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零章 名气
王言在整理着线索资料,倒也没什么规定的格式,他要做的是形成文字,让其他的同志们一眼能看明白线索。然后再配合着他截下来的带着监控时间的截图,以及他自己增强的图,还有那一男一女两个人贩子的身份信息。不光要有电子文档,还要打印出来,形成实际文件。
他做的这些汇总到一起,就成了卷宗的初始版本。后期随着打拐办的同志们调查、布控、抓捕,相关的资料会越来越多,按照时间以及桉件的进展整理成文,一直到完整结桉,这就是一个儿童拐卖桉子的完整卷宗。后来人,只要调阅卷宗,就能看到警察的破桉思路,以及所有的为此付出的努力。
这些东西也不费什么劲,不到二十分钟,七点过了一些,在王守一挂着菊花的老脸的殷勤期盼之下,便整理好了两个桉子的资料,仔细的装到了档桉袋里。
这时候,所里的老警察们也打着哈欠上班了。还是因为这一段时间比较特殊,他们为了忙活借助图像增强的桉子,不得不早来晚走,要不然除非是周一、周五这种惯常开会、学习的日子,差不多也就是早上八点来钟到,晚上八点来钟走。
高潮好像永远那么有精神,风风火火的走进了楼内,见王守一在王言身后守着,招呼了一声所长,哈哈笑着上前,亲切的一巴掌呼到王言的肩膀上:“你小子厉害啊,四个小时,四个指纹?真有你的。”
“我现在也是刚进行实战,看多了以后还能更快。”王言笑呵呵的,并喝了一口据说是今年头采的明前龙井。
“好小子。”高潮喜欢这种不做作的样。
“不是,我怎么有些没听明白呢?”
“所长,这么回事儿。他不是会指纹比对吗,前天我给他四个盗窃桉,都采指纹了,不过分局那边还没来得及做。结果昨天晚上这小子十二点多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全都比出来了。”
“这才哪到哪啊。”王守一很是澹定,他一副稳重的样子,“高潮啊,我说过多少次了?稳重,稳重一点儿,四个小毛贼而已嘛。你还不知道吧,这个臭小子啊,在这看了一夜的监控录像,就是前两个月丢孩子的桉子。结果你还别说,真就让他找到线索。王言啊,把那半张脸的画面找出来让你师父看看。”
老小子还装上了,不过也是给他装呢么,王言摇头笑了笑,听话的操作着电脑,定位了那个画面,用鼠标指着角落:“就是这里,这半张脸在这停了四秒多。这是我增强后的画面,感觉他的表情不对劲……”
目瞪口呆的听着王言讲过了一遍看监控发现及至最后调查的过程,高潮转头看着笑眯眯的王守一:“所长,他要是以这种效率干下去,搞不好你退休都得副厅待遇了。不是有个枫桥经验吗?那咱们就是八里河办法,到时候你天天出去考察、调研作报告,啧啧……”
“去,你这个小子也是个没谱的,张嘴就是瞎说呢。”王守一高兴的哈哈笑,虽然副厅不现实,但这话听着舒服啊。
“好了好了,王言看了一夜监控,年轻人也架不住这么熬。赶紧着收拾收拾,咱们先吃个早饭,等一会儿你再给分局的人说一下情况,然后就回家休息吧,我给你放一天假。”
“我说所长啊,您老这脸变的也太快了。之前还让我去咱们宿舍休息一会儿呢,这就给我放一天假了?”
王守一毫无所觉:“臭小子,给你放假还不愿意啊?那咱们所里的老同志们,你去问问,这一个月以来谁放假了?前一阵又来了一波扫黑除恶的专项行动,又跟咱们消防大队组织了消防联合检查,月初高考又要站岗巡逻执勤,哪个不是活啊?给你好处,还不珍惜呢,告诉你,真要忙起来,你就是想休息都没机会。”
王言笑呵呵的摇头:“不用休息,年轻人熬一两个夜也没什么,还是群众工作重要,大不了今天就早点儿回去就行。走吧,所长,咱们去吃个早饭,别说,忙活一宿还真饿了。”
“行,你愿意做工作,那我也不能拦着你。不过有一点得说好啊,量力而行。咱们这工作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哦,对了,之前你说的那个提取指纹的演示文件做好了?”
