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到了深夜，两人顶着一身印子靠在沙发上。

  四周大战过一样凌乱不堪，衣物撕扯的不像样子了，周纪阮起身独自去清洗。

  原本他是想一起的，但被顾良婉拒。

  开玩笑，上次一起洗了一个小时，必不可能来第二次。

  两人分房间洗漱，等周纪阮回来，湿漉漉的顾良正倚靠在工作台前。

  毛巾搭在蓝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擦拭，身上只着了一条宽松垂感十足的白色长裤，赤裸着上身，发梢低落的水珠顺着蜜色胸膛滑下，见他过来剑眉轻挑，斜着眉眼瞧人，媚态尽显。

  清晰的看到喉结滚动，顾良警铃大作，赶紧去拿椅背上的上衣，却晚了一步。

  周纪阮将丝绸衬衣拿到手中，在顾良警惕的眼神中一步步走近，

  “不行...”

  手掌试图将人推开，但对方什么都没做，只认真的帮他将衣服一点点穿好。

  衣袖服帖穿过，扣子从底下开始系，胸膛被遮住，腰腹间的痕迹也掩盖了起来。

  专注的样子好像在做科研。

  明明是正经穿衣服，顾良却觉得比被扒光了还羞耻，耳朵全红了，为了转移着奇怪的气氛，赶紧问起仪器里做好的内核。

  金色金属质感的源心现在多了一层白光，上面雕刻着的细密白色纹路像远古时期的文字，

  “你怎么做到的”

  顾良开口，问的是他看到的那一幕还有黑色的丝线。

  经过刚才的“打架”他能够确定，那些丝线就是周纪阮的精神力，虽然看不到，但凭着触感也能判断。

  只是，精神力能够变成实体吗。

  圈着怀里的人，手臂从衣摆进去，触碰到肌肤，周纪阮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他这个毛病顾良上次就发现了，粘人不说还一定要肉贴肉。

  手臂被赏了一下，周纪阮不肯撒手，开口慢慢道来，将k元素的精神力丝线结合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精神力丝线如何形成，他只一句带过，

  “...你...真是不要命了”

  轻描淡写的讲述把顾良吓得不轻，同样拥有精神力，他怎么会不知道。

  精神力强大是强大，但也非常脆弱，一旦受伤是非常痛苦的，很可能导致精神错乱，何况这家伙还把那么危险的东西附着在精神力上。

  心里阵阵后怕，刚才让他痴迷神往的一幕也变成了恐怖。

  “没事，已经做好了”

  周纪阮轻声安慰，自己却并不觉得有多危险。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做了，比第一次更有把握，但这些顾良不知道。

  又是这种感觉，顾良深吸一口气，从刚认识时他就察觉到，周纪阮身上有种什么都不在意的空茫。

  尽管过去这么久，他身边除了福利院的亲人，张勤之外多了很多人，很多事，直到现在和他有了亲密关系，但不经意间顾良还是能感觉到。

  仿佛是个空壳。

  他对周纪阮的曾经有过了解，也能够明白他这样的状态是怎样形成的。

  本就缺乏正常的家庭环境，长大后不断被伤害自我被消耗殆尽的虚无感，这是周纪阮的保护色。

  没有感觉就不会被伤害。

  可是受了伤，要把脓疮挤掉，烂肉挖走才能长出新的血肉。

  以前他只是朋友，可以做到尊重理解，但现在位置不同，他爱他，不可能也不接受周纪阮继续这样内耗下去。

  把背后的人拽到眼前，顾良表情严肃认真，

  “纪阮，你是我的恋人，有些事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但你必须要知道，我担心你，我害怕失去你，不管你做什么，也想着我好不好...”

  不知不觉两人身高已经只差一点了，双目对视，周纪阮心脏像是被攥紧。

  近在咫尺的蓝眸中清晰印出他的身影，专注的凝望着，只看着他一个人，

  “...纪阮，我时常在想，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这样你就能少受点罪...”

  没有继续责问，也知道他现在还做不到同等的回应，顾良轻抚着恋人的脸庞，

  “...刚分化时候的你也好，哪怕早一点遇到刚毕业的你也好，如果能在这些时间......”

