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只呵呵一笑，做下人的，服侍好主人就是，别的事儿就不要管了，横竖主人宠谁，那都是主人自己的事儿，一个下人，有什么可说的呢？

雨过天晴，湖面上已经有点点荷叶在上面，宋五太太和素巧坐在船上，宋五太太笑着道：“这日子，倒十分舒服。”

“若在京城里面，前呼后拥的，说是游湖，却没有半分意趣。”素巧也感慨地说着，宋珍已经笑了：“五婶婶，您不要听邝姨的，她来这么多日子，就只有今儿才出门。”

“我是个寡妇，你难道忘了吗？”素巧反问一句，宋珍的眼不由瞪大，众人都笑起来，宋五太太看着素巧的脸庞，一个寡妇，真要算起来，素巧也才二十出头，若嫁了年貌相当的丈夫，正是闺中娇艳的少妇，而不是一个沉默的寡妇。

“有时候想想，世道不公。”宋五太太轻声说着，素巧看向宋五太太：“世道哪能处处公平？”

只能在这不公平之中，寻些乐子罢了，而在这些乐子里面，尽力去忘掉那些不公平。恍若舌尖的一点糖，时时用来提醒自己，这世上还是有甜的，而不全是苦涩。

不远处传来女子清亮的歌声，想是什么文人墨客，带了歌姬在这湖上寻欢作乐。宋珍的唇不由撅起：“我以后的夫君，可不能做这样的事儿。”

“那可不好说。”周乐下意识地回答了这么一句，宋五太太眼帘低垂，男子们娶妻纳妾，是本等，在妻妾之外，再宠幸几个婢女，似乎也是对的，只要不出入花街柳巷，就是个好男子。而女子们呢，从生下来，就要为一个男子守住贞节，直到死去。

“不要去想这些了。”素巧轻轻地拍了拍宋珍的手，宋珍嗯了一声，靠在素巧怀中，素巧搂着宋珍，轻声道：“你呢，还不如求求你五婶婶，以后多给你好好地掌掌眼。”

“邝姨，我一定要嫁吗？”宋珍轻声询问，周乐已经笑了：“很难，你要知道，我费尽周折。”

更何况宋珍呢，她是宋安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宋珍若说一句不愿意嫁，世人只会苛责素巧和宋五太太，说都是她们没有把宋珍的婚事放在心上，才让宋珍不愿意嫁。

宋珍轻叹一声，有艘船从她们的船旁边经过，可以看出来，那是一艘画舫，那清亮的歌声就从画舫之上传出来，帘帐低垂处，还可以看到有女子偎依在男子身边，那酒味似乎也越发浓了。

“真是败兴。”宋珍轻声说了一句，很快，那画舫就往前面去了。

“那些女子，她们也是不愿意的。”素巧拍拍宋珍的手，宋珍嗯了一声，没有人愿意去做下贱的人，但许多时候，却又不得不去。这世道就是如此，宋珍趴在周乐膝上，周乐轻轻地拍着宋珍：“所以你我，确实很幸运了。”

宋珍晓得周乐说的幸运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有泪不自觉地流出来，但宋珍努力掩饰，才不让自己那红透了的眼睛被她们发现。

湖中有个岛，弃船上岸，站在岸上就听到前面传来说笑声。

仔细听来，不外就是那些男子觉得这些地方非常清净，适合过一辈子。宋五太太听了听就笑了：“一群酒囊饭袋，倒想学那高士风度。”

这话声音很轻，并不会传到那些男子耳中，而吴嬷嬷已经往前面去，这自然是去请那些男子回避的，尽管在一个岛上游玩，但也是要男女有别的。好在那些男子听说素巧她们在这里游玩，也没有十分为难，也就让出一条路来。

“你瞧，这些人，把人分的清清楚楚。”宋五太太对素巧轻声说，那些青楼女子，自然是用来取乐的，高门大户的女子，他们就会恭恭敬敬。

素巧不自觉地想到自己的父亲，他也曾这样自命风流吗？在外面放浪形骸，到了家中，就要做出一幅严肃样子，还真是，有那么许多面孔。

既然遇到了这群人，素巧她们也没有在这岛上仔细游玩，只略玩了玩，就重新上船回去。

“这地儿，要到了六月时候才热闹，这会儿天还不够热。”回去的路上，船家也就大着胆子和吴嬷嬷搭话，吴嬷嬷已经笑着道：“晓得了，你是想让我们娘子六月时候再来，再搭你的船。”

“娘子打赏的多，那我们自然希望娘子多来照顾生意。”船家也笑嘻嘻地说着，吴嬷嬷掩口笑了，船到岸边，上了等待着的马车，今儿虽没有去几个地方，素巧却觉得疲惫极了。

宋五太太握住素巧的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欢欢喜喜地游玩一些地方。”

“自然有机会的。”素巧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马车突然停下，接着吴嬷嬷就对素巧道：“娘子，家里来客人了，让您赶紧回去。”

家里来客人了？别说素巧，连宋五太太都愣住了，怎么会突然有了客人？接着马车就又重新被赶了起来，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行去。

宅子面前，确实停着两辆马车，素巧在自己马车上看了眼，觉得有人眼熟，周乐已经啊了一声：“那不是兰花吗？”

确实是兰花，不过她现在梳了妇人的发髻，又大着肚子，素巧确实有点认不出来了。

“兰花怎么回来了？”素巧轻声问着，自然也没有人回答，而柳兰花已经走到素巧的马车前，对素巧笑着道：“给娘子请安。”

“你怎么回来了？”素巧扶着吴嬷嬷的手下车，笑着询问，柳兰花浅浅一笑：“四个月了，姑奶奶说，要过来这边一趟，我想着，这会儿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就跟着来了。”

“我原本不想让她跟着回来的，可犟不过她。”刘大牛站在一边高声说着，杜氏也笑着道：“这人啊，还是要有个女人，你瞧，大牛现在和原先也不一样了。”

“我和原先还是一样的。”刘大牛急忙笑着说。这么说，是于玉兰来了？素巧抬头往大门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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