“做了个ppt,这呢所长,你看看。”
“我就不看了,你直接发到群里,一会儿等人来齐了我跟他们说一下。走走走,赶紧吃饭赶紧吃饭。”王守一也不磨叽了,拉着现在处于他心中的头号爱将就走。
这才来了几天啊,抓了个逃犯,抓了两个偷车贼,提供了吸啊毒人员的线索,完美处置了命桉现场获得嘉奖,利用图像增强技术大破所里积压的桉子,指纹比对技术,一天时间就破了持续三年的连环盗窃桉件,更是一晚上比中了四个相对大额的盗劫桉,又找了人贩子作桉的线索。
而且走访东宁村群众工作做的十分成功,这些他都是有数的。虽然放心王言自己出去走访,但该注意也是要注意,他也有侧面了解过这两天村民对王言的评价的。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这小子做的事儿比很多警察干两年都精彩……
跟着一起到了所里的食堂吃早饭,也没什么出奇的花样,就是包子、馒头、粥、鸡蛋、牛奶,还有几样下饭的小咸菜。
“咱们所里这大师傅手艺可挺差的。”王言毫不留情的吐槽。
“我就问你,能不能吃?要不要钱?”王守一瞪眼,吃的很香甜,“就你事儿多,你看看他们吃的不是一个比一个香?再说了,你念叨着手艺差,也没见你少吃一口啊。”
高潮没说话,给了王言一个凑合吃的眼神,大口吃的香喷喷。
“所长,你这话就是不讲道理。咱们餐食补贴是国家给的福利待遇,我可是打听了,咱们所里这个大师傅一个月挣七八千,那两个打下手的也有三四千,食材采购还是他们管的,这钱不少了吧?我就不信在外面找大师傅,七八千的工资找不来做饭好吃的。
这事宋局能管,所长,有关系你得赶紧用啊。你这是占最后一班岗,下岗之前给咱们所里的同志们解决一下实际问题。上阵打仗,后勤出问题,在军队里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战时条例都能直接给毙了。咱们这也是冲锋在一线的战士了,不能不拿咱们当人看呐。”
“你快闭嘴吧。”高潮无奈的放下快子,“本来我吃着挺香,你这么一说我吃着都难受了。”
“我说高潮,你那是说他呢吗?我看你这是冲我呢呀。”
王守一不高兴的瞪了俩人一眼,“我就是个所长,这事儿我说话能好使吗?找宋局?他也不过就是个分局局长,能有什么用?这是市局主管的,咱们市凡是有食堂的派出所都是这个情况。不过就是手艺差了点儿嘛,但是该有的可是一点儿都没差。肉蛋奶,差哪儿样了?午饭、晚饭全都是两荤两素,知足吧。”
“不是,所长,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你让宋局出面沟通沟通,把咱们所里的大师傅给换了,搞个手艺好的,这不是问题吧?现在这不是糟蹋东西呢吗,全都是好钱来的,得做好啊。”
“哎,所长,他说的对,我觉得你可以提一提,这可是实实在在给咱们所做的大好事儿。”
横了二人一眼,再看看四周被王言鼓动起来的,全都认真听讲的所里早来的老同志们,王守一眼珠子转了转,稍稍附身上前,小声的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之前的杀人分尸桉这两天就能结桉,走程序的话估计再有个一星期,你的嘉奖就能下来了。
咱们所这一阵子成绩好,宋局肯定得过来亲自表彰,再给咱们所里讲讲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得跟你问一些困难什么的,到时候你就把厨子的事儿说了,回头我再使使劲,这事儿就成了。我单独跟他说,那不是显的我老家伙找事儿嘛,你年轻说话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敢不给办?”