  在顾良所知道的信息中，这两个时期应该是周纪阮最难的时候，每一次都要面对全世界的指责，他不敢想象纪阮是怎么度过的。

  眼眶被心疼自责染成红色，周纪阮心在颤，这一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有了变化，除了亲人的死亡，还有顾良的眼泪。

  将人搂进怀里，少言寡语的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却反过来被对方安慰。

  顾良伸手圈住他的背，手掌顺着脊骨安抚，脸颊贴着耳朵，温柔又包容。

  被人爱的感觉很陌生，周纪阮不知所措，只能收紧手臂，想要将这人融进身体里，嘴上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顾良..顾良”

  “嗯，我在”

  “顾良”

  “嗯”

  小狗一样将脸埋进肩窝，耳畔是对方不停地呢喃，顾良心软成一滩，但他并不只是想让周纪阮知道自己在心疼他，

  “纪阮，即便我们是恋人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得，那些事情你想说可以和我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但我想让你知道，你的过去我想了解，你的想法和情绪我也想感受......”

  爱情需要经营，单方面的输出一定会将感情消耗完，顾良对自己的热情耐心有自信，但恋人不是这样的，他需要周纪阮，不但需要他这个人和他的爱，还需要他的心。

  心和心的交流才能让感情越走越远，周纪阮不懂，那他就一点一点教给他。

  *

  工作室陷入沉默，顾良没有催促，保持拥抱的姿势给足对方时间，而周纪阮早就被他的话震得失了神。

  直白的热烈，像是一团火烧得灵魂都在颤抖，这种感觉充分的让周纪阮体会到，他是被在乎的。

  沙漠中即将要渴死的旅人终于遇到了绿洲。

  从何说起已经不重要了，周纪阮坐进软椅，将人抱坐在大腿上，一点点将过往说给他听。

  重生太过诡异，小说也存疑，避免顾良担心，他只说了这辈子的二十多年，还夹杂了关于安如星的，和精神力消除装置有关的。

  其实很多细节他都记不起来了，加上掺杂了上辈子的事情，说起来有点颠倒，但顾良没在意，静静的听他讲，一整夜过去，恍惚间好像真的陪他走过了那些时间。

  一个不眠的夜晚并不影响两人的精神，太阳升起，顾良也将自己的过去说完了，两颗心靠的更近。

  在交流的结尾，顾良将桌上的那颗心脏捧起，

  “这东西，现在可以看效果吗？”

  “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周纪阮吞咽下去了。

  内核是百分百完成了，只要驱动就可以使用，没安装的外壳只是辅助让效果加倍的。

  之前周纪阮虽然计划用安如星的人做实验，但其实根本不需要，只是一种合作方式，有利可图会让对方更放心，并且那时候他不知道顾良这里有大量k元素，还准备和上辈子一样去搞，确实需要大量alpha。

  上辈子他亲自去取的那一点根本不够，后来就是填了安如星的人才又搞到足够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方盒里的k元素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完美的内核诞生。

  但这只是研究方面，如果用在顾良身上，他有些恐慌。

  第一次周纪阮对自己产生了不自信。

  脑海里快速将全部制作流程过了几遍，周纪阮迟疑不肯动手，顾良看他犹豫有点奇怪，

  “怎么了，是还不行吗？”

  “..不，已经可以用，但我害怕出现闪失，害怕闪失伤害到你...”

  这话一下扎进顾良的心。

  他的天才纪阮，竟然会因为担心他而对自己不自信，太戳心了。

  将内核放进周纪阮怀里，顾良捧着他亲了好几口，最后抵着额头笑得张扬，

  “我不怕，我相信你”

  被这样的笑容蛊惑，周纪阮痴痴看着他，最后轻叹一声催动精神力，丝线扎进内核中。

  金色的心脏一颤，白色的纹路被激活，散发出更强的光线，光晕一圈一圈荡起，

  “唔...！”

  被白光照到，腺体瞬间出现反应，像是被一记闷棍敲在后颈，顾良脚下一个踉跄，好悬站稳了，

  “...劲儿也太大了”

  “放松，不会一下就消除”

