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曜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只能应下了。

见玄曜一答应，龙龟往深海的方向长鸣。

混沌不堪的海水表面，散发着一层虚无缥缈的青色雾霭。

月光落在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斑驳阴影层层叠叠，而那墨蓝深水下，藏着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瞳孔。

宁莞莞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逐渐泛起异样波澜的海面。

下一刻，哗啦的深水涌现，数百尾漂亮的鲛人跃出海面，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又重新落回水底。

皎洁的月色下，依稀可见这群鲛人尾翼在水中摇曳生姿，流光溢彩，每一片鳞片璀璨夺目。

像是造诣者最偏爱的艺术品。

宁莞莞突然发现其中一尾雌鲛人看着眼熟，这不是今天救下的那条吗？

只见雌鲛人怀中抱着一尾小鲛人，露出一抹善意的笑，眼巴巴的看着宁莞莞。

千言万语，尽在一个眼神中。

她轻吁一口气，平安生下孩子就好。

海面的鲛人低声吟唱，歌声婉转悲悯。

似在迎接，也在乞求首领的回归。

玄曜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这群鲛人，黑瞳是深不见底的晦暗，那种天生上位者的气息泯然众生。

即使他依旧是人形状态。

即使他仅仅是隔岸的看了它们几眼。

依旧让它们臣服畏惧。

这种来自血脉的压制，与生俱来。

纵然有万般不舍，宁莞莞依旧是为了大局考虑。

“回去吧。”

她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俊脸，心中突然有一股悲凉之意。

他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亲。

岛上泛起了浓雾。

她目送玄曜入了海。

月色幽光流泄在他湿润的银发下，暗光涌动的瞳仁藏着不舍和眷恋，穿过她的灵魂深处。

最终没入的深蓝大海中。

紧随着几百尾鲛人跟在他身后，潜入深海里。

海面回归平静。

岛屿上只剩下宁莞莞跟龙龟大眼瞪小眼。

玄曜走之前不放心宁莞莞的安慰，再三交代龙龟一定将她安全送回雾海国，龙龟拍拍胸脯应下了。

龙龟：“小莞莞，我送你回去吧。你坐我龟壳上。”

宁莞莞看着这只身高仅到自己的小腿肚的小矮龟，不确定的问了一句：“龙龟爷爷，你确定要我坐在你的龟壳上？”

那不得一屁股把它压死。

龙龟得意一笑，“我老头子可是神龟啊！你别小瞧我了！”

它刚说完话，就开始转圈，转一圈就扑腾一声放大一倍，连转轴三圈，龙龟放大了三倍，像一只小舟一般大。

“现在可以上来了吧。”

宁莞莞看着有趣，于是爬上了龙龟的背部。

那龙龟慢悠悠的走到海里，吆喝一声：“抓紧了哟，起航！”

海面上波澜起伏，风浪很大。

可龙龟畅游起来十分沉稳，没有让宁莞莞很颠簸。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到雾海国？需要十天吗？”

她记得从雾海国出发到南海，大概也要十天左右，可龙龟神秘一笑，“天亮就能到。”

宁莞莞在黑夜中辨认不出龙龟的速度是快还是慢，且将它的话听下了，没有反驳。

她背靠背的躺在龙龟的龟壳上，仰头望着天际的一轮弯月，心里突然有点想念玄曜。

即使他们现在才分开不久。

不到一个时辰。

似乎察觉宁莞莞的悲伤。

龙龟一边游一边抽空安慰她，“小莞莞，你不用担心玄曜，海神大人很想念他，一定会对他很好的。”

她轻声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宁莞莞盯着月亮，“我其实……没有很担心他。”

“胡说。”龙龟可不是那么好敷衍，“你声音都快哭了。”

宁莞莞眨了眨眼，失神的说：“有吗？我就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就好了。”

“你放心吧！没有什么事情比跟亲人重逢更开心的了。”

“嗯，也许吧。”

“天亮前能到雾海，你歇息一会，我老头子加快马力！”

宁莞莞疲惫的闭上眼睛，渐渐的入了梦乡。

她睡得很沉，直到龙龟爷爷的声音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才把她给唤醒了。

“小莞莞，起床了，马上到岸边了。”

宁莞莞猛地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直落在她身上，暖暖的。

她坐起身来，发现马上就抵达岸边了，而那个熟悉的岸口她认得，是雾海国的港口。

龙龟将她带到了岸边，与她做了告别。

“我老头子要回去了，有缘再见了，小莞莞。”

“谢谢你，龙龟爷爷。”

宁莞莞从龙龟身上跳了下来，冲它挥了挥手，“再见了，龙龟爷爷。”

龙龟看她欲言又止，于是又安慰了一下，“玄曜很快会回来找你的，你放一百个心吧！”

她笑了笑，目送龙龟潜入海底，感觉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

回到岸口，宁莞莞找了个侍卫，取出自己的令牌，亮明身份。

没一会儿，宫里便派了人过来将她接回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屁股还没坐热，璃柔公主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看到宁莞莞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潸然泪下。

“璃越，你这个孩子，这十几天到底跑哪去了！”

宁莞莞抓紧把门关上，这才悄声问璃柔，“四姐姐，父王母后不知道吧？”

璃柔脸色凝重，“我把事情压下来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去哪里了？”

宁莞莞有些心虚，“我去南雁古镇玩了，身上的银两花完了我就回来了。”

璃柔的脸色缓和一些，说道：“真给你惯坏了。”

璃柔年长宁莞莞两岁，却处事沉稳。

这次小公主莫名其妙失踪十来天，璃柔已经立刻将知晓内情的几个丫鬟侍卫打发了，就是生怕传出对自己妹妹不好的传闻出来。

毕竟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璃柔终究还是疼爱宁莞莞的，没把话说得很重，只是说道：“下次不允许这般胡闹了，你想去哪里玩，身边都必须带着侍卫丫鬟，懂吗？”

“我错了，四姐姐，以后不敢了。”她搂住璃柔的手腕撒娇。

璃柔叹了口气，说道：“去沐浴换一身衣裳，随我去后宫给母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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