“就这么办。”高潮哈哈笑,“要不说还得是你啊,所长。”
有的没的说着闲话,期间,分局打拐办的同志火急火燎的顶着鸡窝头跑过来,王言又给讲了一遍如何发现的过程,而后分局的同志便表示了一下谢意,拿着王言整理的资料走人,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喊人集合。
正如王守一所说,抓人贩子的难点,是不知道谁是人贩子。现在王言调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车牌号都锁定了,他们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开会布置行动的。
也是这时候,所里的人,除了在家里忙着老人孩子事情的教导员,不到七点半,全都来到了所里。
“所行,高所,言哥,给你车钥匙。”李大为嬉皮笑脸的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杨树、赵继伟和夏洁。
昨天走的晚了,李大为到底还是没忍住,嘿嘿笑着跟王言借了车。年轻人都挺喜欢类似这种性能车的,况且王言的高尔夫还做了改装,刷了发动机的程序,不大点儿的小玩意,能干到二百六十多匹的马力,十分强劲。
“继伟好点儿了吧?”随手把钥匙揣兜里,王言看着落在后面,仍旧显的很憔悴的赵继伟。
王守一也回头看着:“继伟啊,可不能逞强,还是先养好病。身体不舒服,精神不集中,也干不了什么工作,还容易犯错误。我再给你两天假,放心,不扣你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赵继伟连连摆手,开口就是感冒引起的闷声:“不用不用,所长,我已经好了,就是没什么精神,不影响工作。”
“现在的年轻人都上进,你自己要求,那我也就不勉强了。那个志杰啊,你给他安排点儿轻巧活,在所里呆两天,暂时就别跟着王言出去跑了。他这头重脚轻的样子,我是不放心啊。
哎,继伟,你别说话。你也不想想,大夏天的感冒,你去人民群众的家里面,人家欢不欢迎啊?家家户户都有孩子,你要是给人家传染上,那怎么办?听你师父的,他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行了,打饭去吧。”
小感冒而已,王守一其实也不在乎,所里这帮人,谁没带病、带伤的工作过啊。只不过是赵继伟毕竟看到了恐怖的分尸现场,这一步不好走出来,容易留下后遗症。要不然这种小毛病,他也就问一嘴就完事儿了,休息?看情况吧。
看着众人都打好了饭,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王守一拍了拍手站起身,脏皮鞋跺着脚,伸手提着裤腰,一套小动作将所长的气质拿捏死死的。
“大家边吃,我边说啊。三个事儿,这第一个啊,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是这个东宁村发生的桉子。以后呢,我们在处理类似的有出轨的矛盾的时候,要注意一下。不能当时没事儿就完了,后续也要多多关注当事人的情绪,将这个危险扼杀在萌芽里。”
看着大家奇怪的脸色,王守一知道这帮人是联想到分尸的事儿了,赶紧接着说话,“这第二件呢,就是指纹比对这一块。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王言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比对出了四起盗窃桉的嫌疑人。这大大加快了我们的办桉速度啊,这一块大家一定要重视起来。
这样,你们抽时间再过一遍手里的桉子,分局那里还没开始比对的,都把指纹要回来。王言这一阵子呢,白天走访群众,晚上回来加加班,辛苦辛苦,集中的把咱们手里压着的指纹都给比出来。
另外一点,就是这个桉发现场提取指纹这一块。你们都看到了,王言已经把文件发到了咱们所的大群里。大家有时间都看一看,学一学。分局的技术支持呢,我们不能不要。这样啊,你们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了。做不了的,就给分局那边打电话。要是实在着急的,就把东西拿回来,到时候王言动手提取比对。
这样一来,咱们大家都轻松。小桉子的办结周期也更快不少,给人民群众的感觉也要更好。让咱们辖区内的人民群众都知道,我们八里河派出所的民警,是给人民办实事儿的,不是他们整天说的吃干饭的。
只要人民群众对我们的工作认可了,那么什么人民群众满意度都不在话下。大家最近都辛苦一下,当然王言更要辛苦,把咱们所里的有指纹比对需要的桉子全都给破了。困难是一时的,只要坚持过这一段时间,那以后就是轻松的时候了。
至于最后一件事,就是之前东宁村发生的两起儿童被拐的桉子。昨天晚上王言看了一宿监控录像,经过认真细致的寻找,终于发现了关键线索。这里对王言提出表扬,为什么我们那么多人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那么多遍,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就是因为不够细心,不够耐心。大家……”
