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你一向对我都好。”周乐先安抚着李嬷嬷，李嬷嬷点头：“我的姑娘哎，你小小一个被抱到我怀里时候，我就想着，以后啊，一定要对你很好很好。”

“没有嬷嬷的话，我在这家里，不会过得那样快活。”周乐这话，明明白白是安抚李嬷嬷的话，李嬷嬷的泪又落下，周乐已经抬头看向苏度：“可是，苏大人，我晓得，这件事，就算你不放在心上，迟早也会传到京城，南阳侯府，不会不放在心上，而周府，也会以我为耻。”

“这不是你的错。”苏度上前一步，阻止周乐把后面的话给说出去，周乐笑了笑：“是，我晓得，这件事，不是我的错，可是天下人不是这样想的。”

说到天下人不是这样想的，周乐唇边现出一抹苦涩的笑，素巧不由握住了周乐的手：“你不要这样想，苏大人是君子，他不会……”

“邝娘子，你又为何执意离开京城，抛下英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呢？”周乐打断素巧的话反问素巧，素巧看向周乐，该对周乐说什么呢？说自己想要的，是自由自在。

“英国公夫人，英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名头，可不算小。”英国公府再败落，也是勋贵人家，天子一天不下诏褫夺爵位，那英国公府，在京城就有一席之地，和别家不一样。

“这些，你都不要了，是为了什么？”周乐看着素巧，素巧把手从周乐手中抽出来

：“我和你不一样。”

“是啊，姑娘，英国公夫人可是……”寡妇两个字，李嬷嬷硬生生没有说出口，周乐已经笑了：“是啊，英国公夫人做出的事，京城中众说纷纭，我原本也以为，您是因为没有争过那些人才被赶出京城的，今日一看，我才晓得，不是这样的。”

素巧面上并没有悲苦之色，她很坦然，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她是谁，抛掉夫家的身份，使用邝娘子的身份。这让周乐窥见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姑娘，姑娘，你不要糊涂，不要糊涂啊。”李嬷嬷看着周乐，只觉得周乐会说出很惊世骇俗的话，于是李嬷嬷连连唤着周乐。

周乐看着李嬷嬷，突然笑了：“嬷嬷，你原本是该退……”

“姑娘！”李嬷嬷大喊一声，苏度看着周乐，这个南阳侯夫人精挑细选为自己挑选的妻子，这个什么都合乎淑女规矩的妻子，这个……陌生人。苏度只觉得心口十分烦闷，于是他对周乐道：“我晓得，你今日受了这样惊吓，必定十分慌乱，这会儿你不愿意回去，也是情理之中，就由李嬷嬷陪着你，在这住两天，两天之后，我着人来接你。”说完，苏度看着周乐：“还有四天，就是我们成婚的日子了。”

这是提醒周乐，日子已经定下，不管周乐遇到什么事，也不会影响她成为苏度的妻子，周乐一言不发，李嬷嬷却

笑了：“姑娘，你就在这歇歇吧。”

说着李嬷嬷就对素巧抱歉地道：“只是，我们难免要占了宋姑娘的屋子。”

“无妨。”素巧已经轻声道：“这家里，还有几间空屋子。”

“我会让人把伺候你的人和使唤的东西送来。”苏度丢下这么一句就要离开，李嬷嬷已经笑开了花：“姑爷慢走。”

等苏度带着人离开，李嬷嬷就坐在周乐身边：“我的姑娘哎，你都听到了，姑爷真是个好人，大好人。”

“我听到了。”周乐此时十分疲惫，李嬷嬷已经对素巧道：“邝娘子，方才是我的不是，这会儿，我就和您道个不是。”

“无妨，你也是为了你们姑娘。”素巧晓得周乐想要说出口的话，已经屡次被人打断了，但周乐照了约定嫁过去也不失一件美事，毕竟女子在这世间所遭遇的太艰难了，苏度是个君子，他不会对周乐怎样的。

“邝娘子您这话说得真对。”说着李嬷嬷就往外走：“那我去和吴婶子商量商量，我们的人来了，要住在哪里。”

这宅子在村舍里面，自然算是非常不错的，但若在高门大户里面，这宅子就十分普通，哪里能住下这么多人呢？

素巧看着周乐疲惫地闭上眼睛，也就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饿了吧？”

“我不饿，我只是感到，感到……”周乐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形容，只觉得没有人愿意听自己想说什么，所有的人都

说，是为了自己好，但所有的人都不肯听自己说话。

“这是平常的，想要让人听到你说话，要付出很多。”素巧感到周乐的手心全是汗，轻轻地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我晓得嬷嬷是为我好。”周乐轻声说，素巧也就侧耳听，接着周乐就道：“可是，这真是为我好吗？”

周乐眼中写着迷茫，成婚，嫁人，这是世间女子都要走的路，但周乐想到曾听过的一些传闻，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苏大人，确实是个君子。”素巧安慰着周乐，周乐轻声道：“他是君子，他愿意继续娶我，我就要感恩戴德，一辈子和他过？”

素巧没想到周乐会这样说，过了好一会儿素巧才道：“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乐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了。

“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平常。”周乐看向素巧，素巧没想到周乐会这样说，愣了下没有接周乐的话，接着周乐就继续道：“做主母的，要大度，要笑着看丈夫纳妾，还要温言劝慰丈夫，要他保养身子。”

“这，这些，都是……”素巧晓得自己该说什么，这些都是世间规矩，但这会儿，素巧说不出口。

“都是规矩，我晓得。”周乐反而说出口了，说完，周乐就笑了：“女子要守贞，你瞧，明明今日的事，是我被人牵连，但他愿

意继续娶我，我就要感恩戴德，我怎么觉得，这些事儿，有些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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