  精神力消除没有那么快，只是在装置作用下会暂时失去，等装置关了精神力又会恢复，起码要几年才能彻底将精神力融掉。

  顾良的反应其实已经算很好了。

  因为顾家基因问题，虽然是s级，但他其实很少用精神力，并没有那么依赖，行动攻击连带着体魄也并不全靠精神力的构建，所以当精神力被架空，不适感也不强。

  闷痛结束后腺体像是空了一块，顾良扶着椅背的手上暴起青筋，但不需要周纪阮帮忙，他依旧能独立站着，

  “感觉怎么样”

  “...糟糕透了，腺体好空，身体变得好重”

  “腺体会慢慢缩小到只储存信息素的状态，至于体重，这是真实的重量......”

  *

  自由星一夜过去，白杨的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安如星将他抱回去后昏睡了很久，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梦游的事，这倒是挺正常的，很多梦游的人哪怕梦游时能正常对话也并不会记得。

  “...感觉怎么样”

  从睡梦中醒来，白杨最先看到金发，和窗外的阳光相结合，非常刺眼夺目。

  不是什么花蝴蝶，应该是大太阳才对。

  白杨第一时间确定了这人的身份，想起身但身体很累，后颈的腺体也不舒服，只能靠在床头，想到这人是alpha，他马上驱赶，

  “..你...怎么在这，出去”

  话出口白杨自己先惊了，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哑。

  不止如此，安如星看他坨红的脸蛋，以及变浓的薄荷味，眉目沉下来。

  没有任何先兆，眼前的omega竟然开始无意识释放信息素，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腺体什么感觉，疼吗”

  一个alpha问omega腺体，和耍流氓没什么差别，何况这家伙还在自己房间，白杨气抖冷，努力瞪圆眼睛准备骂人，手也伸到枕头底下准备掏棍子，但对上安如星的眼睛，里面只有关心没有其他情绪。

  努力辨别出这人好像是真的在问病情，白杨收拢情绪，攥紧棍子，慢慢说着自己现在的状况，

  “头好晕好累...疼，干疼，你...你先出去吧，我我...”

  后知后觉闻到自己的信息素，白杨害怕被发现，想让他赶紧出去，但对方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只是干疼？那你知道你会梦游这件事吗”

  “梦游？”

  白杨愣住，他没有梦游啊。

  安如星指了指他白皙的脚，别墅地板很干净，但光脚走过必定会留下异样，白杨动动脚趾，彻底蒙了，脑袋也变得更晕。

  “我...我....”

  看他恍惚的样子安如星静静观察。

  原本他并不想把梦游的事情说出来，这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又不是医生。

  但他将白杨送进房间的时候，听到了昏迷中的呢喃，

  “......”

  胡乱的声音他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从那些音调后面，莫名的安如星捕捉到了一点机械的声音。

  明明是人发出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有电子感，安如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之后白杨也还在呢喃，可能是做噩梦了，他没有再听到异样。

  可种子一旦埋下，其他一切变得诡异起来。

  在床边观察，安如星眼看着他出了一身薄汗，可一点信息素都没有闻到。

  人的所有体液都会带有信息素，就算把腺体挖掉也不可能剔除，但男孩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瞬间安如星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想。

  甚至怀疑白杨是某种机械产物，可是触碰心脏和腺体，手表装置扫描，这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的omega。

  白杨的身份对于安如星来说不是秘密，白家的资料也早就看过，这是真实存在的人，何况现在星系还没有那么高的科技，能产出以假乱真的腺体。

  周纪阮的水平高于他，能收留白杨也必然确定过身份，那么到底是怎么了。

  那一闪而过的声音安如星怎么都忘不了，第六感在提醒他有问题，但哪里有问题他找不出来，现在当事人又没有记忆，

  “慢慢来，想想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温柔的话带了逼问的语气，白杨被他的声音带着回忆，就在这时，一闪而过的场景又瞬间冲击了他的脑袋，

  “啊——”

  一声短促的痛呼，腺体像是要炸开，白杨眼前一黑再次昏迷。

  意识消失之前，那场景浮在脑海。

  是一个蓝色头发的人，正在说着什么，白杨没听不到，但诡异的是，他竟然能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正..正在...脱离...目标正在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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