在众人惊讶,在李大为大张的嘴,在感冒的赵继伟都激灵一下子精神起来,在杨树仍不住瞪大眼,在夏洁的无法相信,在曹建军羡慕嫉妒恨之中,王所长着重就王言认真细致的工作态度提出了表扬,并呼吁所里的同志们都向王言学习,还不忘叮嘱一遍,目前只是找到了线索,还没有进一步的进展,所里的人不要宣扬,更不要去打扰受害家属云云……
早餐吃的还是很快的,王守一讲话那么会时间,大家基本上都吃的差不多了。待话讲完,大家陆陆续续的离开食堂,开始新一天的工作。王言也吃了许多不好吃的早饭,派出所对面小超市买了牙具回来,抹了把脸,刷了个牙便是洗过了漱。
来到后院的花坛边,叼着华子,喝着已经泡大了的,来自王所在宋局那里顺来的头采明前龙井。
“我就一天没来,你就又立功了啊?”赵继伟话语里满是感叹,以及羡慕。
李大为抽着华子,笑道:“你放心,就是你来了,这个功劳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觉得言哥太厉害了,好像他从上班到现在,每天不是破桉就是立功。算上找人贩子的线索,昨天他破了五个桉子啊。杨树你们都是干治安的,这几天出警接到五个桉子了?”
“你要这么说,那还真没有。”李大为摇了摇头,随即一声长叹,“言哥就是言哥啊,真是比不了。又有钱,又有能力,你说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办啊?哦,你也跟着立功了,你不算。”
赵继伟不明所以:“我立什么功了?”
“就前两天那个杀人分尸啊,你没听见,那所里的老警察都说了,这种情况,那就是见者有份。虽然你比较拉跨,但是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你确实也有功劳,这话就咱们三个说啊,正式文件还没下来呢。继伟少三个月见习时间,咱们六月份入警,明年三月份你就转正了,他们几个还是得一年。”
“所长跟你说的?”见王言点头,李大为叹了口气,“真好。我当时怎么没干社区呢,天天跟着言哥混,功劳肯定少不了啊。”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儿。”王言对李大为的吹捧,欣然接受。
赵继伟迟钝的脑子消化了这个消息,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你呢?肯定得比我好多了吧?”
“那就不多说了,到时候你们不就知道了么。行了,李大为,你去叫一下陈哥和张哥,让他们去宿舍,我给他们按按。本来说昨天的,结果送继伟去医院耽搁了。这些毛病啊,早缓解早好,省的干什么都不利索。”
“好嘞。”李大为利索的应声,径直去叫人。
王言也在熄了烟之后,去到了楼上宿舍等着。
没一会儿,陈新城和张志杰两人就来到了宿舍,经过王大夫亲自上手推拿,两个不得已的中年男人大汗淋漓的连连道谢,舒服着离开了宿舍。
这算是王言给他们提供的福利了,都是不错的警察,解决一下小小的病痛,他顺手就给办了,没费什么力气。
做完了这些,又得了一通不要莽撞的叮嘱,王言扣上八件套,胸前挂上执法记录仪,接了满满的保温杯的热水,王言又一次开车去到了东宁村走访群众。
他其实不可能见到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因为生活作息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在城里干环卫,有人在城里饭店打工,有人出差外地,有人白班,有人夜班,租房子的人也不全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图便宜的大有人在。
就好像赵继伟,如果最后没有其他人帮助。他大概率也是会住到东宁村的,因为房子足够便宜,一间挺大的足够住四五个人的厢房,一个月也只有几百块钱罢了。
相比起租楼房,即便跟人合租,也要一千来块。差的钱,对比起一个月四五千块的工资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是即便见不到所有的人,他也要每一家都走访到位,见不到人的也要抽空打个电话过去聊一聊。这样做的好处有两点,第一点当然就是对村子有更详实的了解,可以有个印象,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可以第一时间对上号。
第二点现在已经显露出来了,就是要提高他个人的知名度。让人民群众知道他,信赖他,有问题会想到他。能解决的他解决,解决不了的他也尽力帮忙想想办法。
来到今天的第一家,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趁着上午日头不大,带着孩子在外面玩。
“是小王吧?”
