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是棋子落下的声响。

  沈澜看着那黑白两色相间的棋盘，渐渐出了神。他的手还搭在放着棋子的筐里，不过久久不回神。

  “沈澜，沈澜。”坐在他对面与他博弈的，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子，牧天择。他看着发呆的沈澜，叫了他两声。

  不过……习以为常了！

  “啊，”沈澜轻呼一声，回过神来。他看着棋盘，上面黑的白的棋子，都那么乱放着，无迹可寻，就像是他的心，乱成了一团。

  眼里倒映着杂乱无章的棋盘，沈澜轻叹了一口气，双指捏起一颗棋子，放在了一个交叉点上。

  就在不久之前，太后和君后同一时间离奇死亡。他们都死在自己的宫殿里，自己的床榻上，身上没有半点伤口，如同正常死亡！

  连仵作都惊呆了，他们犹豫三番，还是下了一个“寿终正寝”的结论。

  养心殿里的那位收到消息，更是发狂了一样，记得那晚，他甚至都有求死的意愿。现在他卧倒在床，时不时会胡言乱语几句，就像是得了疯病。

  养心殿里的仆人都被仲长凤遣散，他独自一人在里头，孤独的像当年被母妃抛弃的孩子。

  只是，那个时候，母后对他伸出了手。他不再被要求做一个皇帝，母后说他可以卸下伪装，做一个逍遥的王。

  但是那个时候，做一个皇帝，已经成为了他摆脱不去的梦魇，也成了执念永远盘桓心间。

  苏木和周将延，是仲长凤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一个在他绝望之时伸以援手，一个不离不弃的陪伴他，不为名利，接受他的一切。

  他们两个是仲长凤精神世界的支柱，现在，他们死去了，仲长凤的精神也崩塌了。

  他止步，永远的停留在了他们还活着的时候。

  沉溺于梦境，沦陷于谎言，仲长凤终究是淹死在了这片甜蜜的海域，至死，他都迷醉于那个光怪陆离，却一触就破的泡泡之中。

  玉凤帝驾崩了！

  众人都知道仲长凤是因为他最爱的两个人逝去，伤心过度而亡。但是全天下包括他自己，都不知道，周将延和帝苏木的心中，自始至终没有过他。

  美好的梦境终究会化作泡影，随着生命的流逝，无影无踪。直到清醒时分，才发觉不过黄粱一梦，不过，蝶梦庄周，这个梦境也再想不起来了。

  仲长凤只记得，它很好，然后便又一头扎进了斑驳的大海里。

  清风霁月，树影稀疏，在永和宫内，两个男子正在院中赏月。

  那两个男子，正式沈澜和牧天择。

  玉杯被放下，沈澜双目看着那弯明月，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并没有多么的惆怅，但还是想喝酒。

  今日，刺杀姚彀海的刺客还真就是牧天择派的。但是他也没有闲着，怕姚彀海死的不透彻，他还派人下了砒霜。

  酒很澄澈，甚至可以清晰的倒映出那弯月色。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触碰不到真正的月亮。

  下雪了。

  看着纷飞的雪花，牧天择眼里莫名有些泪意，但说不清楚什么感觉，他只好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沈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拿起小杯子竟然敬了牧天择一下。

  饮着春雪，清酒入喉。

  “你可曾后悔。”

  “不曾。你呢？”

  “无悔。”

  不过有遗憾罢了！还是没能与你看这初春的第一场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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