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芝蹲下来捡起自己的饭盒，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饭渣，使劲忍着快要掉出来的眼泪。这时，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一旁说：“这能怪得了别人吗，自己走路不长眼！”

崔家屯的会计看着说话的那个人，眼睛亮了，说：“呦，是小宁呀，跟你爸问好啊！”

赵宁也端着饭盆，一脸傲娇地说：“刘翠阿姨，是她走路不长眼，怪不得你，赶紧吃饭去吧！”

王燕站在赵宁身边低下了头没说话，旁观的人也都沉默着。

崔家屯的会计刘翠一脸尖酸地对崔灵芝说：

“灵芝啊！我就知道你这小姑娘不会怪婶儿的！正好帮你减肥了！年纪轻轻的，还是把自己的模样倒腾好，会计学得再好，人长得不行也没用！”

说着，刘翠哈哈哈地转身准备和同伴去吃饭，转身的瞬间却见秀秀快步迎上去，直接就撞上了，抬手把刘翠手中的饭盒打翻在地。

“哎呀抱歉！”秀秀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再抬眼看崔家屯的会计时，熟络地说：“呦！这不是刘翠大婶儿嘛！”

刘翠刚要翻脸，一听秀秀这话，有点纳闷：“你认识我？”

“都是一个学习班的，当然认识！”秀秀斜着嘴角冷笑：“大婶儿，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怪我吧！”

刘翠一下子就翻了脸，泼妇似地嚷嚷起来：“你谁呀你！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怪你怪谁，好好一碗饭都给我弄翻了！你故意的吧你！

”

秀秀扬着脸冷冷地笑了。

刘翠被她笑得有点泼辣不下去，嚷嚷着：“你笑什么！”

秀秀冷道：“没笑什么！”

刘翠见这人的态度似乎有点混不吝，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说：“你打翻了我的饭，不得重新给我打一份去吗？重打一份这事就算了！”

“你还惦记再打一份儿？”秀秀扬着声音，刻薄地说：“看你这膀大腰圆水桶腰，少吃点吧，正好减肥了！”

刘翠一听这话，疯了似地叫唤：“你这人诚心找茬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道歉赔我一份饭，我跟你没完！”

“找什么茬儿！你以为你是谁呀！”秀秀冷道：“你要是不找崔灵芝的茬儿，谁愿意搭理你！”

刘翠脸酸得下不来台，疯狗似地嚷嚷：“你找打吧你！我今天要撕了你那张臭嘴！”说着扬起了拳头。

秀秀哐地一下抬脚把刘翠掉在地上的饭盆踢飞到一边，上前一步贴到刘翠面前：“来打呀！你但凡敢对我动手一下，我就让你在这个函授班上不下去，打着包袱滚蛋！”

刘翠气得眼睛都快爆出来，在村里横行惯了，她哪受过这种威胁。

秀秀举起学员证在刘翠面前，厉声说：“看清楚了，我和灵芝都是自费的，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让你消遣的！你要是敢挑事，我就去告发你，大不了我跟你一起退学！”

刘翠的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谁都知道函授班纪律严明，凡是产生

矛盾引起骚乱甚至打架动手的，一律退学处理。

秀秀就势扬着声音对沉默的旁观者们说：“在场各位都算是有公职的，要是不怕坏了纪律丢了公职，就尽管来跟我找茬，咱们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众人都不说话，低下头捏着饭盆，又想看热闹，又不想被牵连，更不想替谁出头，被秀秀这么一威胁，也都知道秀秀不好惹了。

赵宁瞪着眼睛尖锐地看着秀秀，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看上去气得牙根痒痒。

王燕这时候到倒话了：“秀秀！你别这样！你小测考得这么好，说不准能进公社呢！”

秀秀反问道：“进公社是凭几次考试就能行的吗？”

她环视着一众旁观的人，冷蔑地说：“那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靠的是个人信仰和品质！就你这样的还想为人民服务……”

最后一句对着刘翠，秀秀脸上嫌恶恶样子看上去就差对刘翠啐上一口了。

刘翠气得咬牙切齿，胸膛起伏剧烈，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秀秀轻蔑地瞪着她说：“既然你刚才已经给灵芝道歉了，说明你知道自己错了，灵芝也不跟你计较，这事就算过去了！”

说罢，她拉起一直愣在原地忍着眼泪的崔灵芝，挤开刘翠时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让开！”

两个人在桌边坐下的时候，崔灵芝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秀秀伸手擦了擦她的脸，问：“你哭什么？是不是在村里经常被那个会计欺负

？”

“不是！”崔灵芝说：“我妈在村里可厉害了，没人敢惹，那些人当着我妈的面都不敢欺负我们，只是我妈不在的时候，对我总是冷嘲热讽！”

秀秀有点不相信：“那你怎么不告诉你妈让她帮忙？你这样软弱，以后会经常被人欺负！女人之间基本不会上手打架，大多时候拼的就是一个气势，一看你强势她，就不敢轻易惹你！”

“我强不起来嘛！”崔灵芝抹了一把眼睛，低着头说：

“我妈在村里全靠你说的那种气势，到处跟人争抢，生怕被人欺负了，可其实人家分工分分粮分地的时候，都占我们便宜，我妈没文化，看不出来，她那种无知的强势最可怕！”

“那既然你都发现了，也没告诉她吗？”

崔灵芝捏着自己的小胖手说：“我不敢告诉我妈，是因为怕我妈气血上来跟人家去闹，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三年前她气晕过去一回，差点没醒过来！”

原来如此！秀秀点点头，崔灵芝小小年纪却背负了这么重的心事，真懂事，也真是可怜，秀秀不禁唏嘘道：“灵芝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把妈妈从村里接出去！”

“嗯！”崔灵芝重重地点头，小声说：“我们很快就会搬家的，我爸上次来信让我考直西大学，就是因为他要随军回来驻扎在这边……”

她贴近秀秀，用手挡着嘴，小声地说：“给我爸在市里分了房子！我们

的户口都能迁到市里去！”

秀秀瞪大了眼睛，缓了一回儿才轻轻说：“祝贺你呀！”

她有点不敢相信，照灵芝说的这样，她父亲在军队的官职不会低，全家户口都能随军迁走，绝对要在团级以上，是个大军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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