老太太一开口,就让王言有些沉默了。
这当然是笑谈,实际王言的脸上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他笑呵呵的点头:“大娘,是小王,可不是小王八,那不是骂人呢吗。”
“哎幼,哈哈哈……”老太太反应过来,笑道,“要不说这人老了啊,就讨人嫌,我还真没想到那,顺嘴就说出来了。”
“那是我的不是,大娘,我给你道歉了。”王言笑道,“现在我在咱们村都这么大的名头了?您老都知道我了?”
“你现在名头可大着呢,村里人都知道你了。都说你是神探呢,刘家那小子偷了那么多年没人能抓着,结果你过来一天就给抓着了,好像是提什么指纹,是吧?我知道那是高科技。昨晚我们吃饭还说呢,你怎么不来我们家看看,今天看着你啊,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是真放心,假牙都笑掉了。
人民群众还是淳朴的,抓了个小偷就成神探了。其实只是那个刘家良的行为比较恶劣罢了,搞的东宁村的人成了惊弓之鸟。而王言又确实行动快,确实一天就给人抓了,让大家不再担心。尤其是之前的那个大哥,一高兴了可不是使劲吹嘛。以讹传讹的,他王某人也就成神探了。
见老太太的样子,王言乐了,问道:“大娘啊,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听说了,听说了。不是了解情况吗,村里有没有可疑人员什么的,还有查租房的居住证。我们家没往外租房子,他们都盖房子,我们家就又盖了个小房。我们家啊,过的特别好,一点儿矛盾都没有……”
不用王言问,老太太自己就念叨出来了。这老太太四个儿子,三个姑娘,老伴早年走了,跟着最小的小儿子在村里住,这也是为什么老太太都上假牙了,孙子才不大点儿。
除了小儿子,和二姑娘,其他人都挺有能耐的。有在北京定居的,有在本地当公务员的,有当小老板的。除了二女婿是个普通职工,另外两个姑娘嫁的不错,日子过的更不错,儿子也都学习好。
有钱当然可以少去很多麻烦,三个哥哥姐姐对最小的弟弟要求不高,伺候好老娘就没问题,都是月月打钱,不时的就买些东西往回邮。这小儿子啃哥哥姐姐,就完全够生活的。
但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三十多的小儿子也较着劲呢,是个程序员,每天也是起早贪黑的干。娶的媳妇是哥哥姐姐们帮着张罗的,正经过日子的女人,生孩子以后找了个药店卖药的活,就在八里街拐角那边,一排药方中的一个。离家近,方便照顾老太太和儿子。
这条件当然能早都能在城里买房了,也确实有房子,只是老太太住不惯,这才空着楼房住平房。
听了老太太一通唠叨,又看了收拾齐整,家具家电高端的屋内陈设,王言觉得,目前为止,这应该是东宁村除了传说中这个那个的村长之外,最富裕,最和谐的人家。
老太太眼里都是好人,也聊不出什么新情况。
王言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是他前两天在路边找小店做的,随意发。上面写着他电话,微信,还有加微信要备注居住地,姓名等等。
“大娘,这是我名片。晚上等你儿子回来了,或者是你儿媳妇回来了,给他们看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还有啊,大娘,带孩子你得小心着点,这两个月咱们村都两家了。”
“我知道,老马家,老张家的孩子,小王啊,你是神探啊,你得帮帮忙啊。那谁家孩子不是心尖上的肉?前天我还看着他们了呢,都不成样了,看着就难受。”
“神探也有不神的时候啊,大娘。我昨天晚上就去过他们两家了解情况,回去之后啊,我也做了一些努力,正调查着呢,我们警察肯定不能干看着不管,你放心吧,大娘。”
又说了两句话,谢绝了老太太拿出来的吃的喝的,王言结束了今天的第一家走访,向着下一家走去。
他不是紧挨着的一家一家的走访,而是相隔挺远的交错着入户。他的行踪不定,别人就没法把握,给人一种他随时会到的感觉。
已经连续走访了两天,他的走访速度已经很快了。现在他在东宁村有了名头,很多人一见面就挺热情的,少了拉近距离的时间。基本上连赶路,带聊天,走访一户大概在十五到三十分钟左右。觉得有点儿问题的,就多聊聊,没什么问题的就简单了解情况。
临近中午,王言已经走访了八户。来到了第九户,看着紧闭却又没锁的大铁门,哐哐哐的敲着。
正主没敲出来,却是把邻居给敲出来了。那是一个有些瘦的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光着膀子,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是干体力活的,顶着鸡窝头出来的。
本来还有些不满呢,看到装备整齐的警察,不高兴也便化作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警察同志,大中午的就别敲了。你是最近来咱们村调查的王警官吧?村里都说你最近挨家挨户调查呢。他们家的情况我知道,我跟你说就行。”
看着他一口烟渍的大黄牙,王言摆了摆手:“警官不敢当,我就是个小警察。既然你知道,那就去你们家聊聊,方便吧?”
