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喜事，那我让厨房多加几个菜，大家好好地吃上一杯，也好压压惊。”吴嬷嬷说着就走进院子里。

素巧也对万德全笑着道：“走吧，舅舅，这些事儿，总是要面对的。”

不管万德全多么舍不得，婉儿都要出嫁，而出嫁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都是要靠婉儿自己。素巧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嫁前，那时候大伯说的是，这是门好亲事，能嫁给一个秀才，以后他读书成器，那素巧也就能做官太太了。

可谁能想到那人身子骨不好，不过两年就重病，素巧日夜服侍着，依旧没有保住他的命，而他一走，婆婆也就变了个嘴脸。

“若以后，婉儿遇到什么事儿，舅舅，一定要把婉儿接回来。”素巧脱口而出，万德全从没有被素巧这样要求过，不由看向素巧，接着万德全才长叹一声：“你当年，到底受了什么样的罪，才让你像现在这样，这样地，”

万德全已经说不下去了，素巧方才的神情，恍如惊弓之鸟，而要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才能让她有这样惊弓之鸟的神情？

“那些事儿，都过去了。”素巧晓得万德全问自己的意思，只能安慰万德全，万德全看着外甥女，眼神之中又带上了愧疚，都是自己的错。

“这不是您的错。”素巧轻声说着，接着素巧就笑了：“再说，今儿还有喜事呢，确实该加几个好菜，好好地吃上一杯。”

“你们甥舅两个，只要在一起说话，就说个没完没了。”万舅母已经在这听了半天，此时忍不住开口打断二人的话。

“我和巧儿，原本就该有许多话要说。”万德全擦掉眼角不晓得什么时候落下的泪，笑着对万舅母说。万舅母也笑了：“是，是，显得你们甥舅二人亲近，我们啊，就不亲近了。”

“舅母这是在责怪我了？”素巧也笑着说，万舅母把素巧的手紧紧握住：“我怎么舍得责怪你，你这样好的孩子，婉儿只要有你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人说话时候已经走进了院子，婉儿正好听到，在那撒娇地说：“娘这话说的，我不肯听。”

“你怎么不肯听了？”万舅母松开握住素巧的手，伸手抚摸下婉儿的脸，婉儿搂住万舅母的腰撒娇地说：“姐姐是姐姐，我是我，姐姐经历过的事儿，不是我经历过的，娘您怎能要我像姐姐一样。”

“什么姐姐妹妹的，这话，把我都给绕进去了。”万舅母捏一下女儿的脸，万德全也笑了：“这会儿还在你娘跟前撒娇，等定了亲，可就不能这样撒娇了。”

说到定亲二字，婉儿的脸上飞起羞红，却还是在那犟着道：“我就算到了八十，在你们跟前，那也是孩子呢，也要撒娇。”

“等你八十，都做了祖母，哪还能再在我们跟前撒娇。”万舅母话语之中带着叹息，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一样的心肠，恨不得长长久久地活着，然后看着儿女们过得幸福快乐。可这样的念头，终究只是妄想。

“婉儿你又撒娇了。”万老太太也走了出来，笑吟吟地对婉儿说，婉儿伸手拉住祖母的手，似乎还要说上几句，万老太太已经对儿子道：“这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是，明儿他家请的媒婆就上门来。”万德全话中还有些郁闷，万老太太就慈爱地对婉儿说：“这是天下间的大事，你啊，也不用把这事儿看得如此烦难。”

婉儿乖乖点头，万老太太把孙女搂了下，就对万舅母道：“嫁妆这些，也该开始准备了。”

“那些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只是要找个合适的人，给婉儿带过去。”万舅母虽然舍不得嫁女儿，但女儿出生开始，万舅母就每年为女儿攒些嫁妆，衣料、首饰、压箱底的银子。

每年都要省下一点银子，天长地久地积累，为的就是这时候，只要说声办嫁妆，就能把银子拿出来，然后去准备嫁妆。

“这就好。”万老太太点了点头，人这辈子，就是从小孩子长到大人，然后成亲，生儿育女，等到儿女长大，又要各自嫁娶，接着就是孙儿们出生，含饴弄孙，等到孙儿们长大，要看着他们各自嫁娶。

周而复始，一代接一代地过下去，而那些担忧，要等到闭眼那日，才能完全放下，也才能好好地歇一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管醒着还是睡下，都在那想着这些事情。

“哎呀，我不要听你们说了，我去找珍儿。”婉儿被说得害羞极了，转身就跑了，万舅母笑了：“瞧，她害羞了。”

接着万舅母叹口气，世上的女儿家，说到成亲，谁不是会羞红了脸。

婉儿跑进宋珍的屋子，看到夏云站在窗口，似乎在想什么，婉儿不由叫了声：“夏云姐姐，你在这想什么？”

“我在羡慕你。”夏云直言不讳地说着，婉儿的眼睛睁大：“怎么会羡慕我？”

“我羡慕你能好好地说亲事，你的父母都很关心你的婚事。”夏云的话让婉儿笑了：“夏云姐姐，你爹娘也很关心你啊，上回来的信里面，还叮嘱你呢。”

“不一样的。”夏云看着婉儿：“我是陈家的家生子，从小，爹娘就说，只有主人开恩，我才能在外面寻女婿，不然的话，我就只能等着主人看着谁好，就把我嫁出去，不管这人是四五十岁的管家也好，还是那七老八十的要个丫鬟也罢。”

婉儿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儿，眼睛不由睁大：“真得吗？”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真得假的？”宋珍掀起帘子走进来，一张脸上也写满了好奇，婉儿已经把夏云方才说的话告诉宋珍，宋珍啊了一声，就对夏云道：“原来姐姐你过得是这样的日子，我若早晓得了，就该早早把你要过来。”

“这日子，个个丫鬟都过得，我又有什么过不得的？”夏云的话让宋珍和婉儿面面相觑，不晓得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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