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最坏与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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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鲍文杰也顿时是停下了喝骂与斥责,双眼紧紧盯着李勋,表略有些紧张。
鲍文杰还记得赵俊臣离京之际所讲的那一番话——如今正是西北局势忧外患之际,一动不如一静,短时间也找不到官员们的替代人选,所以西北诸省的案件若是牵连太广的话,那么赵俊臣就只能是法不责众、仅惩首恶了。
当然,那时候赵俊臣与鲍文杰都以为西北数省只是发生了贪污案而已,却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事远远要比想象中更加可怕、也更加复杂。
所以,鲍文杰非常希望这件事只涉及到少部分高层官员,否则以赵俊臣的silu,绝大部分的犯案官员都会成为漏网之鱼,这是鲍文杰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
此外,若是西北诸省绝大部分官员都涉及了这件事,那么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就必然会极大的损害朝廷的声望信誉,百姓们将会彻底失去对朝廷官员的信任,这种击是大明朝绝对不能接受的。
在鲍文杰的注视下,李勋则是有些犹豫。
李勋的心中正在快速的考虑利弊,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实话实说。
为官场的老人,李勋自然也明白法不责众的道理,所以他若是把参与此事的同党们纷纷供认出来,那么赵俊臣很可能就会投鼠忌器,不敢随意的出手严惩。但这样一来,赵俊臣很可能就会选择“杀鸡儆猴”的手段,而李勋本人就会是最合适的那只“鸡”。
另一方面,李勋若是把这件事全部由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那么李勋本人就再无侥幸逃罪的可能,但李勋的同党们脱罪之后,就会感念李勋为他们顶罪的恩义,今后很可能就会出手照拂李勋的族人后代。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李勋自然是要认真考虑一二。
于是,不论是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李勋,还是义愤填膺大声怒骂的鲍文杰,一时间全部安静了下来,大堂之也就陷入了沉静之中。
见到李勋与鲍文杰的表现,赵俊臣自然是猜到了他们的心si化。
所以,赵俊臣缓缓开口说道:“李巡抚,你要搞明白两件事……第一,如今我已经封锁了巡抚衙门,你根本没有与同党们串供的机会,若是你这个时候依然是想要隐瞒实,就很快会被揭穿,只会让你罪加一等,甚至是祸及子孙后代!第二,如今你们的计划尚未开始,还没有向蒙古人求和,也还没有把朝廷的赈灾粮草与逃荒灾民送给蒙古人,所以你的罪行究竟有多大,应该如何惩,有没有机会戴罪立功……甚至是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向朝廷禀报,全是由本钦差一人决定,所以你目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考虑自己究竟要不要庇同党,而是应该考虑自己如何取得本钦差的宽恕!”
听到赵俊臣的这番说法,鲍文杰与李勋皆是愣住了。
难不成,李勋犯了这样的大罪,还依然还有脱罪的机会?
鲍文杰当场就想要质问赵俊臣,却是被赵俊臣用眼神制止了。
另一边,李勋见赵俊臣的语气松动,又想到赵俊臣本也是一个不折手段的贪官臣,觉得事似乎还有转机,不由是心中大喜,原本已经是绝望的心顿时是活泛了起来。
然后,李勋也就不再考虑同党了,马上将自己所知的况全部说了出来,看向赵俊臣的眼神也多了许多讨好之意:“老夫不敢隐瞒钦差大人,这个计划乃是三边总督王铮、陕西巡抚章晟德、甘肃巡抚吴敏、以及老夫四个人共同主持,在山西境,左右布政使严成、许松鹤,提刑按察使吴尊祖、都指挥使张大成、以及太原知府王安、以及本地实力最雄厚的几位晋商皆有参与,山西镇总兵牛禄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也知……这是山西境的况,但陕甘那边的具体况如何,老夫就不知道了,只是依照老夫的猜想,陕甘的三司长官必然也是同样知的,否则这个计划绝不能顺利展开,但也不可能有太多人知晓消息,否则就会有泄露的危险,绝大部分州府官员应该只是听命行事。”
因为心中有了指望的缘故,李勋却是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同党们全部出卖了。
赵俊臣轻轻点头,表若有所si,然后又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陕甘总督王振边那位提出了这个计划的幕僚究竟是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李勋依然是知无不答,说道:“那个人名叫汪恭,乃是陕甘境大商人汪明的亲弟,似乎是王铮大人就任了陕甘总督之后才投入了王铮大人的门下,但很快就得到了王铮大人的信任,如今王铮大人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尤其是王铮大人重病之后,这个汪恭就一直代替王铮大人理陕甘务,甚至还有人说这个汪恭才是真正的陕甘总督……”
