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度也只能尝了尝，就对万德全笑着道：“不错。”

素巧的笑声从外面传来，接着素巧就道：“舅舅，苏大人，你们二人，平常都是能说说笑笑的，怎么今儿，一个比一个客气。”

“我客气是应该的。”万德全对素巧声音传来的方向笑着说，苏度已经放下筷子，看着素巧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个时候的素巧，应该是笑容满面，满是欢喜。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和苏度见过的所有后院妇人全都不一样。

“既如此，我客气也是应该的。”苏度也笑着说，素巧又笑了：“你们两个这般客气，倒显得这些酒菜白布设了，舅舅，我请你来，是为的说说笑笑，而不是唯唯诺诺。”

说到这几个字，素巧话语之中，带上了不客气，万德全哦了一声，也就把筷子放下，语气之中带着叹息：“是啊，要说说笑笑，不要唯唯诺诺。”

想着，万德全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把酒饮干，才对苏度道：“可是，我从生下来那天起，我爹就说，说做公的人，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得罪太爷，更不能得罪……”

说着万德全的泪就落下，苏度想起那回，万德全被知府随意找了个理由，就要打上一顿，于是苏度也轻叹一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万德全已经哭得不能自己：“我也晓得，都过去了，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说，都过去了，就真得能过去。”

那

些担惊受怕是真的，那些议论是真的，自己妹妹的死，也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用一句，都过去了，就装作没发生过。

素巧站在外面，本意是想来听听万德全和苏度是怎样应酬，毕竟以后万德全就是这家里撑门户的人了。可是听到万德全哭成这个样子，素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些伤悲那些辛酸，哪里是一句，都过去了，就真得能过去的？

素巧不由轻叹一声，对里面道：“舅舅，我晓得您的苦。”

“我不苦，巧儿啊，你才苦。”万德全听到外甥女的声音，胡乱地擦着脸上的眼泪，对外面说了这么一句，苏度也不由看向外面，巧儿？这就是邝娘子的名字吗？

苏度晓得，她姓邝，嫁到了宋家，而女子的闺名，是不能被人知道的，甚至，很多时候，孩子都不能知道母亲的名讳。

苏度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周乐为什么上了花轿还反悔，她看到了素巧，看到了素巧在过什么样的生活，那她想成为这样的人，而不是像原先一样，嫁进苏家，以后被人提起，只是周氏，是某某人的妻子，某某人的母亲，唯独，不是她自己。

“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苏度觉得自己这句安慰，显得那样干巴巴，一点都没有安慰人的作用，而万德全已经对苏度道：“多谢。”

说完，万德全就端起酒杯：“来，来，我再敬苏三爷一杯。”

苏度笑着

端起酒杯，二人把杯中酒各自饮干，也就说些别的话，万德全因为方才哭过，觉得心里比原来舒服许多，和苏度也说些过去做公时候的事儿。

苏度晓得官场之中的那些事儿，但衙役们在想什么，苏度却从没听过，这会儿不由听得入神。万德全说了会儿见苏度听得入神，反笑着道：“这些话，不过都是些闲话，苏三爷是个好官，您手下的那些人啊，有福气了。”

“大家都是人，又何必想着地位呢？”苏度这句话说的也实在，万德全也笑了，二人又说了些别的，再用了些饭菜，苏度也就起身告辞。

素巧在二人说那些闲话时候，就已经离开回到万家那边，万舅母见素巧回来，也在那张罗着让素巧吃饭：“今儿我做了几道家乡菜，你舅舅他啊，没口福。”

“这家乡菜很好吃。”宋珍也笑吟吟地说着，说完，宋珍还对素巧笑着道：“就像，当初我娘做的那些菜一样。”

“天下做娘的人，做的菜都差不多。”万舅母顺口说着，就往素巧面上看去，见素巧面上怅然若失，万舅母也就只在那张罗着让素巧吃饭。

“娘，你原先不是常常说，自己做饭太累，怎么这会儿，家里有人做饭了，你反而要自己做了？”婉儿也笑嘻嘻地在那说，万舅母拍了女儿一下：“你啊，从来不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原先家里家外什么事儿不要想着

，这会儿呢，家里的事儿没有这么多了，自然也就想做饭了。”

“再说，婉儿你也该学着做这些了。”万老太太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婉儿的唇不由高高撅起：“祖母，我还小呢。”

“不小了，这个年纪，早就该说亲了。”万老太太说完这句话，不由叹气，素巧晓得万老太太为何叹气，但素巧什么都没说，依旧在那安静地吃饭。

小宋姐已经走了进来，对素巧道：“娘子，苏通判已经告辞了。”素巧只嗯了一声，却依旧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娘子，总要出去送一送苏通判。”小宋姐在那提醒着，素巧淡淡笑了笑，这才对小宋姐道：“这家里迎来送往的事儿，有舅舅呢。”

万舅母原本还想劝劝素巧，听到这句，有舅舅呢，一时倒不晓得该说什么了，竟愣在那里。万老太太已经对素巧道：“巧儿，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但这，你舅舅他……”

“外祖母，我晓得您要说舅舅的出身，但我本就没有把出身放在眼里，况且。”素巧停了停才道：“别人能仗上些势力，我们更是名正言顺，又有什么不可以？”

又有什么不可以，倒让万舅母和万老太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小宋姐见状也就退了出去。

苏度和万德全站在院子里，听小宋姐说素巧不出来送一送，苏度神色有些惆怅，但苏度很快笑着道：“既如此，那我也就告辞。”

“

苏大人慢走。”万德全走到门外，看着苏度上了马，这才高声喊着，苏度上了马，夹一夹马腹，也就往城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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