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晚笑着拱手：“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梁兄。”

  说着她看向梁惘扶着的夫人，不确定道：“这位就是梁国公夫人吧？”

  “夫人好。”

  她礼数周到，态度也算温和，然而梁国公夫人却只是看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楼世子怎么在这儿？”

  楼庭晚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喜，只是不知她是对所有人都这个态度，还是单单只对她？

  “自然是来上香拜佛的。”楼庭晚微微侧身，让她上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梁国公夫人忽然侧过脸来，眼神锐利，下颌微抬，姿态骄矜，“原来世子也信佛？”

  楼庭晚眉心微蹙，又很快松开，“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弯弯绕绕的，我听不懂。”

  梁国公夫人轻笑一声，“也没什么，只是托大提醒世子一句，烧香拜佛讲究一个心诚，你这般临时抱佛脚的，怕是不行，佛祖只保佑虔诚的信徒，也只保佑良善之辈。”

  梁惘面色一变，下意识要上前，被梁国公夫人抬手拦住了，他立刻顿住了脚，冲楼庭晚使眼色，“世子先行一步吧，我们——”

  “梁惘，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优柔寡断。”

  梁国公夫人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之前你和他们厮混在一起，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今日遇上，我少不得说几句，怎么，你不想听？”

  “娘，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回家再说？”梁惘面色难堪，无措地看了楼庭晚几眼。

  楼庭晚笑了，“无妨，夫人是长辈，想说便说。”

  梁国公夫人勾了勾描画精致的唇，她保养的极好，脸上很少能看见皱纹，长得又很大气，天生就一副贵人相。

  只是眼神太傲慢了，看人的时候和蝼蚁无异，让人浑身难受。

  “我与你非亲非故，这些话原本不该由我一个外人来说，但你自己一个人在北都长大，想必府中也无人教导，今儿遇上了也是有缘，你与惘儿交情匪浅我一直知道，我也劝过他，可他不听，一意孤行，为此不惜伤害我们的母子情分，你觉得应该吗？你不会为此感到愧疚吗？”

  楼庭晚挑了下眉，看向梁惘，梁惘垂着头双拳紧握，那样子恨不得直接从山上跳下去。

  没等楼庭晚回答，梁国公夫人继续道：“若是你尚且心存善念，尽早离梁惘远一点，他和你不一样，你想怎么玩怎么闹都行，但梁惘不行，他虽然不是嫡长子，不需要继承国公府，但我们梁家百年清正家风，决不允许毁在一个纨绔子弟手里，他两个哥哥都很优秀，已经入仕了，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绝不能拖后腿，所以，求世子放过梁惘，这些话，他不好意思和你说，我替他说，这个恶人我来做，如何？”

  “你欺人太甚！”尚水气红了脸，咬牙切齿道。

  卫长傲直接上前一步，楼庭晚抬手，“退下。”

  “世子！”卫长傲心里难受的厉害，粗气直喘，很是不甘。

  楼庭晚沉声道：“退下。”

  卫长傲知道自己不能拿梁国公夫人怎么样，憋着气退到了后面，“是。”

  楼庭晚转过身来面对着梁国公夫人，微微一笑，“你以一位母亲的身份说出这话，我可以理解，但你有没有想过，交什么朋友是梁惘的自由？他十八了，不是小孩子，孰轻孰重，孰好孰坏，他难道分不清？你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的朋友，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否定我的时候，也是在否定他。”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高处的钟楼，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这个朋友如何，他自己会选择，不需要你替他决断，有这个功夫，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和梁惘谈谈吧。”

  “世子伶牙俐齿，果然厉害。”梁国公夫人不以为然，“我是他娘，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他迟早会明白的。”

  她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了楼庭晚一眼，继续往上走，声音冷淡：“惘儿，走。”

  “娘……”

  梁惘不想走，下意识往楼庭晚那边去，梁国公夫人忽然变了脸色，一把攥住他的手，“走！”

  梁惘欲言又止，楼庭晚见他如此为难，失笑着摇摇头：“去吧。”

  “我……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梁惘说完扶着梁国公夫人上去了，还频频回头，后面不知梁国公夫人说了什么，梁惘没再回头，沉默地沿着石阶而上。

  楼庭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尚水啐了一口，“什么人啊？自己管不好儿子怪世子，我看她才该是去看看头，是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门夹了！”

  卫长傲忿忿不平：“明明是梁公子先找上世子的，怎么就成了世子带坏他？要我说——”

  “别说。”楼庭晚笑了下：“不用生气，她不过是自己无能，把气撒在我们身上罢了，之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梁惘这样一个骨子里克制的人会和家里人闹翻，转而和我们一起混，如今见到他娘我懂了，有这样一个娘，很难不叛逆，我是真同情他。”

  卫长傲和尚水对视一眼，“啊？世子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楼庭晚顿了下，右手食指和拇指碰了一下，“唔，还是有点的，就这么一点。毕竟我自己什么样我很清楚，她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我只觉得她可悲罢了。”

  这么一说，卫长傲和尚水还真消了气。

  卫长傲看着楼庭晚沉静的侧脸感慨道：“世子的心性，真是世间少有。”

  楼庭晚挑了下眉，笑而不语，因为她就不是这世间的人啊。

  她来自科技和思想都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和这世间的人不一样，所以他们在乎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他们也很难理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1）

  “呼~走吧，别耽误了我们的事。”

  楼庭晚大步向上，又恢复了干劲。

  三人一鼓作气爬上去，找到了宝殿边上的平安符摊子，楼庭晚一进去就见一上了年纪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坐在桌后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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