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何处是家。

  他已多久没有回家了。

  可曾记得否？

  佐佐木希看着远方，看着那个可望不可即的方向，略带哀愁地说他想回家了。

  佐佐木希蹲坐在海边。

  嬴成壁也蹲坐在海边，学着与他相同的姿势，时而看看身边的他，又或者看看大海的远处。

  两个人上一刻生死相斗，这一刻坐在了一起。

  “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吗？”

  “嗯。”

  “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佐佐木希道：“很久很久了。甚至...”

  “嗯？”

  佐佐木希道：“记不得多久了。”他在叹息，仿佛又没有，淡定如海边的礁石，任由海浪拍打不为所动。

  嬴成壁轻轻地感叹道：“哦。”

  佐佐木希捡起一颗小石头，丢进了海水中，目光随着溅起的水花游走。

  嬴成壁道：“你家人一定非常惦记你了。”他也捡起一颗小石头，扔进了海水中。

  “家人…”佐佐木希重新开始定义它的意思，“我很惦记她。”

  嬴成壁道：“她？”

  佐佐木希道：“她是我的家人。”停顿了许久，有点沉重地接着吐出二字，“爱人。”

  嬴成壁道：“原来你有家室。”

  佐佐木希岩石般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是甜的。“不是，我们未成婚。”

  嬴成壁诧异，奇道：“这…”

  佐佐木希道：“但是，她已是吾妻。”他忽然看向嬴成壁，似乎在问你懂不懂什么意思。

  嬴成壁一愣，道：“我不懂。”

  他接着说：“她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佐佐木希道：“是的，温柔贤惠。”

  嬴成壁道：“她一定是个好女人。”

  佐佐木希道：“是的。”

  嬴成壁道：“她一定还在等你。”

  佐佐木希道：“是…”声音忽然轻了，他犹疑了。

  嬴成壁突道：“只怕她已嫁他人为妻了。”

  佐佐木希坑洼的脸孔仿佛碎裂，怒火在眼中燃烧，盯着嬴成壁，嘎声道：“你说什么！”

  他的手按住了刀柄，刀随着手不住的颤动。

  嬴成壁被佐佐木希的眼神吓住了，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已死了一百零一次了。

  “我是说…我说…”嬴成壁慌忙解释，“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久…”他语无伦次。

  颤动的手停止了，他的刀安静如空气。佐佐木希忽然收起了凶恶的眼神，叹道：“是的，太久了，久得连我也记不起了。”

  嬴成壁道：“久得她忘记了你。”

  佐佐木希道：“唔…不会的。”

  不是她忘记了他，是时间忘了他。

  嬴成壁忖道：“或许她还在等你…”

  佐佐木希道：“或许。一定的。”他给出了坚定的笑容。他忽然又道：“你这小子难道…”

  嬴成壁不再说话。

  两个不同国度的人对着海水静静地发呆。

  佐佐木希将刀扔上了小船，他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回去了。”

  嬴成壁抬眼望着佐佐木希，说道：“你要走了。”

  佐佐木希道：“我已离家太久了，现在我要回家了。”

  嬴成壁道：“那才是你家。”

  佐佐木希望着海的另一边，道：“那边才是我家，这里不属于我。”

  佐佐木希跳上了小船，他的身体笔直，缓缓地推开小船。

  嬴成壁道：“希先生，有机会再切磋。”

  佐佐木希咬了咬牙，啐道：“没机会了！极客修…”

  他忽又回头，莫名其妙地道：“小伙子，你的剑法很好。”

  “额…”嬴成壁无言以对。

  小船渐渐地离开海边，然后渐行渐远。大海忽然被染成了灰色，迷蒙般的水气腾腾蒸发，渐渐模糊了双眼。

  模糊了谁的眼眸？

  双猴和小猴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嬴成壁身旁，唧唧吱吱地嚷着，仿佛在欢送着小岛不速之客的离开。

  三只猴子和嬴成壁，目送着小船一点点的消失于海的平面线中。

  嬴成壁忽然大声对着小船消失的方向喊道：“她一定会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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