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珍闹着出院，老一辈忌医讳疾的毛病，来一趟医院好似能够要她的命。

  孙平方担心有个好歹，一开始不同意，耐不住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诶呦诶呦的叫魂。

  孙平安在外面看孩子，并没有进去搭话。

  孙平方守着老太太，愁的头发都要掉光，别让我抓到是哪个烂人买的黑心货！

  看见林云云进病房，陈大珍不躺了，她咻一下起来，手向病床外伸去，可怜巴巴喊道：“大宝妈，你去和医生说我再也不敢乱吃东西，把我这老婆子放出去吧！”

  林云云瞧她的面色恢复到了八分，看一眼身旁的孙平安，点头道：“平安，你去找医生问问。”

  陈大珍听完一个劲点头，夸道：“还是儿媳妇好，养了两个白眼狼的儿子，亲妈说的一句话不听。”

  只要能赶快出院，那就是她陈大珍的观世音菩萨。

  孙平安出去一趟马上回来，点点头，“可以了。”

  “就说嘛，我身体倍好，还用在这破医院糟蹋钱！”

  陈大珍翻身下床，完全看不出来几个小时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老太太够硬朗，没准等会儿还能去爬几座山回来。

  孙平方把药和钱送到林云云面前，紧张道：“大嫂，这是妈的药，还有一起分摊的钱，我现在给你，等会儿我得回去给大梅子妈做饭。”

  他怕林云云不收钱，到时候非要二房负担全部费用，那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林云云看了孙平安一眼，没在他脸上找到表情有丝毫变化的痕迹，才收起孙平方的钱，“好。”

  陈大珍喊着要回家。

  进这一趟城老命差点交代出去，下次可不敢来了。

  林云云跟她说：“妈，从医院到家属院，再到汽车站，是一条直线，绕不开。反正你的月饼还留在我家，去坐一会儿再走。”

  陈大珍扶着腰想想也是，至少要把月饼拿上，她还打算拿回去跟陈舅爷‘沟通感情’，看能不能借点钱回来。

  老大养家糊口，老二媳妇治病，老三娶媳妇……

  缺钱啊！

  出了医院大门，陈大珍转了转脑袋，抓到了落后了好几步，明显是要偏向另一个方向走的孙平方，大喊：“老二跑什么！亲妈这样你还跑！过来扶我！”

  可算想起这倒霉事的源头，一定是老二邋遢到不像话的厨房，把她搞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孙平方尴尬的笑了几声，跑来扶着她。

  家属院，三楼。

  刘大妈坐在家门口摇着扇子，瞧见一行人从楼梯上来，笑道：“老大姐，你这是水土不服啊！城里的东西吃不上，不像是有福气的样子。”

  让你说我死，这回轮到我了吧。

  陈大珍推开孙平方手，在刘大妈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一下，朝其他人摆摆手，她要在这儿坐一会儿。

  陈大珍叹气，“一把老骨头今天差点把命交代出去。”

  是对刘大妈这样的同辈人才说得出口的话，小辈不懂她的苦啊。

  刘大妈听完瞬间放下成见，大家都没几年活，罪过，罪过。

  她放下正在摇着的扇子，略微伤感起来，“谁说不是呢，昨天晚上土匪打到了家门口，三魂五魄吓出来，我今天跟几个姐妹去了城北大榕树，那儿有个神婆十分厉害。”

  陈大珍惊，“大妹子，你，你还见过土匪啊！”

  刘大妈：“那可不是，我当时在蹲坑，第一声是我喊的，不然就得出了大乱子。”

  “嘶！”陈大珍倒吸几口凉气，指着林云云家的方向，“我大儿媳妇没遇上事儿吧？”

  看着不像，大宝妈走路带风。

  刘大妈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比划着当时的场景，大多是她之后听别人说起，“……在那，门口，哐哐哐砸门，你大儿媳妇在里面拿刀就砍，咔嚓咔嚓，流了好多血！然后巡逻的大帽子被我喊来，两伙人一起拉走了。”

  拍拍胸口，“得亏有那帮大帽子在。”

  陈大珍听着她口中的描述，身子僵直。

  “大宝妈，大宝妈……”

  陈大珍冒着一身冷汗，回去问林云云，“大宝妈，土匪找的是咱们家？！”

  大米在一边点头，“对啊，奶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哐哐哐砸门，我妈拿着菜刀砍啊砍，我和小麦躲柜子里抱着哭。”

  陈大珍听完一下子咬到舌头，天爷诶！

  在派出所的那帮人说，土匪图钱，被抢的那户人家有家财万贯，是从慈禧老佛爷那辈传下来的金银财宝，所以才冒那么大的险。

  根本对不上啊，老大一个人养家，大宝妈又不干活，哪有钱给他们抢！胡说八道！呸呸呸！

  陈大珍猛的一拍大腿。

  她明白了，从她在孙老憨那里抢不到衣服、坐车被糊涂蛋往反方向送、土匪上门、进派出所调解，还有吃坏肚子进医院，通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是村里的张婆子！

  她说嘛，张婆子家一穷二白没有半点劳动力，忽然手头宽裕，可不就是在背后做法用孙家来发财。

  她一定猜对了！

  毕竟她最恨的人是张婆子，张婆子也一样。

  林云云在给陈大珍装东西带回去，亲眼目睹了身边的一切，看着她脸色由黑、青黑，到最后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五彩斑斓的黑。

  “妈，好了。”

  愣了愣后伸手推推，老太太可别因为身体太虚弱而中邪。

  陈大珍的后槽牙嘎嘎作响，接过袋子，铿锵有力道：“大宝妈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报仇雪恨。”

  林云云：？？？

  搞嘛啊，不是很懂。

  孙平方一直在都想着回家，看见陈大珍把袋子拿手上，立马催促起来，“妈，我可以回去没？”

  陈大珍正气在头上，马上就过来照着他胳膊打一下，“别催！”

  孙平方揉揉胳膊，乖巧懂事的退到一边，他妈变得好凶，嘤嘤嘤……

  因为上次的糊涂蛋售票员，三个大人一起把陈大珍和大梅子送到汽车站里，看着人上车。

  陈大珍是不想和汽车站有交集，但她折腾一遭，惜命了，目前还走不回去。

  直到剩下两个人才想起大梅子，这妮子变安静了？

  “大梅子，又挨你妈揍？”

  “嗯……”大梅子低头吸着鼻子，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陈大珍伸手去抱她的头，“她没心没肺，说到底还是你妈，等奶那天去了，你还是得靠着你妈过活，你爸就只顾着听她的话！”

  “呜呜呜。”大梅子躲进她怀里抽泣。

  那完蛋，刚才把大妈带过去，然后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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