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王婆子走了进来，于玉兰看向她，王婆子已经对于玉兰跪下：“我们今儿说了那样的话，已经不能再回楚家了，还求姨太太开恩。”

“好，等那三个孩子来了，我就带你们回去。”于玉兰的话让王婆子泪落下：“姨太太果真是我们太太的结义姐妹，连这话说的，都和我们太太差不多。”

楚太太，这个于玉兰从没见过面的女子，在这一刻，于玉兰对她起了巨大的好奇心，但于玉兰只能压制住这样的好奇心，对王婆子笑了笑，王婆子也就退下。

“那三个孩子，留在楚家，必定会被迁怒。”素巧晓得于玉兰为什么要那三个孩子跟着自己走，留在楚家，不管楚知县能活还是不能活，他们三个，都会成为眼中钉。

“倒不如跟了我去。”于玉兰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烛光在于玉兰脸上跳动：“再说，那三个孩子，在我这里，也能养得好些。”

楚家必定怨气冲天，怨气冲天的人，怎么能养好孩子呢？

“那日，楚太太还曾说，”素巧眼角的泪落下：“她还说，若有机会，让我看顾那几个孩子。”

明明楚太太还有丈夫，但在那一刻，楚太太恳求的是素巧，也许那时候，楚太太已经知道下手毒杀她的是丈夫，那一刻，楚太太到底有多么的绝望，才能对素巧说出托孤的话。

于玉兰沉默不语，这个世上，这样的事，其实太常见了，因为常见，于玉兰有时候觉得，这都是命，有时候又觉得，凭什么女子只能有这样的命，而不能对抗这样的命运。

这一夜，许多人都睡得不好，而天还没亮，邝大人就已经起身，他要在今日赶回任所，在洗脸的时候，邝大人只觉得眼皮直跳，也不晓得这眼皮跳是为了什么，但邝大人面上还是什么都没露出来，依旧在那洗漱。

洗漱毕了，管家端上早饭，邝大人吃了几口，就对管家道：“车马都准备好了？”

“大人，准备好了。”管家恭敬地回答，邝大人嗯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此时天色已明，驿馆中起来的人已经不少，只是楚知县住的院子还是冷冷清清，没有任何声音。

“大人。”驿丞见到邝大人，急忙上前行礼。

“这些日子，劳烦你了。”邝大人和颜悦色地说着，管家已经送上一个荷包。驿丞急忙谢了赏，又对邝大人道：“这也算不上劳烦，只是那院子里的人，还真是，不能让他出去。”

这院子里的人，说的就是楚知县了，邝大人看一眼楚知县的院子，也只点了点头，就带着人走出去。

驿馆外车马都已经在那等着，邝大人来到车前，正要上车，突然感觉到什么似得，抬头望去。不远处，素巧和万德全二人站在那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女儿，邝大人没有任何话说，父女二人就在那相对无言。

“走吧。”邝大人收回眼，对管家说了一声，管家应是，扶邝大人上车，车马经过素巧身边，素巧深吸一口气：“邝大人，您欠我娘的，我会一并讨回来。”

马车甚至都没有停下，就继续往外走。素巧低头，万德全已经轻叹一声：“他的心，已经坏了。”

“我晓得。”素巧只这样说了一句，邝大人的心，早就坏了，坏在当初上京时候，坏在不敢对他的老师说出实情，托言未娶，进而骗娶了李氏，也许从一开始只是权宜之计，但到了最后，却无法圆谎，只能一步步地往下走去。

“你娘若在世，也许……”万德全的话没有说完，素巧已经笑了：“我娘若在世，只怕会更苦。”

万德全看着素巧的眼神带着忧伤，素巧已经往前面走去：“舅舅，你看，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会照得世间一片光明，会让那些鬼魅无处藏身。万德全也笑了，自己毕竟和外甥女想得不一样，太阳出来了，那许多事情，也就该有个结果了。

邝大人在马车驶出这座城的时候才掀起车帘，轻叹一声。这座城，再也不会来了，至于素巧的话，邝大人听来全是威胁，她有什么办法呢？什么办法都没有，况且，老师在知道实情后，已经狠狠地骂过了自己，但为了李氏，老师也只能忍下这件事，只是叮嘱自己，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自己的女儿，想得还是太天真了。邝大人放下车帘，看着外面的路，很快，素巧就会晓得，什么叫做，四处碰壁了。

素巧回到家的时候，周乐正在那教导那些孩子们念书，孩子们的声音清脆好听，像能扫清素巧这浑身的疲惫。

“邝娘子。”柳兰花挺着大肚子迎上来，素巧望着她：“你在这等着，是要教孩子们针线？”

“是，我也没想到，这教针线这样有趣。”柳兰花觉得在被撞破之后，自己的人生就变得不一样，从没想过，会嫁人会和丈夫和睦相处，现在还怀了孩子，还能给孩子们教一教针线，听着她们一口一个姐姐。

柳兰花都觉得欣喜，这样的好日子，是素巧给的，但柳兰花晓得，素巧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激，于是柳兰花只能笑着和素巧说话，让素巧越发欢喜一些。

“兰花，你都这样大的肚子了，不要站着，快些坐下。”万舅母从另一个院子走出来，笑着招呼柳兰花。

“我不累，站一站就好。”柳兰花说话时候，面上满是笑。

万舅母也笑了：“好，这可是你说的，等大牛回来，你可不能和他说，我们啊，欺负你，不让你坐下。”

“瞧您说的，我可不是这样小气的人。”柳兰花笑容越发动人。

“那些事儿啊，既然已经说开了，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万舅母见柳兰花坐下了，也就笑着对素巧说。

“哪些事儿？”素巧故意问，万舅母点一下素巧的鼻子：“这会儿还和我装傻？你这几日都没回家，婆婆啊，心里惦记着你，却不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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