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县这会儿来了？素巧和于玉兰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宋五太太拉着素巧往幔帐里面走，幔帐低垂，遮住了素巧和宋五太太。

不等于玉兰出去迎接，楚知县和邝大人已经走了进来，看见于玉兰，邝大人的眉不由微微一皱，于玉兰没想到来的人还有邝大人，但于玉兰并不担心邝大人认出自己，于是于玉兰款款起身，对楚知县道：“妹夫来得可真够早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知县张口就是这么一句，于玉兰笑了：“我是什么人？我不就是一个寡妇吗？我不就是，”说话时候，于玉兰抬头看向楚太太的灵位：“我不就是，妹妹的结义姐姐吗？”

于玉兰这声非常轻，楚知县往后退了一步：“撒谎，你不过是邝娘子寻来做戏的人罢了。你们和邱家狼狈为奸，陷害好人。”

“证据？”于玉兰还是这么两个字，楚知县迟疑了，证据还真得没有，而邝大人已经开口：“那孽女在哪里，她还不赶紧出来。”

“孽女？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孽女。”于玉兰打心眼里看不起邝大人和楚知县，两个人都是人模狗样，满口礼仪道德，做出的事儿，却那么地让人恶心。

“你，你好大胆子。”邝大人已经听出于玉兰话中的嘲讽，于是邝大人的脸都涨红了，只对于玉兰高声说。

“真是奇怪，这办丧事所有的银子都是我出的，也没有要你楚家一钱银子，到了这个时候，你倒口口声声，说我和人串通演戏，我倒想问问，谁拿着上千的银子和你演戏来着？”于玉兰并不愿意和邝大人纠缠，只盯着楚知县一个人说话。

“我的妻子，我替她办丧事，办得并没有什么不到处，倒是你来大张旗鼓地办，这是让我的面子……”楚知县话没说完，就看到于玉兰抬头看着他，这一眼让楚知县不晓得该说什么，接着于玉兰笑了：“真是好，好，你的面子，原来比妹妹的命还要紧。”

“世间女子，无不从父从夫从子，楚太太的丧事，自然是她的丈夫为她办才天经地义，你一个外人，在这说什么？”邝大人被忽视，却还是要对于玉兰说教，于玉兰笑了：“可惜啊，邝娘子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那是我的女儿！”邝大人高声喊着，喊完，邝大人还道：“你给我滚出来，别以为躲在那里，就没人可以奈何得了你。”

“邝大人，还请息怒。”楚知县还要装出个好人模样来劝邝大人，这话让于玉兰又冷笑一声，真是可笑。

“你是我的父亲吗？”素巧拍拍宋五太太的手，让宋五太太不要担心，自己从幔帐后面走出，这句话让邝大人盯着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自然是你的父亲。”

“是吗？”素巧还是看着邝大人：“天下有你这样，把女儿放在乡下，不闻不问的父亲吗？还是天下有你这样，抛弃妻子，却不许别人说一个字的丈夫吗？”

“住口！”邝大人听到素巧的质问，伸手就往她脸上打去，于玉兰一挡，就把邝大人挡在那里：“你凭什么打人？”

“凭我是她的父亲。”邝大人咬牙切齿地说着，素巧已经笑了：“凭你是我的父亲，若有得选，我宁可不要你这样的父亲。若有得选，我希望我的娘不会在你抛弃她之后，伤心……”

“闭嘴！”邝大人的脸色通红，他几乎是喊出声，素巧怎么会闭嘴呢，她还是盯着邝大人：“你背妻别娶，你现在的妻子，哪里能称得上一声……”

“你住口，住口！”邝大人伸手就去推素巧，素巧还是站在那里，眼泪已经落下：“你从没后悔过，是不是？”

怎么会后悔呢？年少夫妻恩爱情浓，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这些年，邝大人后悔的是没有早早写了一纸休书，休了万氏，后悔的是，素巧还活在这个世上，告诉众人，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怎么会后悔当初别娶呢？没有当初的别娶，也就没有现在邝大人的官运亨通，邝大人的眼睛都红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最后悔的，是你生下来的时候，没有掐死你。”

“那现在呢？”素巧反问，邝大人冷笑：“现在，我也可以掐死你，只要你死了，那就没人会往我的名声上泼脏水。”

邝大人几乎是喊出声，于玉兰尽管知道邝大人心中对素巧没有半分感情，也没有想到邝大人会如此直白。楚知县听到邝大人这句话，心中欢喜极了，却还要假惺惺地劝上一句：“邝大人，邝大人，哪里就要掐死，这传出去不像话，照我看来，倒不如送上三尺白绫。”

三尺白绫，逼素巧自尽，听着二人肆无忌惮地商量要怎么逼素巧自杀。于玉兰已经瞪大了眼，对邝大人道：“这是你的女儿，你就算对她毫无感情，她出生时候，你也曾经抱过她，怎么就这样，这样地……”

这样地什么呢？于玉兰不晓得该怎么说，甚至，于玉兰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儿。十一老爷要把于玉兰拿出去做挡箭牌，还能说一句，从头到尾十一老爷只是利用于玉兰，没有对于玉兰有几分真心。

但素巧是邝大人的女儿，这个世上，还有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吗？

“住口！”邝大人高声叫了一声，对于玉兰冷冷地道：“她都是跟着你们，才变坏的。”

“是，我是变坏了！”素巧这会儿不怒反笑，只是看着邝大人：“我确实变坏了，因为我的父亲，他就不是一个好人。”

啪地一声，素巧面上挨了一巴掌，素巧冷笑着看向邝大人：“你在害怕什么呢？害怕你背妻别娶的事儿被人知道？害怕我的母亲去世时候，我已经六岁，而那时候，你和李氏所生的长女，已经三岁了。”

素巧的语气平静，邝大人越发恼怒：“你记错了，记错了，你娘去世时候，你才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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