说完,李勋眼巴巴的看着赵俊臣,隐含的度非常明显——自己这般配合赵俊臣、认罪度又是这样的好,所以希望赵俊臣依照承诺,给自己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俊臣沉si片刻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言又止的鲍文杰。
接着,赵俊臣向旁边的锦卫说道:“将李巡抚带到侧室等待一会,本钦差与鲍大人有话要说。”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锦卫马上就将李勋带走了。
而李勋离开大堂的时候,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喜,赵俊臣依旧称呼他为“李巡抚”,这就意味着事当真是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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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勋离开之后,鲍文杰再也按耐不住,急声问道:“赵大人,你刚才那一番话究竟是真是假?你该不会真要放过李勋、让他戴罪立功吧?李勋仅仅是为了自己可以平安无事的告老还乡,就意牺牲十万灾民的命,这般恶行,哪怕是千dao万剐也不为过,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还有,赵大人你当说过,西北数省的案子若是牵连不广的话,就要严惩所有犯案的官员,如今这件案子仅仅是涉及了西北数省的高层督抚与三司长官,正是应该严惩不贷,赵大人你该不会想要食言吧?”
听到鲍文杰连珠一般的逼问,赵俊臣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鲍大人,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讲来。”
见鲍文杰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赵俊臣轻轻一叹,说道:“首先,我与你一样厌恶西北诸省的这些督抚,他们不仅是自私恶毒,并且还目光短浅,就算是千dao万剐、五马分尸也不过分!事实上,我现在就想要让人把张勋拖出去斩了!此外,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们的这个计划,我将会如数禀报于陛下与朝廷,让陛下与朝廷来决定他们的惩!……但是,在现在这般况下,我依然要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听到赵俊臣前面的那一番话,鲍文杰还是连连点头,认为赵俊臣与自己的想法完全相同,但听到赵俊臣最后一句话之后,鲍文杰却是面一。
赵俊臣依然是伸手止住了鲍文杰的质问,只是继续说道:“鲍大人,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当认为西北诸省的案子乃是寻常的贪污案,所以才会说案子牵连不广的话就要严惩所有得犯案贪官,百姓们习惯了官员贪污,见到朝廷惩戒贪官之后只会拍手称快,但如今的事并不是简单的贪污案,而是地方的督抚们畏惧蒙古人的大,就联合起来算牺牲十万灾民求和,鲍大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么严重,一旦是传扬了出去,就必然是军心动摇、民心涣散!如今正是忧外患之际,这种况绝不能出现,所以这件事就必须要隐瞒下去,但隐瞒了这件事之后,我也就失去了惩这些地方督抚的理由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此外,鲍大人你认为这件事牵连不广,但在我看来已经是牵连甚广了!山西与陕甘的巡抚、总督、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以及一部分军镇总兵与州府官员、还有许多势力盘根错节的晋商,纷纷是参与了此事!我若是尽数惩了他们,整个西北官场的高层就会一扫而空,到时候必然又是一番混乱,但如今的西北局势已经是经不起任何混乱了……
当然,我也可以只惩少数的领头之人,并且放过了大部分的涉案官员,但这件事实在是太严重了,漏网之鱼们就算是暂时逃脱了罪责,但依旧会担心朝廷秋后算账,如此一来他们还如何能够用心的维持西北局势?就拿山西举例,我若是只惩了山西巡抚李勋一人,却放过了左右布政使严成、许松鹤,提刑按察使吴尊祖、都指挥使张大成他们,那么等咱们离开了山西前往陕甘之后,这几个人说不定就要畏罪潜逃了,到了那个时候,山西官场更是要混乱不堪,又要如何抵蒙古人?如何赈济灾民?”
说到这里,赵俊臣再次叹息一声,说道:“与这些方法相比,还不如暂时稳定住他们,给他们一个指望,让他们戴罪立功,如此一来他们就必然会积极主动的办事,不论是边防还是赈灾,都会更加顺利一些……自古以来,上位者都喜用那些有把柄的官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有把柄的官员为了消除自己的把柄、证明自己的价值,往往会比那些清白官员更加主动、更加努力、也更加听话!这是最坏的办法,但也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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