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扣帽子啊？”楼庭霄面上吊儿郎当，手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刀柄，“你们说是太皇太后的命令，我还说我奉了陛下的口谕在此保护娘娘们的安危呢，那到底该听谁的？是陛下大，还是太皇太后大？”

  为首的禁军冷笑一声，“楼二公子还真是和世子一样的伶牙俐齿，既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一抬手，身后的禁军立刻拔刀对准了楼庭霄。

  楼庭霄面色一沉，“怎么，说不过就准备动手？这也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帐内的灵妃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问：“他们准备反了么？”

  贤妃挑眉，“显而易见了。”

  “他们真是疯了！”

  灵妃头一次这么生气，她站起来就要出去，贤妃一把拉住了她，“姐姐。”

  灵妃一怔，转头看着她。

  贤妃起身，从袖中把匕首拿出来，放到了她的掌心。

  冷硬的鞘咯在掌心，灵妃心里一紧，“你要做什么？”

  “不，是你要做什么。”贤妃在她耳边轻声道：“陛下与锦王早已水火不容，他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今日名为秋猎，实为夺命。谁设的局，谁要杀谁都不重要，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们不可能错过。”

  贤妃收回手，灵妃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

  阮寻香抿唇，“那我们该如何自处？”

  “走一步看一步，在没分个胜负出来前，我们不会死的。”贤妃抬手抚了抚鬓角的碎发，镇定从容地往外走。

  “我们最后的生机，就交给姐姐了。”

  灵妃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把匕首放入了袖袋。

  贤妃掀开帐帘，威仪端庄地喝道：“在本宫面前拔刀，是要向南境宣战么？”

  为首的人面色一变，忌惮地看着她：“贤妃娘娘，末将并无此意，而且你也代表不了南境。”

  “呵，本宫不能，他也不能么？宁王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受如此大委屈，你说他会不会带兵踏破北都？”贤妃给了楼庭霄一个眼神，“刀收起来，免得人家以为我们南境的人都是只会动粗的野蛮人。”

  楼庭霄迟疑片刻，贤妃反手把他的刀推回鞘里。

  “他已收刀，今日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皆死无葬身之地。”

  禁军对视一眼，还想说什么，灵妃出来扫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收刀！”见到她，禁军不敢再放肆，立刻收了兵器。

  “走。”

  灵妃率先往前去，楼庭霄看向贤妃，“真的要去？”

  贤妃颔首，“放心，她们不敢怎么样的。”

  楼庭霄哼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刚走到主帐外，远处的林子里忽然响起一道穿破云霄的哨声。

  楼庭霄几人悚然一惊，纷纷扭头看去。

  为首的禁军笑了起来，“锦王殿下动手了。”

  ……

  林中古树参天，草长没踝，再往前深可没膝，被阳光晒过后散发出浓郁的草腥味。

  楼庭晚和南宫行带着一队精兵，已经逐渐偏离了预定范围，往树林更深出去。

  周围已经没了人声，连野兽都没看见一只，安静的可怕。

  楼庭晚眯起眼，抬手道：“停！”

  侍卫们立刻停下，团团把她和南宫行围在中间，神色戒备。

  南宫行与楼庭晚的马挨在一起，他竖起耳朵听声，忽然听到一声响哨。

  响哨的距离极近，南宫行瞬间锁定了人，没有犹豫，他一把抽出身后的箭，对准头顶的树就是一箭。

  “笃”的一声，箭簇没入树枝，树影摇晃间一道黑影落了下来，紧跟着无数细如牛毛的针激射而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楼庭晚面色微沉，“有毒，小心！”

  卫长傲自马背上纵身一跃，刀光乍现，寒芒骤起，“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银针全部被打了回去。

  尚水吹了一声口哨，“保护陛下！”

  与此同时，林深处忽然冒出了无数黑衣人，手中弓箭都对准了这边。

  下一刻万箭如雨，密密麻麻射来。

  仇无涯厉喝一声，“下马！”

  在马上就是活靶子，下马后有骏马遮挡，对面的箭反而失了方向。

  楼庭晚与南宫行背对而立，手里皆拿着刀，“锦王这次可下了血本了。”

  “可惜，注定血本无归。”南宫行刀身一震，余光一扫，忽然拉着楼庭晚往后一退，避过了那支偷袭的箭。

  “杀！摘下狗皇帝人头者，重重有赏！”

  “呵，好大的口气，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仇无涯啐了一口，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很快就陷入了刺客的包围。

  青龙卫穿着青衣，穿梭在刺客中间，像一条陷入泥沼的缎带。

  人越来越多，喊杀声此起彼伏。

  楼庭晚一脚踹翻了偷袭的刺客，反手一刀把人扎了个对穿。

  温热的血溅在她的手背上，她手一抖，却咬牙忍了下来，猛地拔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她眼前。

  皇权之争的残酷终于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在她眼前揭开。

  南宫行面色冷峻，拿刀的手前所未有的稳。

  活了两辈子，他终于有机会为自己一战。

  上一世死的窝囊，这一世，就算最后输了，也不算太难看。

  眼前尽是断臂残肢，血腥冲天，身后是楼庭晚，南宫行竟然觉得有些安心。

  听到楼庭晚的心声，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楼庭晚一僵，转头看他，南宫行沉声道：“别怕，我在。”

  “你只是想活，没有错，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楼庭晚豁然开朗，是啊，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嗯，小心。”

  她抬手扣动袖箭，瞬间带起一阵血花。

  “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有人喊了一声，楼庭晚嗤笑，“打就打，废话真多，你们背后的主子迟迟不肯露面，是怕了么？”

  谁知那黑衣人竟然看着她弯起了眼，眼中满是恶意，“主子，不是你让我们来杀小皇帝的么？你怎么还站在那边？快过来！”

  楼庭晚：“？？？”

  南宫行也眯起了眼。

  “吁——”

  骏马嘶鸣一声停在了林子外。

  “宁王世子意图弑君，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本王今日就要清君侧，正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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