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段歆知就醒了，却发现萧淳比她醒的还早，正独自坐在阳台上抽烟。她下床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萧淳熄灭了烟，淡淡一笑，低声问：“醒了？早餐想吃什么？”

“在家吃吧，我去做。”段歆知任由他伸手握住她的，也许是才从被窝里出来，也或者清晨温度太低，他们的手都是冰凉的，谁也暖不热谁。

他将她的手贴在脸上，终于有点温度传来，她的手一点点的被暖起来。段歆知似是再也无法承受，为了掩饰自己崩溃的表情，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声音闷闷的说：“萧淳，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

“怎么突然说这个？”萧淳抱着她，安抚的拍着她的背。

“没事，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忽然不爱我了，我就必须得离开你，所以先嘱咐你一句。”段歆知低声回答。

“你这小脑瓜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不爱你？”萧淳好笑的敲敲她脑袋，眸色却逐渐深沉起来。

“昨天看书，看见一句话。”段歆知坐直身体，目光哀伤的看着他的脸，低低的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以为深爱着一个人，其实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萧淳，也许，有一天你就发现，我没那么好，你心里深爱的，依然是顾蒹葭。”

萧淳略显诧异的盯着她，然而，片刻之后，却只是无所谓的一笑，沉吟一下，才沉声回答：“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歆知。”

可是，马上就不是了。这一句，没法再出口，段歆知勉强的笑了笑，站起身，笑道：“我去做早饭。”

萧烬是住在郊外的别墅里，环境很好，只是整个大宅的人都很沉默，阴沉着脸，表情严肃，看见萧淳只是恭敬的低头叫声少爷，对段歆知则直接无视。

还没到楼上，就听见一个暴躁的声音，激烈的吵吵：“他还知道回来？叫他滚，老子不想看见他！”

萧淳在楼下站了片刻，脸色僵硬，眸子阴沉不定。段歆知小心翼翼的仰头看他，低声叫他：“萧淳？”

“没事，走吧。”萧淳低头看她，缓缓一笑，若无其事的上楼。

到二楼书房，门外的地上零零散散的扔着不少东西，两人刚走两步，又两本书飞出来，远远的站着两个下人，都是面无表情，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萧淳皱着眉，站在外面扬声喊：“爸？”

“滚！回来干什么？”毫不留情的一声驱赶传来，不过等了好一会儿，却再没有东西飞出来。

萧淳安慰的看一眼段歆知，才拉着她进去，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站着，段歆知注意到，他一只手完全没有力气，直直的下垂着，连手指都是直的，不像另一只手，因为愤怒，手指还紧紧攥着。

“爸，我带未婚妻回来，给您看看。”萧淳握紧段歆知的手，嗓音低沉恭敬的说。

那个男人顿了一下，终于是回过身来，段歆知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这就是萧烬，出事那天，他一直坐在车上，没有下来，她自己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没时间去管别的，之后，张临的后事处理，都是由他的手下出面，她也没机会见到他。

关于这个男人，她只是事后从网上搜出零散的资料。这一刻，真的面对面见到他本人，段歆知才发觉心里的恨，其实很深很深，折磨的她几乎坚持不下去，她咬着牙，无法让自己开口打招呼。

他整个人有些癫狂的状态，看见她微微一怔，却随即收回目光，看着萧淳，只淡淡点头道：“总算有一次不让我生气的。”

“爸，今天我和歆知在家陪你吃饭。”萧淳看着父亲，低声说，萧烬点点头，他就拉着段歆知出去，吩咐下人准备午餐，根据萧淳的意思，下人准备的是西餐。

萧烬一直没有下楼，似乎和儿子并没什么话要说，对于未来的儿媳也没表现出太多的关心。

段歆知安静的坐在萧淳身边，忍不住一再扭头去看他。这些年，他究竟是怎样过来的呢？母亲过早离开，只有这样一个疯癫的父亲，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萧烬才下来，长长的餐桌，萧烬坐在主位，段歆知和萧淳坐在一侧。下人为他们各自倒上红酒，却还是没有人说话，连最基本的新年祝福都没有，父子俩各吃各的。

段歆知心不在焉的切着面前的牛排，在思考着该如何找到机会，和萧烬独自相处？要把萧淳支走，还有这么多下人。

“不合胃口吗？”萧淳见她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便扭头看着她，关切的问。

“不是。”段歆知有些慌乱的回答，迎上不解的目光，心里缓缓的疼起来，只好勉强笑说：“这把刀子不合用，我切不动。”

“笨蛋！”萧淳好笑的低声骂她，却低头把自己的牛排都切成小块，和她的调换了，段歆知睫毛湿湿的，眨了眨眼，想起萧清尘那句话来，没有什么事情，比错过一段真爱，更叫人遗憾。

她真的要为了仇恨，和这样完美的男人，擦肩而过吗？再也不能被他亲昵的抱在怀里，再也享受不到他的亲吻和宠溺，从此以后，就只是敌对的双方，会被他恨一辈子。

“怎么还不吃？”萧淳扭头看她一动不动的坐着，面色愈发的关切，伸手摸摸她的手腕，低声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她的回答被手机铃声打断，萧淳微微蹙眉，掏出手机接电话。

对方很急的样子，快速说了点什么，萧淳就神色凝重的站起来，认真道：“先配合李主任抢救，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萧淳抱歉的看着父亲说：“ICU一个病人忽然恶化，我得赶紧回去抢救。”

萧烬只是点点头，没什么反应。段歆知拧着眉想了想，仰头看着萧淳认真道：“我在这里陪叔叔吃饭吧，你抢救结束的早过来接我，晚的话，我自己打车回去。”

萧淳似是有所顾虑，犹豫不决的样子，段歆知便握住他的手，笑道：“你忙工作，就让我在这里，替你尽孝。”

“就让她留下，待会儿我让司机送她。”萧烬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开口，低沉而严肃，萧淳倒是不好再拒绝，便点点头，看着段歆知柔声道：“少喝点酒，这红酒度后劲儿很大，容易醉。”

“嗯。”她点头，萧淳一笑，向萧烬打个招呼，就转身匆匆离去，段歆知哀伤几乎是绝望的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贪恋至极，眼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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