“不需要你假好心,你跟顾淮之就是一对铁石心肠的人,顾淮之利用我找到禹呈的住所,借我的手送他进监狱,说好不伤害他结果出尔反尔,以为给我一笔钱就够了吗?!”

  “禹呈从小被他排挤,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跟着自己父亲姓,东躲西藏长大,他想要拿回熟悉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凭什么顾淮之一个人占着顾家不放?!”

  鹿梨耳膜仿佛女人声音搔刮,耳边嗡嗡作响,她听着女人近乎嘶吼的说完,有不少公司同事经过被声音吸引,好奇的看过来,整个场景像是鹿梨在欺负孕妇。

  鹿梨看着她,冷声反问,“错了?一句知错了就能掩盖所有?然后受害者就应该既往不咎以德报怨?凭什么?”

  “顾淮之父亲早亡,母亲得了抑郁症,稍微受点刺激就会自杀,甚至会带着顾淮之一起死,他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长大,都不敢跟自己母亲好好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他努力维持十多年的精神堡垒被顾禹呈摧毁,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母亲的刀差点捅进他的脖子和大脑!”

  鹿梨指了指自己的左手,“他这条手臂上,有十几道伤口,动脉被割破过两次,那刀再深一分他整只胳膊就废了,这些是你一句错了就能抚平的?”

  她拽着女人的手腕,眉目冷然,“比起顾淮之和他母亲遭受的一切,顾禹呈和顾文康死几次都不为过,我相信法律会给一个公正的判决,你若是不服,你可以上诉,我们没有禁止你上诉的权力,你的孩子没有父亲,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鹿梨踩着高跟鞋,比女人高出一大截,俯身说话时眼梢微沉,说出的话直白残忍,有一瞬间女人似在她身上看见顾淮之的影子。

  女人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被鹿梨转身离开的那句“施暴者劝被施暴者大度”震惊,更被鹿梨口中那些从未得知的事情而久久回不过神。

  所以顾禹呈真的是咎由自取吗?

  天蓝色的跑车从车库驶出,女人后退好几步,撞到旁边停靠的车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鹿梨将敞篷升起,隔绝呼啸而过的风声,耳边一直重现女人的话,所以那天晚上顾淮之根本就没走、谷禹呈,顾禹呈,他早就知道谷禹呈的真正目的。

  那段时间里,她经常跟顾淮之一起去医院看他母亲,每次去他母亲都是沉睡状态,这么多年,他甚至都没有对陈蔓华好好的喊上一声妈,而顾禹呈却几乎摧毁他小心翼翼堆砌起来的安全网,亲生母亲自杀在自己面前的痛苦,她不敢想。

  外面有洒水车经过,喇叭放着小时候熟悉的歌谣,水喷洒空中,鹿梨抬头看见空中有一道彩虹。

  她想起顾淮之某次问的问题:“你想结婚吗?”

  他想结婚,但更想尊重她的意愿。

  电话拨出去,响了几声被接起,男人熟悉的嗓音响起,带着特有的温柔和缱绻,“点点。”

  鹿梨看着倒计时的红灯,给出答案,“我想结婚。”

  “想跟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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