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千秋进入房间时，院子里的哭声还是没有停下。没办法，小孩子需要哄，可林向晚又着实没和这么小的孩子单独相处过，带娃经验为零。

  一直等到男孩哭累了，林向晚才提溜着他的衣领，带他到院落外随意找了个角落开始交流。

  “你是谁？”林向晚蹲下身，微笑着问道。

  尽管她的态度很温和，表情很纯良，可男孩脑海里只有刚才她弹自己脑门的片段，向后瑟缩着想跑，直接被她拉了回来。

  林向晚叹了口气，再次问道：“你是苏家的孩子？”

  男孩大概是觉得自己跑路无望了，点点头，小声应道：“我叫苏元。”这正是苏老爷与苏夫人嫡子的名字。

  林向晚微微挑眉：“昨天你也去了刚刚那个院子？”

  “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苏元喊道。

  “我没说不让你去，只是你不该吓人。”

  “我没有！”

  “院子里值夜的丫鬟都被你吓晕了，这还叫没有？”

  苏元被问得心虚，喃喃道：“我以为她是来陪我玩的，我真没有吓她。”

  从苏元的魂体上，林向晚看得出来他没做过恶，一如他所说，他就是纯粹调皮了些。

  但除了陈茗这边，她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确认：“昨天，你是不是还去过九姨娘的院子？”

  “谁是九姨娘？”

  “就是前几天新入府的女子。”林向晚顿了顿，又解释道，“昨天晚上，她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哦，你说那个人啊，她都不愿意跟我玩，还一直大喊大叫，我不喜欢她。”苏元一本正经地说道。

  三道鬼气确认了其中一道，林向晚的心依然无法放下，她组织了一下语音，尽量用孩子听得明白的措辞与他交谈：“我还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见过府里有和你一样的人？就是那种白天不怎么出来，晚上到处溜达，还特别吓人的那种。”

  “有！”苏元的声音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在哪儿？长什么样子？”

  面对林向晚的接连提问，苏元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小脸皱巴巴的，像是很难回答。

  林向晚担心自己给他造成了心理负担，语气更加柔和：“苏元，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你能告诉我吗？”

  苏元“嗯”了一声，抬头看看林向晚，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复又抬起头望她。

  林向晚正被他的动作搞得满头雾水，就听到他说：“你和我一样呀。”

  林向晚一噎。是啊，他俩能不一样吗？普通人看不到他们，而且在苏元出现之前，她确实在忙着吓人。

  偏偏苏元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十分认真，好似这真的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苏元不认识林向晚，这一点林向晚也理解，毕竟他死的时候，她还没入府呢，而且苏元一直因为体弱多病只在苏夫人院子里待着，很少出来见人。

  想到这里，林向晚忍不住再次和他确认：“你这两天去那院子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元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就是想找个人陪我玩，他们以前都不知道我在。”

  以前？林向晚目光一闪：“你是说，之前你也在这里？”

  苏元用力点点头：“就连我娘都看不到我，可我现在也找不到我娘了。”

  林向晚的指尖微微颤抖，在副本里，所有的NPC都是没有灵魂的，死了就是不存在了。而那些鬼，则是被设定的存在，也无法送他们入地府。这都是难办的事……

  如果苏夫人真是造梦者，那她到现在都没有和自己的孩子见过面，就是出于她的个人选择。

  是不知道苏元的魂魄在府里游荡？还是不想破坏自己在孩子心目中最后的美好形象？

  林向晚想到在《红白喜事》时，她用锁魂符将红叶的魂体附于随身携带的物件上，并不会影响魂体本身，转而问道：“苏元，我能看见你，你跟着我如何？”

  苏元还是个小孩，林向晚不知如何与他解释他已经是鬼而非人这件事。他自己能意识到他与旁人的不同，但却没有更深刻的体会。放任他继续在府中吓唬别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思来想去，林向晚觉着，目前她带着苏元可能是最保险的选择。

  苏元像个小大人一样思考着林向晚的提议，过了会儿又问道：“那你能一直陪我玩吗？”

  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副本早晚会结束，不过，在副本结束前，林向晚不会离开他：“当然。”

  苏元的手握上林向晚的，冰凉无比：“那好吧，你得说话算话，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林向晚点点头，用锁魂符把苏元附在了自己左手的手镯上。

  待林向晚处理完苏元的事情以后，便给自己解除了隐身符和屏息符，并回到了陈茗院子里。

  王千秋到底还是高看了那些下人们，他们离开了闹鬼的小院，又怎么会回来呢？即便要禀报，那也是明天的事情。这大晚上的，万一他们把消息递了上去，苏老爷再让他们过来查探情况，他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林向晚的脚步声很轻盈，  可在万籁俱静的夜里，鞋底与石板路摩擦的声音十分明显。

  林向晚刚走到陈茗房门口，就感觉里面的三道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了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她想到敲门后可能会引起的后果，果断选择先出声：“Hello,  can  you  open  the  door？”

  “是小八！”陈茗小声惊呼着，赶来开了门。

  林向晚第一次觉得听力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这称呼，实在熬人。

  “小八，你这死孩子，你去哪儿了呀？”陈茗一边问着，一边伸出小拳拳捶了一下她的肩膀。

  同一时间，林向晚听到了苏元的声音：“小八，为什么她能看到你？”

  林向晚下意识忽略那个像喊宠物一样的称呼方式，用传音符回答苏元：“我就是这么神通广大，想学的话你就乖一点。”

  前脚还在哄孩子，林向晚后脚又开始哄女人：“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刚刚出去以后，看到有个侍卫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往外跑，我被他吓了一跳，就跟着跑出去了。结果黑灯瞎火的，我又不认路，在外面绕了半天才回来。”

  林向晚的说法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失踪了一段时间，又从侧面表示王千秋找她的那个时候她确实没在院子里，免得王千秋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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