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你是不是答应了岳海那边，要演一部戏？”

　　周览突然来问周云的时候，周云都一愣，没回过神来。

　　周览看周云的神色，问：“怎么，没有吗？他们陆总今天突然联系我，说先把意向约签下来。”

　　周云说：“我没有跟他们陆总联系过，什么意思？”

　　周览疑惑皱眉：“难道你没有答应要接岳海的戏？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哦，我知道了，他说的可能是古槐春那部戏。”周云说，“昨天古槐春来找我，他看中了一个剧本，想要拍一个戏，邀请我去演女主角。”

　　周览问：“你答应他了？”

　　周云点头，说：“答应了，这是他第一次来找我，而且，跟我简单说了一下，我也挺感兴趣的，不过我说了还是先看剧本，岳海那边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我签意向合约，应该只是岳海自己的意思。”

　　周览说：“那我们这边怎么处理？签还是不签？”

　　周云说：“先不签吧，看了剧本再说，这件事我答应的是古槐春，又不是他们岳海。”

　　周览点头，说：“行，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她把事情说完，忽然有些八卦，问：“你不是一直想要休息吗？怎么这一次答应得这么快？”

　　周云叹了口气，说：“古槐春他一直想要转型，但是岳海一直不给他机会，这一次他自己看中了一个剧本，作为自己的转型之作，我挺乐意看到他这么做的，我也想帮他。”

　　“唉，他人气高，粉丝多，岳海怎么舍得轻易让他转型，转型可不意味着成功，多少演员一转型就过气，然后慢慢查无此人。”周览似乎对古槐春的转型并不看好，“你也知道，这个市场吧，现在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了，上半年才走红的演员，下半年如果没有作品接上，可能很快就失去热度，现在观众转移注意力的速度太快了，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这么多品牌都只跟艺人签短约，古槐春他虽然在正剧这个主流圈子不怎么受认可，但说实话，他能在一线屹立不倒地长红，那些被骂的偶像剧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你别看他演了这么多的现偶、古偶，大部分的角色都是很符合他本人的形象和气质的，岳海并没有在让他演一些损耗他的作品。”

　　周云：“嗯，我知道，岳海也不会这么去消耗他，他毕竟是岳海这几年最红的男演员，但是作为一个演员，其实都有想要变得更好的心思，我是觉得，像古槐春这样能演戏的人，其实可以一边拍正剧，一边拍市场向的作品，而且，也不是说正剧就一定会损耗他的人气，你看这一两年，其实越来越多的正剧成为爆款了。”

　　周览：“但是那种班底好的正剧，古槐春进不去啊，他们都有自己用熟了的成熟演员，也很少有正剧是以年轻男生为主角的，让古槐春去演个配角，岳海怎么会同意呢，而且，古槐春那些粉丝也不会同意，现在这些粉丝，对自己偶像的番位一个个看得可重要了，你要是放出风声说古槐春要去演一个二番，他的粉丝非在网上跟你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这么看重番位有什么意义。”周云实在是不能理解，“观众喜不喜欢、认不认可你，不看番位，业内评奖或者认可，也不看你番位，这种虚名，要了也没有意义。”

　　“话是这么说。”

　　周览摇头，“但是，谁也不愿意被人压一头，做粉丝的更是这个想法，你忘了之前《四个杀手》的时候，你们几个人的粉丝为了番位那争得叫一个不可开交。”

　　“讲实话，这种风气真的要改。”周云摇头，无奈，“我觉得吧，只要不是被恶意地压番了，你给我三番都行。”

　　“那是因为你底气足啊。”周览说，“任何一个真正的大咖，基本上从来不在乎自己是几番，因为业内已经不用几番来衡量你了，你到哪里，你的名字才是最重要的番位。”

　　周云：“我以为古槐春也早是这样了，他难道不是吗？”

　　周览摇头，说：“你弄错了，古槐春有的只是市场的认可和人气，但是这恰恰是最需要用番位来捍卫和分清楚高低的。”

　　周云陷入诧异的沉思。

　　周云并不是一个被周围保护得很好的那种艺人。

　　她也不是那种一入行就起点甚高、没经历过疾苦的那种艺人。

　　只是，站在此时这一刻回过头看去，她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她后面的上升确实太快了。