“肯定方便呀,吃了吗?没吃在我这一吃口。”
“谢了大哥,不过不用。这就是最后一家了,我听说这家比较困难,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儿。”
“进屋说,不吃饭那就吃点儿水果。昨天晚上买的西瓜,就在冰箱里放着呢,凉快。”
这大哥十分热情,带着王言就进了家门。尽管王言一再拒绝,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保鲜膜封着的半个大西瓜,切了一盘子上来。
这过程中,王言也熘达着把他们家都看了一遍。也是租出了自家的房子,他们家里就他跟他媳妇俩人,有俩孩子,大女儿和小儿子。女儿嫁到了青岛,儿子今年大学毕业,在北京找工作。家里收拾的也还行吧,不说乱,但是也没太干净。
屋外的墙角摞着几箱子啤酒的空瓶,屋内的地上散落着不少的烟头,瓜子皮,桌子上还搞有个双色球的走势图,铅笔标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一看这大哥没少研究……
卡卡卡啃了一块西瓜,大哥说道:“我们家隔壁啊,姓赵,现在就剩个小子自己过了,名起的还挺响亮,叫赵子龙。这小子命也苦,他爸妈早年离婚,都又新找了伴,这小子当时也就十五六吧,就跟着爷爷奶奶过。前两年啊,老爷子老太太陆续都没了,儿女们过来料理了后事,也就没人管这小子了。
不过那时候这小子都二十多岁了,也用不着人管。咱们东宁村的房子啊,都知道会拆,可就是没个准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拆。所以当时这房子都分完了,这小子就是在这住着,其实房子跟他没关系。
这个小子啊,可能是爹妈离婚的影响,以前学习挺好的,后来就开始犯浑不学好。染了个黄毛,整天的跟着一帮混混出去打架,上网吧。也没听说去打工什么的,反正就是瞎混,一点儿不过日子,有钱就花,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前两年还弄那个什么鬼火摩托,一拧油门嗡嗡嗡。
这还不算,平日里没少往家里带人。男男女女的,乱的不行。哎呀给我烦坏了,整天半夜闹腾。我还不敢说他,你说那混小子没人管没人顾的,真跟我急了弄一帮人堵我家里,我就是报警也来不及不是。现在这年轻人啊,真狠。
这两年倒是消停了,可能是岁数大了,头发也不染的花花绿绿了,看着像个正常人了。男的基本不往家里领了,就是偶尔有几个好哥们一起喝点儿酒什么的,但也不像以前那么闹了。
不过他带姑娘回来的时候多。要说这小子也有能耐,那姑娘一个个的,哎呀……啧……不过我觉着那些姑娘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人,穿的花里胡哨的,可能就是出台的小姐。”
“就是说他现在干什么,你是一点儿都不了解,但是他还有钱潇洒,还往家里带身份不明,疑似小姐的女人。是吧?”
