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验教室在红砖教学楼，各院系自主测验考试科目，中文系考高中的语文和数学，外语专业加外语，理工科专业考数理化。

教室各自找座位，没有贴考号，考完统一收卷。

监考老师只有一位，全程坐在讲台上看书，也没抬头，底下同学还比较遵守纪律，但还是有个别现场作弊。

林清雅进场找个位置坐下，没注意到身后坐着蒋红英，直到考完试起身交卷，才看到蒋红英瞄眼瞅她的试卷。

林清雅目光冷厉，蒋红英见她发现，还肆无忌惮地瞪她一眼，然后低头去写试卷。

“那同学怎么站起来了？”监考老师指着她说。

林清雅收回视线，拿着试卷走过来，“老师我交卷。”

测验题目比较简单，语文又是考常规的政治题，浅谈国家实现四个现代化，类似做思想报告的题目。

走到讲台提前交卷，不经意瞥了眼，这教语文的教授竟然捧着一本金庸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金庸古龙武侠早已在出版，在港台地区流行几十年，国内一般是有些地位的人，才能弄到这方面的资源。

传闻中鄧公就格外喜欢读武侠小说，还亲自拜访过梁羽生和金庸大师。

上午考完试，林清雅回到寝室。

班长把学籍卡和学生证，还有校徽发下来，又安排道：“学籍卡和学生证同学们记得填写一下，贴上照片，明后天交给我拿到系办公室盖章。”

寝室内，大家都兴奋不已，拿着印着首都师范学院几个字的校徽，光荣自豪地互相别在胸前。

何文芳笑说：“我们首都师范学院的校徽，戴上我就是一位真正的首师人了。”

郭超英别上后，乐得拍拍衣摆，特有面儿：“我要每天都戴，大学四年都不取下来！”

林清雅轻笑，这校徽比奖章还充满了荣誉感，也象征肩负的使命。

作为母校的一员，如果未来不能出人头地，那么一辈子都将沉浸在母校的光辉护佑下，值得一辈子感恩。

到了中午午饭时间，林清雅和室友到食堂就餐。

林清雅只在学校吃一顿，每个月三十六斤粮票，绰绰有余。

三十六斤粮票，每天十二两粮票。

林清雅看馒头刚出炉正热乎，交二两粮票，拿了个馒头，又拿肉票，打了一份红烧肉。

这时候蔬菜品类比较少，基本上是学院菜园子里有啥菜，就吃啥菜，窗口大盘里装的蔬菜卖相不好，打了一份凉拌萝卜丝儿。

林清雅拿着打完菜的铝皮饭盒转身，旁边彭锦园同志匆忙跑过来。

“林清雅同学，你们的照片已经洗好了，中午吃完饭我给你们送过来。”

林清雅轻笑点头，“好，谢谢。”

彭锦园看她一笑，白皙的脸庞好似拢着月光，温柔又纯洁，顿时心跳过快，仿佛这世界都因她变得灿烂而美好，又局促地憨笑，挠挠头说，“那你快吃饭，我先走了。”

林清雅淡淡点头，拿着饭盒和室友找座位坐下。

食堂餐桌是大圆桌，跟餐厅似的，椅子数目还不够，来迟了不仅饭菜没好的，还没椅子坐了，他们这还算好的，有的学校食堂压根没椅子。

林清雅和室友几个坐，蒋红英看着走出食堂门口的彭锦园，又看了眼林清雅，低头打着主意。

这桌上只有林清雅和顾湘打了荤菜，虽然每个月发助学金，但助学金也分等级，有的只能领到9元级别，14元级别，最高等级的20元。

荤菜最贵的四毛钱，最便宜也要一毛多，有的同学可能还存下来寄回家，这日子就紧巴过，也不舍得吃肉。

何文芳看郭超英碗里，“你每天就吃这口粮，粮票要剩十几斤。”

郭超英努嘴说：“我粮票多的我们班体委蒋伟了，他答应每天给我打水，雅雅，我让他也给你打。”

她们学校要到锅炉房打水，从宿舍楼走老远距离，还挺麻烦的。

林清雅笑说：“谢谢。”

何文芳急道：“你这孩子真是傻啊，粮票这么贵的东西你给别人。咱们这种盖了学校公章的粮票，可以拿到农贸市场去换鸡蛋，吃不完换鸡蛋拿回家多好。”

郭超英愣住了，又笑了笑，“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已经给了。”

何文芳又语重心长道：“蒋伟油腔滑调的，最会骗你们这些单纯的小姑娘。”

郭超英脸颊微红，不吭声了。

突然，一直看热闹的蒋红英说：“文芳姐，你这个年纪怎么会还没结婚，我们清雅同学都生两个了，你看起来也像有孩子的。”

何文芳突然间脸色僵硬，像是哪个字眼刺激到她，额头蹦出青筋，猛的低头往嘴里扒饭，一句话也不说了。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眼何文芳，她的年纪是班里本科生最大的，正好卡在三十岁年龄限制参加高考，却还没结婚，这个年纪的女同志一般已经结了婚。

郭超英看到蒋红英就烦，“你管的着吗？成天就你话多。”

蒋红英一脸顽固样儿，“嘴巴长我脸上，我想什么就说什么，你凭什么不许我说话。”

孟洵美无奈，“两个英子别吵了。”

蒋红英皱眉嫌弃道：“我不叫英子。”

林清雅蹙眉，拿起饭盒起身，朝着洗碗池走去，洗了碗回寝室歇息。

刚到寝室没多久，顾湘也回来了，拿出她的录音机开始播放。

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林清雅忍不住和她说：“你真的敢在学校放，不怕被派出所抓起来？”

顾湘冲她眨眼，“你猜这录音机和磁带是哪来的？”

林清雅摇头。

顾湘又笑了，连笑容也是清丽脱俗的气质：“我爸从～贩子手里收回来的，我拿来用了呗。”

“怎样，你觉得这歌好听吗？”

“好听。”林清雅轻笑，又跟着哼唱起来。

顾湘又笑说：“哎，你唱的真好听，我就不行，我五音不全。”

林清雅轻笑，“你的声音挺好听啊。”

顾湘清咳一声，开始唱了几句，没一个音在调子上，每个调都拐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林清雅愣住了，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乐。

顾湘清瘦的脸颊难得露出红云，“你别笑话我，我不唱了。”

林清雅憋笑，“唱的挺好，就是跑到外婆家了。”

没多久所有人回来了，顾湘就把录音机关了。

彭锦园过来送照片，走进了女生宿舍敲门。

这时没有宿管，管理不严格，女生宿舍男同志有事找也走进来。

门打开后，彭锦园站在门口不敢进，郭超英距离近，走到门口接过信封，激动地把林清雅交来的冲洗费用一齐交给他，又拆开照片。

彭锦园收完却还没走，又掏出一个信封塞进郭超英手里，让她帮忙转交，没等人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冲。

“哎，这……”郭超英焦急地喊道，彭锦园已跑的不见人影。

她看了眼信封，写着林清雅收，又看着林清雅说：“雅雅同学，这怎么办？”

大家也都当做没看见，收回目光做自己的事。

林清雅抬头皱眉看过来，起身接过信封，神色平静地拆开，看完又放回信封，拿着信封先锁到箱子里，下午考完试再还给他。

下午大家都在复习功课，林清雅先睡了一觉，起来蒋红英守在她的床边等她。

“那个地理学院的彭锦园喜欢你，你有夫之妇还乱搞男女关系，下午数学考试，试卷给我抄一下，我就不去揭发你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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