　　在这一行，确实有很多很多的“潜规则”，并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那一种。

　　周云有很多的事情，自以为了解，实际上却不了解。

　　它在以一种什么样的规律运行，又在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形成现在的生态圈。

　　周云到后面，已经站在了可以无视这个圈子的潜规则的位置，她说一句话，都会有很多人为了这句话而忙前跑后。

　　周云总是觉得自己很好合作，当然，她也很好合作，她确实很配合，可是她也必须要承认一件事，一个人，到了某个位置，她的存在本身就会让人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态度，深思她的每一句话。

　　因此，周云看不惯番位之争，但番位之争有其背后的原因。

　　就像她总希望古槐春能够转型，而站在周览的角度，古槐春继续保持这样的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每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阶段不同，能获得的资源不同，话语权也不同。

　　对周云一句话的事情，对别人来说也许一年的努力都不够用。

　　周览见周云沉思，也不想她想太多。

　　她说：“等会儿我们有一个拍摄，柳青邀请了非常著名的摄影师，陈纵，你知道他吗？”

　　周云点头。

　　她回过神来，说：“他是专门拍黑白照片的，而且拍的人都是素颜的状态，听说他只拍素颜。”

　　周览点头。

　　“一个非常有性格的摄影师，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

　　周云说：“没事，我们就配合拍呗，看他想怎么拍。”

　　周览说：“我们这么配合吗？”

　　“我挺喜欢他的摄影风格的，我也愿意在他的摄影作品中留下一张我的样子。”周云笑。

　　周览：“那好吧。”

　　“览姐，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何不食肉糜了，你一定要直接告诉我，我不能这么做。”周云忽然说。

　　周览一愣。

　　都说到陈纵了，怎么周云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周览诧异地看着周云。

　　周云对着她笑了笑。

　　“答应我，览姐。”

　　……

　　陈纵是柳青的好朋友。

　　作为一个国际著名的人物摄影师，他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如果他自己不出来，其他人想要找他合作，只能够给他的邮箱发邮件。

　　他就是一个这么倨傲的人。

　　但是在这一行，有才华、有脾气、性格怪异，这都不是缺点。

　　艺术家嘛，总有些跟常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陈纵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但是不油腻，只是看得出来，平时很少打理。

　　他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和灰蓝色T恤，戴一个墨镜，像个街头艺术家走过来，只带着一个普通的助理。

　　柳青亲自领着他过来的，介绍给周云认识。

　　周云态度很恭敬。

　　陈纵却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倨傲，大方豪爽地打招呼。

　　“终于认识了，你好，我是陈纵。”

　　人也是一个非常豪爽的姿态。

　　周云笑盈盈的，说：“陈老师好，我是周云。”

　　陈纵一双眼睛看着周云，十分清亮，像是高原上那些居民，从来没有受过污染般的澄澈。

　　周云惊讶地看着陈纵的这双眼睛，内心有些惊异。

　　一个人的眼睛能够保持这样的亮，尤其是在陈纵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年纪，格外稀少。

　　陈纵并没有搭个摄影棚要给周云摆拍。

　　他非常简单地拿着摄像机，让周云自便。

　　接下来一个小时，周云就在房间里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陈纵不急不躁，淡然地拍了好几张，似乎是不满意，也不说话，就跟自己的助理聊了起来。

　　周云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但是见陈纵压根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周云也就真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拿出平板，打开一个综艺节目，自顾自地看起来。

　　一点也不优雅，不云淡风轻。

　　陈纵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一个喜欢捕捉明星真实生活状态的摄影师。

　　他尤其不喜欢那种摆拍。

　　这是他个人的审美喜好，所以，他让周云自便，就是想让周云彻底地放松下来。

　　明星艺人在有镜头在的时候，其实很难真正放松。

　　周云也是。

　　她明白陈纵的意思，所以她专门找了个综艺节目看，真正看进去，笑出来，忘记镜头的存在。

　　她知道陈纵想要什么。

　　在她放声大笑的一刹那，陈纵按下了快门。

　　于是，拍下了一张周云仰天大笑、阳光从窗外完全笼罩她全身、整个人的气质轻盈又肆意的照片。

　　这张照片以“礼物”的形式在晚上活动上公开展映。

　　周云在台下看到时，心中一动。

　　她特别喜欢照片里的这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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