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凡全身裹在草堆里，头一歪就看到钱兴站在自己床头，脸上被窗外月光一照，说不出的阴森。

  “这就是你对待师叔的态度？”

  明凡学着孙问鼎的样子，板着脸说道。

  钱兴：“……”

  有时候想掐死一个人，真的不需要理由。

  明凡叹了口气，招呼一声：“随便坐吧。”

  那神情，那语气，俨然把钱兴自然而然当成了小辈。

  他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但为了套话，他忍。

  钱兴慢吞吞地坐在她身边，期待她的下文。

  突然心头涌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现在这样子……怎么那么像给人床头尽孝的孙子呢！

  丢开这种怪异的感觉，钱兴听到明凡嘴巴一张一合，下意识凑近去听。

  “给我拿点水来。”

  “……”他就多余的去听。

  等伺候完明凡喝水吃药，又按照要求把她搬出去晒了月光，钱兴觉得，这个说法，他也不是必须要讨。

  明凡长长舒出一口气，钱长老虽然傻了点，但实在善良。

  钱兴被她盯的脸皮抖了抖……她不会又在想什么新花样吧。

  碍于孙问鼎的关系，钱兴又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说来说去，论起辈分，这货还真就是他师叔。

  “我去万药宗实非本意，奈何天意如此，

  虽然我在万药宗时间不长，但也是真心把它都当成第二个家。”

  明凡脸上笑的安详，眸光柔和，一瞬间，钱兴感觉自己仿佛被度化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

  “你放屁！”钱兴啐道。

  还第二个家嘞，谁会在自己家里坑蒙拐骗，惹祸插秧，谁会一把火，把自己家差点烧个底掉，又是谁会在自己家投毒，让宗门弟子上吐下泻三天三夜！

  明凡：行了行了，再说下去，老底都要被揭穿了。

  钱兴勾起了明凡脑海中死去的回忆，但无所谓，她最擅长失忆。

  “钱长老有所不知，当时我中了丹毒，忘记了前尘往事，

  大对万药宗，我向来心生向往，所以才跟着石岳回了宗门，

  天地良心，如有半句妄言，就让我天打雷劈！咳咳咳咳。”

  明凡说的激动，还立下毒誓。

  钱兴白了她一眼，谁不知道你向来爱招雷劈啊，这毒誓立的。

  “不够？那就再加百八十道雷。”

  “……”

  一时间，钱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中毒这种事，放在其他丹修身上不甚现实，如果是别人和他这样说，他一定一丹药送他上西天。

  可如果这个人换成明凡……竟然变得有些合理起来。

  她的丹药，毒的五花八门，自从她来了，和石岳二人狼狈为奸，简直就是万药宗的鬼见愁。

  沉默了半晌，钱兴缓缓开口。

  “老夫见过的人，比你吃的盐巴都多，

  你最好老老实实，后面的事，自会有孙师祖定夺。”

  他们万药宗虽然祥和，但是也不允许离经叛道之人，搅乱宗门风气。

  主要想到她在万药宗，骗吃骗喝连吃带拿，钱兴这口气，根本下不去啊。

  气死了呢。

  明凡面色依旧，早就料到他会这般说辞。

  “钱老想必知道王庭吧。”

  钱兴闻言，面色一凝，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王庭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启灵大陆衰落百年，别说王庭不屑于来，就是比他们稍微强上一些的，算了，没有稍微。

  其余几个大陆，他们连人家的边都摸不上，更别说王庭了。

  几块大陆中难免会有竞争，王庭便是中间的制衡者，只不过这几百年，启灵大陆着实拉垮，竞争都轮不到他们。

  渐渐地，启灵大陆沦为末端，近百年来，就连修炼资源也越来越少。

  王庭之所以有牵制各势力的实力，就是因为，能入王庭者，都是群变态。

  那苛刻的选拔条件，说句可怕也不足为过。

  他们启灵大陆，最近一位有参选资格的修士，还在……大概上辈子吧。

  钱兴想来想去，脸上面色变了又变。

  明凡看钱兴的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也没阻止他的思维继续扩散。

  她干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干啊，别人怎么想，关她什么事啊。

  见明凡竟然不说话了，钱兴急的抓肝挠肺，他正听到兴头上，她怎么不继续说了？说句话啊！

  “你……这是何意？”

  算了，还是自己问吧。

  明凡闭着眼，说实话，没什么意思，就是顺嘴一提，随便一说。

  她怕看见钱兴呆呆的样子会笑场，这才双目紧闭。

  不过她说这话，也不是全然胡诌，毕竟那个王庭老头她见过，虽然是在入定的梦里见的。

  可她闭着眼的模样，在钱兴看来，就变成了高深莫测，不可言说。

  钱兴此时细细打量着明凡，论变态，他觉得她确实够格，不过这天赋和王庭门槛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她和王庭，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话要是明凡听到，估计得笑得闪了腰，她都不知道自己和王庭是什么关系。

  “兴兴啊，你还是太年轻，回去吧。”

  明凡目光深沉，说的自信，把钱兴说的一愣一愣的。

  钱兴：“？”

  什么叫他还是太年轻？他再年轻，还有她年轻？他经历的事情再少，还能有她少？！

  明凡：不，你想多了，只是单纯觉得你这样的，如果放到她原来的世界，退休金都得让人骗的一毛不剩。

  “？”

  他感觉在明凡眼神里读出一句话：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儿？

  很气，但又不能打死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钱兴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他早就将明凡的情况，传讯给了孙问鼎，再怎么说，她是他的徒弟，怎么定夺，想必孙师祖心中会有数。

  明凡见钱兴离开，松了口气。

  幸好这次来的是万药宗三长老钱兴，要是换做孙问鼎和王霸权，怕是没这么好糊弄。

  明凡探查了灵脉，气海内灵气渐渐充盈起来，精神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灵力运起，身上的回灵草层层脱落，明凡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身影消失在原地。

  时间紧迫，由不得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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