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吃这一吓，顿时往后缩，素巧却拦住她，伸手抚摸她的脸：“方才你舅舅叫你燕儿是不是？”

燕儿想摇头，但还是点了点头。素巧微微点头：“你知道吗？你父亲所犯的罪，是能连累他的妻儿的。到时候，你弟弟充军流放呢，而你要被官卖，官卖卖到什么地方，谁都不晓得。运气好了，不过就是被卖去做丫鬟，服侍主人几年，到了年岁就配人。运气不好了，就被卖到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你已经定过亲了，自然晓得那些地方是什么地方。”

素巧语气很平静，男子不由上前一步：“夫人为何这样吓唬孩子。”

“是我吓唬孩子，还是你们平日对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我心知肚明。”素巧看着男子的眼，男子的唇张了张，那句，人总是要有执念怎么都说不出口。

素巧依旧坐下：“这会儿，我都和你说清楚了，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这句话，素巧是问男子的，但小姑娘的眉也皱紧，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道：“我爹爹，我爹爹，是不是，是不是……”

“你知道答案的。”素巧没有直接说，接着素巧就道：“你更该晓得，他杀的，是英国公。”

再怎么说，宋安也是勋贵，况且又是以弟杀兄。小姑娘的倔强到了这会儿才消失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问的。”

“你是做女儿的，你关心你父

亲，天经地义。”素巧说了这么一句，男子已经迟疑着道：“你方才所说，能设法让我们脱身，然后我们姐弟带着他们姐弟，远远走了，是真得吗？”

“你方才也说了，稚子无辜，况且……”素巧晓得这句话自己不该说，最少不该这个时候说，但素巧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你们姐弟都是可怜人，她遇到你的时候，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姑娘，要吃了多少辛苦，才能保得住你周全。你方才说，老太爷对你有恩德，可是你想过没有，真正对你有大恩的，是你姐姐。若没有你姐姐，你怎能活到被老太爷捡到你们的时候，若没有你姐姐执意带你进去，你一个人在外面，又怎会，怎会……”

男子的泪落下：“我对不起姐姐，我做了混账事。”

“什么混账事？”素巧已经猜到答案，却还要问一句，男子迟疑一下才道：“老爷在外面养了一个小，地方我都晓得，我却从没告诉过姐姐。”

“那个小现在呢？”素巧追问，男子迟疑了下才道：“安顿好了，我托付给我一个兄弟，留了三百两银子一百亩田地，也够她养孩子了。”

“这样也好。”素巧和男子在这说话的时候，燕儿的眉皱得很紧，等到他们说完，小姑娘才开口问：“什么小，什么孩子？”

“燕姐儿，这事儿，你不要晓得。”男子拒绝解释，燕儿一双眼又亮又大，却看着素巧，

素巧长叹一声：“这事儿，你们孩子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况且以后，你们就天各一方了。”

“爹爹怎么会这样。”燕儿开始擦着眼泪，她弟弟看着众人，不晓得该说什么。

“所以，你答应了？”素巧还是这么问，男子长叹一声：“我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但我不能不顾他们的性命。”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素巧想到另一件，男子颓然地：“还有什么事儿。”

“老太爷收养了几个女孩子，她们分别嫁了什么人？”这些事儿，也是素巧临时想起来的，说不定十一太太都不清楚，毕竟十一老爷想着的是让十一太太认罪，从而让十一老爷脱身。

“五个，除了姐姐，一个嫁了佃农，她的女儿，进了府上当丫鬟。这回，这回，也跟来了。”

男子的话让素巧哦了一声：“他们的女儿死了，死在苏姨娘小产的第二天。”

“我猜到了。”男子的语气变得颓丧了些，接着男子继续道：“有一个，嫁给账房做儿媳了，另外两个，都是嫁给京中官员做妾。”

真是安置得很妥当，素巧点头：“做妾的那两家呢？”

“一家这会儿在外任，另一户，似乎是礼部官员。”素巧听到礼部官员这四个字，不由笑了，果真是为了袭爵准备的，袭爵都要经过礼部，这是认为英国公这个爵位，十拿九稳了。

“你不用怪我，觉得都是我破坏了这件事。”素巧看

着燕儿：“是天子，天子去后宫的时候，听到一个妃子说了一句，说英国公府上总是出丧事，天子才让刑部来查，这一查，才查出这么个案子来。”

燕儿的神色顿时变得苍白，素巧继续道：“这也叫，人作孽，不可活。”

燕儿很想说自己爹不是作孽，而为了自己姐弟的前程，但燕儿迅即想起素巧说的那些人命，还有，素巧的威胁。

素巧看着燕儿的神色，又笑了笑：“这会儿，你晓得一些事儿了？”

“我不相信。”燕儿还是这句话。素巧伸手抚摸一下燕儿的发，燕儿倔强地把头挪开，素巧笑了笑：“我会安排你们进一趟牢里，见见你爹。”

“若是老爷再说一些话，那岂不是……”这会儿操心的反而是男子，素巧看着他：“你是担心他说了些什么，让着两个孩子心中种下仇恨？”

男子点头，他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孩子，他继续道：“我和姐姐，都是很小就失去了父母。虽被老太爷收留，但老太爷却只希望我们能做到他所期望的，否则就要赶出去。这两个孩子出生以来，我希望多疼疼他们，好让他们不用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一切。”

“有你做他们的舅舅，是他们的福气。”素巧由衷地说，男子苦笑：“怎么能算得上福气呢，我不过是个笨人，什么都不懂。”

“舅舅！”燕儿已经大声叫了一声，男子看着燕儿，眼神忧伤：“你该晓

得，我并不是你的亲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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