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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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旬, 礼部是最忙的时候。刚过了大年, 又接近册封大礼,时间紧凑到让人来不及松口气。
听说皇上对未来的皇后上心的很,是以也没人敢敷衍。
不过这个年过得倒有些意思, 皇上在新年前日将御花园的花全除了,吩咐人移沃土来, 说是要改成田地。
不说宫中哪有将御花园改成田地的前例,就说这御花园的花,哪一株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特地让宫人栽种的,隔三差五就要去走走看看,皇上说除就除了。
据说,为了这事, 太后直接在宁圣宫气到昏厥。又听说,皇上此举, 是为讨皇后欢心。
众人皆是隐隐震惊,倒是不提皇上孝不孝顺, 毕竟太后与皇上的关系也就剩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
只是太后与未来皇后, 以后且有好戏看了。
芮毓不知她一句话竟引来了众人热议, 反而临近婚期, 焦虑的很。
小姑娘坐在铜镜前, 轮廓肉眼可见的又瘦了一圈。
这几日, 嬷嬷丫鬟总与她说,快要大婚了,快要当皇后了。
芮毓心脏砰砰跳了两下, 她要当皇后了,皇后很难当,李嬷嬷说的。
而今日,她就要出宫去了,要回到芮府了。
常嬷嬷说,女子皆是从家中出嫁的,她也不例外。
本来在宫中住的这几月便是破了先例,现下是该回去等着,等着三月初六时的大婚。
芮毓走的当日,昭阳宫里她惯用的物品全搬回了芮府,一下就空了整个昭阳宫。
沈绪负手立在门外,蹙了蹙眉,这宫殿没有半点人气儿,都不暖和了。
赵权一看沈绪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儿个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时,还将墨给打翻了。
赵权笑着宽慰他“皇上,要不了俩月皇后娘娘便进宫了,坤宁宫也收拾妥当,皇上宽心。”
沈绪淡淡收回目光,抬脚走出昭阳宫“宫外的人安排妥当,大婚之前不准生出任何意外。”
赵权点头应下,近半数的隐卫都派去芮府,就连赫将军都随皇后一同出宫去了,皇上到底在担忧什么。
窦家。
蒋罕在长廊下与窦齐鸣说了几句话,便目送窦齐鸣的背影进了书房。
他抿着嘴,下巴绷紧,对现在这个情形十分恼怒。
当初来到大楚,他是精挑细选才挑中了窦家,窦家的实力加上他蒋罕的计谋,足够将沈绪打的措手不及。
可这才短短半年,沈绪在朝中将原本太沃帝时形成的格局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蒋罕垂眸握紧了拳头,再等下去,那家伙的皇位真的要坐稳,真的动不了了。
他忙写信去爻宋,一连写了五封,可信却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蒋罕忽然孤立无援,加上窦家最近太过颓废,他也怒从心起。
他刚抬脚要走,就见花园那边有人影走过。
现在的窦家后宅已经没什么人了,该嫁的都嫁出去,他一眼就看出了是窦良俏。
蒋罕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废物,连芮家那个都斗不过,还想进宫伺候。
不过,蒋罕抬脚向她走过去时,面上已然恢复成书生模样。
窦良俏从被宫中赶出来后便成了平城的笑话,父亲责罚,嫡女嘲讽,庶母更是对她失望至极。
窦良俏知道,她这辈子都毁了,不说进宫,就连寻常人家,她都只能挑次的。
因为她要面子的好父亲,心胸狭窄的那个嫡母,是绝不可能为她操心婚事。
蒋罕冷冰冰道“当日你要进宫求太后帮忙这事儿,并未知会我。”
窦良俏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没找过他,可当时蒋罕压根不愿为她支招,她能怎么办,除了求太后,还能怎么办
“你如今是没有退路了,可芮家那位倒是过得好,风风光光的,等着三月立后,从此便是整个大楚最尊贵的女人,而你,只配跪在她裙下,做只狗。”
蒋罕慢悠悠的说。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这事就像踩了窦良俏的尾巴,窦良俏咬着牙瞪他“蒋罕你只是我们窦家养的一条狗,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
蒋罕弯了弯嘴角“我只知道若我是你,已经深陷淤泥没有后路,那就是死,也要把害我的人一起拖进地狱,大家要笑一起笑,要哭一起哭”
窦良俏愣了,耳边萦绕蒋罕的话,久久未回过神来。
芮府后宅,芮毓正一遍一遍描着细眉,她如今已经能自己描出好看的眉形了,甚至有时描的比凝香都好。
凝香从前院匆匆感到寝屋,看到姑娘坐在铜镜前,不由松了口气。巧阅看到凝香的神色,没敢烦扰芮毓,便悄无声息从寝屋退出去,还带上了门。
凝香压低声音说“窦良俏在府外跪着,说要给咱们姑娘赔不是。”
凝香气的已经直呼窦良俏的闺名了。
巧阅惊讶得扬了扬眉“给我们姑娘赔不是,赔什么不是怎么能让她在外头跪着,这不是给外人看笑话么”
凝香更生气了“她死活不肯进屋里,就在外面磕头,你是没听到她说什么,她说我们娘娘不肯皇上身旁有其他女子伺候,这才将她从宫里赶出来,她嘴上是来认错,可每一句都在数落我们姑娘”
巧阅与凝香二人步伐加快赶去前门,巧阅一边走一边说“她疯了窦家也让她这么乱来”
凝香冷笑一声“我瞧她就是疯了,自己不痛快,想让咱们姑娘也不痛快。”
说着就已经到前门,还没走近,巧阅就听到常嬷嬷中气十足的同窦良俏辩论,不过显然,常嬷嬷被气的不轻。
