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姓杜呢。”杜氏的话让刘大伯愣了一下，杜氏这句话没说错，她也姓杜呢，不管她有没有外嫁，她确实姓杜。

“你一个女人，出什么头啊？”刘家这边的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杜氏看着说话的人：“女人怎么了，这里的人，谁不是女人生的？”

这话，说的也对，那说话的人也闭嘴，杜氏这才对刘大伯道：“这案子还没判呢，谁晓得是不是冤枉的，再说，这钱都花了，这丧事总要办了才好。”

“刘家的祖坟里，不能埋这样的人。”刘大伯也晓得自己方才那句把棺材扔出去有些过分，于是想了想，也就换了一句。杜氏也笑了：“那总要找个地方把人埋了。”

“这样的人，要不，就埋在河边，让她日夜被河水淹过，也让她受受罪。”有人开始出起主意了，杜氏倒想到一个地方，于是杜氏就对刘大伯道：“这坟地呢，不是没有，但我去寻人，看能不能分一个角落给人葬进去。”

“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人分她一个角落。”刘大伯十分厌恶地说，杜氏伸手往腰间摸索，摸到一个荷包，那还是过年那天，素巧给的赏钱，杜氏见里面有两个小金锞子，舍不得给自己孩子，藏在腰间，没事时候倒出来赏玩。

这会儿事情紧急，于是杜氏把那个荷包拿出来，把那两个小金锞子倒出来，送到刘大伯跟前：“这两个，也还值点钱，不如你们就

拿着，这几日，还是照了往常可好？”

刘大伯晓得这样的金锞子，是大户人家赏下人用的，少说也有一钱重，那就是二两银子，于是刘大伯抢过杜氏手中的金锞子：“三天，我们最多只给你三天。”

也就是说，三天之内，杜氏要找到杜婆子下葬的地方，否则刘家就真得会把杜婆子的棺木随意丢弃。

“好！”杜氏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咬牙答应，刘大伯已经在那招呼众人：“走了走了，这里晦气的很。”

棚子里的人走的干干净净，杜氏看着这棺木，走到棺木面前，给杜婆子上了一柱香：“姑妈，我不晓得你们家这个灾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把你安葬了。”杜氏说完，对着棺木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离开。

棚子门口只有个老头在那守着，看见杜氏出来，他白杜氏一眼：“晦气。”

杜氏看着老头：“你们家答应了我，三天时间。”

老头不理杜氏，那白眼就快翻到天上去了。杜氏晓得这个时候，也不能和老头说什么，只是往素巧那边走去。

衙役来捉拿刘大牛的时候，人人都看到的，这一路上，杜氏听到了许多流言，还有人说难怪杜婆子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去聘个媳妇，原来都是偷的。

“难怪说，闺女养了就是贼，瞧瞧这杜婆子，嫁出去总有三十年了，回到娘家，还这样偷。”杜氏听到边上人的议论，想争辩

几句但也晓得无法争辩。

还有人附和着：“我听说啊，她那个堂侄儿，原本不想报官的，可是这刘婆子偷的太顺手了，竟然偷了两个金镯子，还有那大锭的银子去。”

杜氏只觉得后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样，却什么都不能说，差不多是跑进了家门。小宋姐正好从堂屋里面出来，瞧见杜氏这样，小宋姐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你姑妈犯事，和你又没有关系，你怎么跑成这样子？”

“我要见邝娘子，我要求求她……”杜氏差不多都快哭出来了，素巧的声音已经传来：“进来吧。”

杜氏走进堂屋，什么都不管就往上一跪：“邝娘子，我姑妈虽然嘴碎，但从没有小偷小摸的，这次，她一定是冤枉的。”

“你先起来吧。”杜氏却依旧跪在那里：“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蹊跷，但我没有法子，我也不晓得去找谁，邝娘子，求求你大发慈悲。”

“你啊，来了这么多天，难道还不晓得我的脾气？”素巧见杜氏不肯起来，也就站起身把她扶起来。

“你啊，赶紧起来吧，你要不起来，说不定邝娘子就不管这事儿了。”小宋姐走了进来，见杜氏还是不愿意起来，索性吓唬她一下。

这一吓，倒真把杜氏吓得赶紧站了起来，素巧见杜氏站了起来，才对小宋姐嗔怪地道：“你啊，就会吓唬人。”

“别人我也吓唬不到，也只能吓唬吓唬她了。”小宋

姐说着就把手里的料子交给素巧：“这是我找出来的料子，等着春天裁新衣呢。”

杜氏听着二人的说话，若不是杜婆子出了这事儿，自己这会儿也能和她们说笑着裁新衣，顿时哭起来了。

素巧忙笑着道：“我并没有说我不管这事儿，你怎么就哭起来了？”

“我，我就是难受！”杜氏用手捂住脸，哭得更难受了。

素巧想要安慰杜氏，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杜氏的难过是必然的，杜婆子不过就是这个世上最常见的那种人，有点小奸小恶，却也没太多坏心，吵过闹过，最后还是平静地过日子。而现在她人没了，却还要背上这样一个名声。

杜氏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手放下，看到素巧看着自己，杜氏急忙道：“邝娘子，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当着你的面哭。”

“有什么不敢的呢？”素巧轻声询问，杜氏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素巧见杜氏这样，才又对她道：“好了，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你先回去，找块地把人给葬下，等事情结束，刘家那边，必定会让你姑妈葬回刘家祖坟。”

“这样的话，那不如把棺材先放到庵中。”杜氏想到这点，素巧点头：“这也是个法子，你去，和吴嬷嬷支五两银子，拿去办事吧。”

杜氏急忙跪在地上，给素巧磕头，素巧晓得阻止不了，等她起来也就让她离开了。杜氏走了，素巧才道：“你瞧，

这世间，有些人就是这样，生起气来，路边遇到的狗都要踹上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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