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长歌蹲下来与林向晚平视，忽而一笑：“姐姐做得很好呢。”

  林向晚不吭声，也不敢吭声。这时候万一说错一句，她都怕她脑袋搬家。

  好在长歌也不是真要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谢谢姐姐替我守护了我的花影城。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林向晚的心都提起来了：“不过什么？”

  “不过还是想问问姐姐，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去了哪里。”长歌的语气冷了下来，“他做的事情，十恶不赦。你知道的，若不杀他，难平我心头之恨。”

  长歌的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带着笑意，却怎么看都让人不寒而栗。

  林向晚咽了口口水，没敢说话，心都到了嗓子眼，恐惧让她不敢动弹。她甚至，不敢再多看长歌一眼。

  耳边响起不轻不重的静心咒，为她驱逐寒意，林向晚这才感觉到身体在逐渐回暖。

  “是幻术。”陈洄说道，“长歌故意的。”

  林向晚努力调整呼吸，缓缓开口：“我只知道他姓江。”她始终记得陈洄说过，在游戏里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字，所以没有透露江淮川的具体信息。

  长歌伸手，抚着林向晚的头顶，轻声说道：“姐姐真乖。”

  林向晚才不会相信长歌的鬼话，脸上对着她笑嘻嘻，却一次次试图用幻术攻击她。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自然是要多几分防范之心的。

  这时，长月走了过来，瞄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林向晚：“城主，共死伤27人。”

  长歌“嗯”了一声，莞尔：“通知下去，全程搜捕。”

  “是。”

  “等等。”拦住即将要退下的长月，长歌又嘱咐道，“你先把姐姐送回去。”

  长月低头称是，上前直接化作白鹤，用喙碰了碰林向晚的小腿，示意她坐到他背上。

  林向晚费尽力气起身，爬上长月的背，已然是筋疲力尽到了极点。

  白鹤驮着她展翅飞翔，林向晚侧目向斜后方望去，只能看到长歌的背影。尽管被长歌步步算计，也确实一次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被她柔弱可爱的外表所欺骗，但在这一秒，林向晚还是为她感到心疼了。

  长歌的背影，太孤独，仿佛这世间唯有她一妖。

  林向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只觉得心头酸涩得厉害。

  长月将林向晚送回城主府时，因为外面动静不小而始终等待消息的师兄弟二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待。

  “姐？”楼承泽喊着就过来接人。

  林向晚脚一沾地就被楼承泽揽着，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口吻：“放心，没问题。”

  长月再次化作人形，淡淡说道：“那我先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了。”

  林向晚点点头，表示知晓。

  然而，长月刚往外面走了两步，突然又回了头，就那么站在院子中间，拱手说道：“今日之事，谢过大人。”

  如果不是林向晚先一步赶到现场又与江淮川缠斗那么久，死伤的妖会更多。

  林向晚转过头，望着长月再次化身为白鹤，飞入天际，忽然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袭上心头。

  她没忍住，和陈洄分享道：“陈洄，你觉不觉得花影城里的妖都特别有人情味？”

  “NPC的设定很真实。”陈洄应道。

  楼承泽扶着林向晚往里走，郭天佑给她倒上了水。

  刚往榻上一坐，林向晚赶紧盘起腿，先给自己打坐缓冲一下。

  郭天佑、楼承泽对视了一眼，就在旁边干等着。

  直到林向晚感觉体力逐渐恢复，她才抓紧时间和这师兄弟聊起了刚才的状况。

  “又有玄门之人进入这个副本了。”

  没想到林向晚睁开眼睛第一句话是说这个，郭天佑微微皱眉：“如果有玄门的人，为什么前两天没动静？”

  忽然想起，关于轮回本这个概念还是陈洄告知自己的，林向晚用言简意赅的方式解释道：“这个副本有些特殊，玩家不是一次性进入游戏。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其他玩家进入。”

  “那刚才街上的动静是……”郭天佑犹豫不决，主要是碍于林向晚的伤情，不知该不该问。

  “你们，知道江淮川吗？”林向晚抬眸看了看他们。

  “好像有些耳熟。”郭天佑回答。

  “好像”加上只是“耳熟”，就已经是否定的答案了。

  这倒也是，哪怕是玄门，也有等级之分。

  江淮川虽然厉害，但他带领着江家遵循家规，始终大隐隐于市。吴一平他们的门派玄门之术并不精进，想要够到玄门世家的门，除非是走大运。

  既然他们不知道江淮川，林向晚也没必要深入去讲述他的事迹：“江淮川不好对付，他现在铁了心要和这个副本的规则斗到底，准备杀尽城中妖。”

  “如果杀妖能通关，其实也不是不行吧……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郭天佑原本只是顺着林向晚的话往下讲，却突然发现她盯着自己，不由感觉困惑。

  “如果一个妖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你觉得也该杀？”

  “可他们也在杀道士。”

  “那是因为道士先杀了妖。”

  郭天佑皱着眉头，想不通为什么林向晚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楼承泽感觉到氛围微妙，赶忙打着马虎眼：“要我说，你们就是想得太多了。这只是个游戏，只要能通关，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林向晚抿了抿嘴唇，坚持问道：“现在我提出的假设是，如果这不是一个游戏，你们也有能力杀妖，你们会杀那些无辜的妖，或者说，是受到伤害后再反抗的妖吗？”

  她知道，大多数玩家都会把《重回》当成游戏，她曾经也一样。

  她也知道，很多人都以通关为目标，她的目的是找到造梦者，解开他们的心结，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们都是怀着目的走到了异世界。

  她同样知道，有的时候要对抗副本规则，才能找到造梦者心结的源头，但她的反抗，是建立在她熟悉副本环境、明确找到漏洞的情况下才进行，而不是像江淮川这般，直接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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