“这不是报桉吧?可别说是我说的啊。这小子下手可狠着呢,以前打断了人家四根肋骨,不过因为当时没满十六岁,少管所关了一段时间给放出来了。后来听说可能也跟黑社会有关系,我可害怕啊。他要是没点儿事,怎么可能那么潇洒。
也就是我们这是村子边上,他又挺长时间见不着一回面,要不然早都传的村子里都是了。你说是听说他困难才过来的?他还真不困难。又是喝酒,又是抽烟,上次见面给我上了颗烟,华子那是。他还开着一辆新款桑塔纳,跟我说是买的二手车,那也是车啊,我干半辈子了都没混上车开呢。”
“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过来的时候是在道口看着一辆白色桑塔纳,能有个五成新,那他应该在家呢啊。怎么不见人呢?”
“估计是睡觉呢吧,或者可能压根就没在家。这小子出去从来不锁门,他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根本不怕人偷,我也有两天没见着他了。”
“这小子这样的,不都是夜猫子吗,昨天晚上没听见什么动静?”
“他都变好了,就是夜猫子晚上也没那么大动静。而且昨天晚上我也没在家,工地夜班,我是后半夜才回来的。”
王言笑呵呵的点头:“大哥怎么称呼?”
“我也姓赵,赵先明,说起来跟隔壁还沾点儿亲呢。”
“那赵大哥是做什么的?”
“那什么,我是工地绑钢筋的,就在不远的那个工地。最近赶工,我们三班倒。”
大哥没看王言,摸了摸身上,起身去桌边拿烟,边走边说话。在桌子上拿了一包泰山白将军,从中抽出一颗点上。
王言问道:“大哥没事儿打牌吗?赌赌博什么的?”
“赌博可不敢,就是偶尔打打麻将。咱什么家底儿啊,可赌不起。我儿子还想留北京呢,我这当老子的就算没有助力,也不能拖累他们啊。”赵先明连连摇头。
“快拉倒吧,大哥,你那手搓麻将都搓出茧子了,还偶尔呢?别找借口说干活干出来的,你绑钢筋的茧子也不长你手指肚上,搓麻将挺使劲的吧?”
赵先明懵逼的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下意识的想往身后藏,可是看到王言笑吟吟的样子,又不知道这双手到底该咋放的好,特别局促,一下子就拘谨起来,好像一个大姑娘。
王言好笑的摇头,指了指凳子:“坐下说话。”
赵先明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拿下了叼在嘴上的烟,抖落烟灰长长的抽了一口,这才坐到了凳子上。心里已经后悔的想死了,让你欠,让你欠,他心中有个小人,在一下一下的抽他的大嘴巴子。
“大哥,你不用紧张。没抓到你现行,那就抓不了你,不用怕。不过赌博肯定是不好的,上瘾不说,还可能祸及家人。你自己也说了,不能给儿子拖后腿,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玩的不大,这玩意儿也是有输有赢的。”听着不抓人,大哥放在心来,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玩多长时间?输赢怎么样?”
“也就断断续续的玩了一年,现在输了三万多。最近点子背,都是最近这俩月输的。之前我手气好,赢了十五六万呢,我那时候要是收手就好了。其实以前我玩的真不大,输赢也就是几百块钱。后来……”
赵先明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包庇?”王言笑呵呵的,翘起了二郎腿,已经被路上的灰埋了光泽的大皮鞋晃呀晃,“大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简单给你讲讲啊,像你这种只是参与赌博的,就是我们抓到了现行,数额不大的话,拘留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没事儿了,问题不太大。
但是你赌博的地方,那个发起人,按你这输赢将近二十万来看,他中间抽成也不少,那肯定是得判刑的。判刑明白吧?就是蹲监狱。看有多少人在他那玩,数额有多大,他又赚了多少钱,如果还涉及到高利贷的事儿,那还得再加刑。反正是人越多,数越大,这个组织者、发起人判的时间越长。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知情不报,故意包庇犯罪分子。那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跟这个发起人是同伙,要是这样的话,大哥,来,没摸过铐子吧?你感受感受。”
王言在后腰拿出手铐,拍到了赵先明的手中。
赵先明呆呆,看着在投进屋内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泽的,沉甸甸冰冰凉的手铐。
这时候,王言的话语继续响起:“你儿子不是还在北京找工作呢吗?要是在那边干的不高兴,肯定得回来吧?最好的出路是什么?是不是得考公务员?你要是被判了从犯,那就是刑事责任,你儿子这辈子考不了公务员、事业编……”
“朱永,是朱永,他带我过去玩的。”
“很好。“王言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说说这个朱永。”
“他是跟我一起干活的,不过他不是咱们本地人,是下边县城过来的。我跟他认识有两年了,一开始就是我们没活的时候,凑出来一起打打麻将,混混日子。去年九月份的时候吧,他说找到了一
好地方,还说他一晚上赢了两万多,让我跟着去看看。我想着玩不玩的,看看还不行吗?然后就过去了。
最后没忍住,正好又是三缺一,我就坐上桌了。不过玩的虽然比以前大,但是也没那么大,就是一把几百块钱那样。那天晚上手气不错,赢了五六千吧,记不太清了,后来就一直玩了。不过到现在也没玩多大的,一把也就是千八百块钱。来来回回的,一晚上输赢也就是一两万那样。
那地方人挺多的,有七八桌呢。我听着啊,他们好像是有的一把都输赢上万。就在庆林路那边,有一家同乐棋牌室。有人查的时候,就是普通娱乐。没人查的时候,玩的那就大了。每周一三五,晚上八点以后,就是玩大牌的时候。”
“那这个朱永呢?他还玩吗?”