府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指指点点,有说窦良俏不好的,也有说芮家姑娘不配做皇后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
窦良俏哭的梨花带雨“我就是知错了,要给芮姑娘赔不是,你们喊芮姑娘出来,我就在这儿给她磕个头,保证再不进宫,再不让皇上瞧见我了”
巧阅也自觉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但她今儿个算是惊呆了,还真有这样张嘴就乱说,不仅污蔑她们姑娘善妒,还让旁人以为皇上看上了她
常嬷嬷那日没有在宫里,但凝香与巧阅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将那日的事情还原了个清楚,尤其强调了窦良俏摔芮毓杯子这事儿。
众人风向又偏向芮毓一头,可窦良俏丝毫不惧,抹了抹泪“是,我是一时手滑,但芮姑娘也将我赶出宫了,这还不够么”
闻言,那些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那看来,咱们大楚未来的皇后还挺骇人的,打翻茶盏就要被赶出宫去那皇宫岂不是要无人了”
“不仅如此,恐怕有她在,皇帝身侧就没其他女子了,更别说开枝散叶,子孙万代。”
“我觉得芮姑娘是好人啊,之前瘟疫那事你们怎么不说,能以身犯险救百姓于水火之人,怎么可能心肠歹毒”
巧阅气的牙都在打颤,扶住常嬷嬷“嬷嬷,您先进去,这儿我跟凝香看着办。”
常嬷嬷摇了摇头,事关姑娘名声,她怎么能坐视不管可现下她却也没有法子,窦良俏这个疯子是铁了心要毁了姑娘名声的。
那边窦良俏还在哭,窦家的三姑娘,跪在芮府门前哭的梨花带雨,时不时还磕个头,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被芮家欺负了。
都欺负到左相家,还不是因着要当皇后的原因
总之窦良俏的目的是达到了。
她悄悄垂头,弯了弯嘴角,她今天顶多就是丢点面子,回去被父亲打一顿关进祠堂,可芮毓就不同了,指不定立后的日子都要往后褪。
她心下冷笑着,右手撑着地正要起身,忽然
有人脆生生道“我原谅你。”
众人循声望去,一袭轻粉色长裙的女子,从门后走出来,立在窦良俏跟前。
她眉宇间温温和和,只轻声说“我原谅你,你别跪着,膝盖疼。”
芮毓这两三句话说的清润温和,反倒把窦良俏弄懵了。
她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磕磕巴巴道“你说什么,你原谅我”
芮毓抬头,目光落在看热闹的每一个人身上,然后细眉一蹙,叹了声气“那天你只不过失手,皇上让太医去给我瞧过了,不碍事的。”
窦良俏错愕,这跟太医有什么关系
巧阅与凝香对视一眼,立马顺着台阶往上爬,凝香清了清嗓子“那天窦三姑娘对我们姑娘不敬,惹怒皇上,要不是我们姑娘没出什么大事,恐怕您就不是被赶出宫这么简单了。”
众人哗然,还有人敢对未来皇后动手,都动到御医面前了可真是好胆子啊
芮毓对着窦良俏眨了眨眼,委屈巴巴道“如果皇上喜欢你,那,那你留下又有何妨,可他不喜欢呀。”
芮毓委屈的红了眼眶“我知道你生气,我下回帮你跟皇上说说,好不好。”
窦良俏倒吸一口气“你在说什么”
她总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可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众人开始对窦良俏指指点点,前面说什么未来皇后善妒,看皇上喜欢她才故意赶她出宫,搞了半天,原来是皇上赶她出宫,她报复人家芮姑娘呢。
“左相府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嘛”有人调侃道。
窦良俏大脑一时空白,心下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来芮府,为什么要这样
芮毓抬手捂住眼睛,无声的哭,带着哭腔喊“嬷嬷,我害怕。”
常嬷嬷心都碎了,赶忙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不怕,咱们回府去。”
芮府大门在窦良俏面前关上,直至这时她才回过神来。
听到身旁有人说“你方才听见没,芮家姑娘说她害怕,啧,她都快要当皇后了竟然也会害怕,可见这个窦家的姑娘心眼实在坏透了”
“我是听见她说话,没听清,诶,你瞧见她哭了没,那叫个委屈,我要是皇上,我心都疼碎了”
“你胡说什么,也不怕被拉去砍了”
那人悻悻然笑了两声,也是不敢胡言乱语,
两个读书人相互说着话走远,窦良俏愣在原地,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不对,不对的。
她猛地去扑上去敲芮府的门,可再也没人给她开了,只一些还未散去的围观者在她身后嘲讽,窦良俏最听不得这些,扭过头吼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知道芮毓根本就是装的吗她在皇上面前也这般装模作样,皇上都是被她骗了”
门内,荣希趴在门上听了个清楚,捂着肚子笑不停,扬了扬下巴“你看,我的办法管用”
芮毓鼻头红红的,点了下头。
荣希又说“你只管哭一哭,装个委屈,比什么都有用,我跟你说,你在皇上面前哭一哭,他什么都会给你。”
芮毓点点头“好。”
半天,芮毓才回过神,偏头问“你从哪里进来的”
荣希大大方方指了指墙边“那儿啊,爬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荣老师教你,装个委屈,皇上啥都给你。
芮毓表示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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