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与民同乐,欺人太甚
“神使之前说想要开放仿六国宫室?”
嬴政的声音一股子不情愿,攸安却是很惊喜,“建好了吗?”
嬴政点点头,从一开始打下韩国便动工建造,到现在也将近十年时间,又不是灭了齐国后才开始动工。
攸安当作没见到他那点不情愿,“陛下,那我们不如在岁首祭祀那日,开放仿六国宫室,也叫大秦的黔首一块品尝胜利的果实啊。”
嬴政没说话,他本来想着收藏的大手办,现在还要对外展出,能理解。
攸安不死心的开始灌迷魂汤,“陛下,我知道您想保持皇家威严,但仿六国宫室摆在那就是摆设,黔首们若是有机会参观,只有大秦的咸阳宫维持着神秘感,才更加庄严威压。况且,六国总归有人贼心不死给陛下添麻烦,若是被他们知晓自家的宫室被黔首花钱进出,沾满铜臭味,岂不是……”
未尽之意很明显,虽然幼稚,但该说不说很气人,嬴政也挺心动。
蹦跶的六国叛贼很叫他心烦,他们恶心他,他照样可以恶心回去。
攸安见到他动摇,立马开始给嬴政开始算账,明明白白摆出来。
“咸阳过往常住人口也就30多万,陛下迁天下富豪聚于咸阳,我们就算10万,常住人口就能达到40多万,还有暂住也就是流动人口我们算5万,咸阳一年的人流量可以达到45万—50万。”攸安这段时日身边跟着扶苏这么个公子可不是摆设,知晓了不少数据,“咱们就算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愿意去逛逛,一个人收1钱,我们也能净收入5000钱,但显然价格不能如此低。”
嬴政没想到她劝谏的方式如此特别,由衷道:“神使和治粟内史肯定会有话聊。”
攸安当作没听见他所说的话,巴不得现在治粟内史在这里,面对捞钱,他肯定更加迫切。
“若是陛下再与民同乐一点,把某些不相干的房间租出去,打造出六国客栈、食肆、酒肆,赚的钱更加多,完全能成为敛财的工具。”
嬴政被劝得无奈,神使越说越放肆,本来还只是参观,现在都要把生意做到里面去,他都没想过如此“侮辱”,若是被六国之人知道出主意的人,她出门是真得再天添几个暗卫。
“大秦目前还是鼓励农耕,神使若是想要开放六国宫室,和治粟内史商议吧。”
攸安听话的闭嘴,果然,想要达到一个离谱的目的,可以先提出一个更加离谱的要求。
底线这玩意是能慢慢放宽的,她才没那么激进,在粮食未曾增产之前,她本身也不会大力发展商业。
养出巨富来,并不利于这片时代的任何人。
治粟内史对于将六国宫室开放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他更是赚起钱来完全不顾死活,用他的话说,能花钱来参观的,肯定是有闲钱,至于黔首,岁首那几日开放就行。
攸安见他坑起人来不手软,放心把事情交给他,一点都不恋权。
咸阳城内,正在巡演的百戏团每次演出完就有人上台来告知消息:陛下与民同乐,体恤黔首,遂于岁首起三日免费开放仿六国宫室,供大家参观。
消息传播的速度超乎想象,但在攸安来看还是太慢了。
不过黔首们都兴致勃勃,他们连百戏团都顾不上,消息落下犹如将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一圈圈的往外扩散。
“真的吗?我三年前还去修过宫殿呢,没想到我们还能进去看。”
“陛下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啊,我这辈子还能进到宫室里去,那天一定要带我家妻和小儿去看看,谁知道日后还能不能看啊。”
“同去同去,没想到陛下居然还想到我等,当初我还……”
大秦的黔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基本情绪都很是正面和期待,还有些以前六国的百姓,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家里却是有拎得清的人。
“你在那难受什么?有时间为了旧齐难受,还不如去乡里磨点麦粉,岁首那日肯定人多。”
闷闷不乐的男人万万没想到自家温柔贤惠的妻如此不在意,“你不难受吗?”
女人头都没抬,“你好日过多了?那会儿在齐国难道能过现在的日子?”
男人被问得没话说,默默提起女人整理出来的麦,乡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石磨,还要去排队磨粉。
参观不参观宫室,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但对于某些隐匿的六国贵族而言却无异于莫大的侮辱,如此广泛的消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被监管的六国贵族还要隐忍收敛脾气,怕被人报上去咔嚓一刀砍了,但民间还未落网的则是满腔愤怒。
“欺人太甚,暴秦,居然敢如此辱我旧国。”
有愤怒的,也有沉默的,眼神沉沉,深深的愤怒和无力充斥着他们的内心,眼珠子都充血,可偏偏国破家已无,愤怒也只能是无能的愤怒。
他们无可奈何,想要做点什么完全做不了,毕竟如若在岁首祭祀这日出现差错,大秦的脸面也都被丢尽,城内戒严,出入重要市集都要查验身份,寸步难行。
“难道我等就眼睁睁看着暴秦将我等故国宫室,当作是寻常商铺酒肆般任那群贱民观赏吗?”
“那你说怎么办?你在这发脾气又能如何?”
张良没再听下去,不单单是因为此事对他的打击,更是因为对眼前的“盟友”生出的失望。
他离开聚集地,走在咸阳的大街上,这是他第一次来咸阳,哪怕依旧沉闷,可本来灰蒙蒙的大秦却注入了几分他看不懂的色彩。
他停在原地,眼神空洞好似没有明确的聚焦,却是落在来往的黔首身上,比起之前所待的地方,咸阳的黔首身上多了一些叫他不安的东西。
“贱民?”
张良喃喃自语,身边之人都听不清的声音里充斥着怀疑和几分自嘲,他此刻,甚至没有那么多的愤怒。
对于韩国宫室被黔首参观的消息,他一开始确实不忿,可来的路上听见许多黔首都在讨论的声音,充斥着兴奋和好奇,甚至他还听到旧韩的口音,一时之间迷茫了。
他不懂,难道真的只有他们这群“逆贼”在惦记着旧国吗?
是啊,哪怕是现在沦为丧家之犬,黔首们还是不被放在心上,还是看不清身份的旧国贵族眼中的贱民,他们又为什么要惦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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