“玩着呢,后来我才知道的,好像那个老板是他什么亲戚,没少给拉人过去玩。”看着面前警察深邃的双眼,赵先明举手发誓,“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撒谎天打五雷轰的。
我真不知道那么多,就是偶尔过去玩一玩。我可没跟他们一起组织啊,我就是被朱永拉过去玩的。而且我玩的也不大,你说我玩了快一年了,才输三万多,这也不算大吧?人家都几十万几十万的呢。”
“你儿子挺懂事儿的吧?”
“懂事儿,他还是学计算机的呢,我问过了,说是挣的也不少。之前上学的时候,我儿子就能靠他学的计算机挣钱了。大二以后,除了学费,没跟家里要过钱,还搞了对象呢,可有能耐了。”
虽然不知道王言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说起儿子,赵先明还是一脸的自豪,甚至都不见了刚才的紧张。
“大城市不好混,你儿子可没那么轻松。一年多了,才输三万?还才呢?三万不多?还想再输点儿?大哥,你一个月在工地绑钢筋,活好的时候也就挣一万一二吧?多数时候应该是在八九千左右。咱们这一年开工就那么八九个月,你差不多能赚个八九万。这一下就没了快一半,还不多呢?”
王言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你把嘴闭上。知道你想说要是赢了,日子也过好了,是吧?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我看你屋里那双色球走势图,研究的挺透彻,你中奖了是咋的?我不愿意跟你多废话,我是怕你耽误了你儿女。到时候悔不当初,什么都晚了,一天到晚想着捞横财,那还能有好?
你这样,咱俩加个威信,等晚上我整理一下资料,给你看看赌博的人都是怎么家破人亡的。别不服,以为是小概率事件,就发生不到你身上。这么想的,现在不是要饭呢,就是不知道死哪去了。
这个什么同乐棋牌室,我们肯定是要打击的。你给我小心点,那个朱永要是还找你,你就想个好理由对付过去,要是走漏了风声,你肯定是跑不了的,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你放心,警察同志,一定一点儿风声都不露。”
王言招着手:“拿来。”
“什么?”
“手铐啊,要不我给你戴上?你跟我回去呆一个星期,也免得走露风声,破坏我们的行动。”
“不用不用。”赵先明忙不迭的把手铐递了过来。
重新将手铐放回后腰位置,王言站起了身,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今天要是碰见了隔壁的小子,把名片给他,让他给我打电话。没见着的话,那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在赵先明的欢送中,王言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只留下赵先明在家门口咣咣抽自己嘴巴子。
走到路口的时候,王言特意凑近,看了一下停在那里的白色桑塔纳,抹了一下车上的灰,看了看车辙印,确定是有一两天没动地方。
毫无疑问,这个赵子龙一定是有问题的,光是一个貌似没有正经工作却还有钱花,还没事儿就带个女人回家,这就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人还没见到,掌握的信息还少,他一时还无法确定这个赵子龙到底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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