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啊，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时候她依偎在自己怀中，抱怨着不想去做陪嫁。也是自己在那安慰她，说做陪嫁是多么地荣耀，连配亲事都能配门好的。

甚至还和女儿说，等到过上几年，就寻个机会，求一求，把女儿放出去，然后，给女儿寻门好亲事，让她自己去过日子。

所有的设想都那么好，那时候女儿娇嗔地说，一辈子都不离开自己，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你这婆子，怎么哭了？”春花抬头瞧见张婆子眼中有泪，又喊了起来，宋珍轻声道：“只怕是人年纪大了，迎风落泪。”

“是，是，我就是迎风落泪。”张婆子急忙说，接着张婆子又道：“快到家了，我还是走吧。”

“你就坐着吧，您今年，多大年纪了？”宋珍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张婆子想了想才道：“六十多了，我小孙女，都和您一样大了。”

“该死，哪能用你小孙女来和姑娘比？”春花已经高声阻止，张婆子急忙擦了眼角的泪，对宋珍赔笑道：“是我的不是，我不应该和姑娘说这事儿，也不该用我的小孙女和姑娘比。”

秋月听着张婆子的话，觉得有什么不对，刚想出言阻止，就听到宋珍道：“都是年岁差不多，你说一说也无妨。”

“多谢姑娘。”张婆子看着宋珍，这张脸，和自己女儿真像啊，甚至和自己的小孙女也很像，毕竟她们是亲亲的表姐

妹。

“姑娘是哪一天的生日？”张婆子只能把心中那将要奔涌而出的感情给收起来，轻声询问宋珍。

“我的生辰？”宋珍想了想才道：“我是秋天生日，去年，我十三岁生日时候，娘给我煮了长寿面，又给我做了豆腐皮包子，从桂花树上收了桂花做了桂花酿，之后，娘就开始病了。”

桂花盛开时候的生日，那该是七月底八月初，张婆子想起女儿，心如刀割：“那姑娘比我小孙女，要小上三个月，也是……”

张婆子又哽咽了，那时候，儿媳妇刚刚有喜，自己去和女儿说话，把这件喜事告诉女儿，女儿还笑着说，那要给要出生的侄儿侄女做个襁褓，要用最好的料子做，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女儿了。

“是啊，桂花开的时候，八月初三，我娘常常说，坐在桂花树下赏花，闻着花香，就感到肚子疼，就生了我。”宋珍淡淡地说着，春花还懵懂无知，秋月的眼却在宋珍和张婆子的脸上看来看去，想起曾听说过的传闻，那这个人，既有可能是宋珍的亲外祖母。想着，秋月就拿出一个垫子来：“老人家，您坐这。”

“这怎么好意思。”张婆子接过垫子，对秋月赔笑着，秋月已经笑着道：“您陪陪我们姑娘多说说话，我们姑娘不大爱说话，来这么长时候了，这是她说话最多的一天。”

“姑娘不爱说话，这是姑娘尊贵。”张婆子的话让春花

噗嗤一声笑了，宋珍看着自己的外祖母，也笑了笑：“娘过世，也快半年了。”

春花听到宋珍口口声声说娘，眉头皱了皱，但终究没有出言让宋珍改口。张婆子的手都搅在一起，对宋珍道：“姑娘是个有福气的，您姨娘，想来，也是个有福气的。”

“等以后，我会去看她的坟，不会让她孤零零的。”宋珍这句话让张婆子的鼻子酸涩，却只能哑着声音问：“她的坟在什么地方。”

“在我们一直住的小镇外面，买了一块地，给了旁边的人银子，请他们得空时候，也去祭祀祭祀。”说着宋珍轻声道：“吴嬷嬷晓得在何处。”

“好，好！”张婆子眨了眨眼里的泪，对宋珍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

看来，这婆子和宋珍之间，确实有关系，秋月心下已经明白，而王嫂子的声音已经传来：“表姑娘，到了，请表姑娘下车。”

张婆子掀起帘子，要扶宋珍下车，宋珍看向张婆子，把手扶上她的手，过了许久，宋珍才轻声道：“您多保重。”

“我会的，姑娘，我会的。”张婆子依恋地握了下宋珍的手，仿佛听到女儿的笑声，女儿又和自己撒娇了，说姐姐欺负她，然后张婆子就在那哄女儿。

王嫂子已经扶住宋珍的手，对张婆子笑着道：“张婶子，劳烦你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张婆子口中应着好，那眼却舍不得离开宋珍须臾，吴府的

管家娘子上前迎接宋珍，王嫂子等宋珍进去了，这才对张婆子道：“我这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我晓得，多谢了。”张婆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才对王嫂子道：“我也晓得了，我闺女埋在哪里，等得了空，我就让我儿带上我，去探望探望。”

“你也不要哭，这会儿得了信，你就该把心放下，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么大福气。”王嫂子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张婆子又对王嫂子谢了又谢，这才离开。

宋珍看到前来迎接的吴夫人的时候，已经收起心中的感慨，带着笑上前行礼：“见过舅母。”

“你这孩子，向来都的这样有礼。”说着吴夫人就握住宋珍的手：“先带你去见外祖母，按说，我们回京就该让你来拜见你外祖母了，但那时候你家中有丧事，这些事儿都要摆在一边，这会儿事儿都办的差不多了，也就该见见亲戚了。”

若宋珍想要在京城立足，那和吴府来往密切，认吴家为自己的外祖是应当的，此时宋珍看着吴夫人面上的关切神色，点了点头：“是，我该去拜见外祖母。”

二人说话时候，已经走进上房，富贵人家的上房，布置也差不多，吴太夫人头发都雪白了，看起来比张婆子要大上那么十来岁，保养得很好，身后都是些穿金戴银的人站着。

瞧见宋珍进来，一个站的离吴太夫人最近的妇人已经上前

挽住了宋珍：“表妹来了，今儿早起，婆婆就念叨你，还有太夫人也一直在念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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