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听到素巧的话，悲从中来，大声哭起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赶我们出去？”

“况且，你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管着店铺，从中吃些好处，也是你应得的辛苦钱。可是，你一年从店铺之中，从上千两贪到五六千两，不过短短三年，仗着这家里的女主人不能辖制你，你就贪了上万银子。”

宋大老爷听到贪了上万银子这句话，眼睛顿时瞪大，这么多的银子，这么多的……不等宋大老爷在那畅想，素巧的声音就打断了宋大老爷的想法。“你是国公爷的伴当，我念在国公爷的份上，不把你女儿拉去配人，你们全家出去时候，许带走一百银子，随身的衣衫首饰，别的东西，都留下。”

一百银子，随身的衣衫首饰，这些东西对普通人家来说不算少了，毕竟衣衫首饰，加在一起也有那么千把银子，但对这个养尊处优多年，仗着国公府的势，过得无比逍遥自在的老头子来说，只怕还不够他一年吃用。

于是他抬头，恶狠狠地瞪着素巧：“你这样心狠手辣，国公府的名声都要……”

“国公爷都死在他堂弟的手上，这会儿，你还说什么国公府的名声，岂不是笑话。”素巧打断老头子的话，直接告诉他真相。

老头子又在那哭宋安，素巧对宋大老爷道：“方才说的，还请大伯好好地去办。”

“好，好，好，我去办。”宋大老爷惦记着

这老头子家里的那些东西，那大件自然不能拿走，但有些珍玩，宋大老爷就可以偷偷藏起来，想着，宋大老爷就裂开嘴笑，上前扯起老头子：“走吧，走吧。”

“我这多年的积蓄啊，没有了，全都没有了。”老头子边走边哭，口中只是骂着素巧。

“夫人！”黄娘子有些担忧地唤素巧一声，素巧已经看向黄娘子：“你也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不，夫人，我一时不晓得，该怎么说。”黄娘子此时心乱如麻，都说兔死狐悲，素巧这样大刀阔斧的动作，未免会让黄娘子想到自己身上，如果有一天，素巧动到了自己身上呢？

“你在国公府的日子长，你比我更清楚，国公府，已经是积重难返了。”素巧语气中全是叹息。黄娘子低头不语，国公府的进项越来越少，但开销越来越大，这内院的开销，黄娘子还能把控一二，但那外头的开销，就跟水一样地流。

“十一老爷已经被抓了，那外头就少了许多开销。”黄娘子只想到这一句，素巧又笑了：“你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黄娘子不语，素巧看向远方：“群狼环伺，孤儿寡母，本就艰难。若是再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那真是，身上的肉割下去给他们吃，他们都还嫌不够呢。”

“那，夫人，我们，我们这样做，那些下人们？”黄娘子此时越发心慌意乱，素巧看着她：“赏罚分明

，有罚自然就有赏。”

赏，是需要银子的，黄娘子又想提醒素巧府内现在的亏空，但黄娘子话到口边就咽了下去。

素巧已经往内院走：“我们走吧。”

黄娘子只能收起那些心烦意乱，跟着素巧往内院走，刚走进二门，就有个丫鬟哭着跪在素巧跟前：“恳求夫人，饶了我的父亲。”

素巧看着那个丫鬟，晓得这个丫鬟就是方才那个老头子的女儿，于是素巧没有让她起来，只是看着她：“你让我饶了你的父亲，那我想问你几句。”

“夫人，若能饶了我的父亲，那夫人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丫鬟哭着又往素巧面前磕头。

素巧勾唇微笑：“你家中有兄弟姐妹几人？”

“我爹娘共生了五个，我是第三个女儿，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这丫鬟虽然吃惊素巧的问题，但还是恭敬回答。

“你哥哥弟弟都在做什么？”素巧的问题，在丫鬟看来越发奇怪了，但主人询问，自然要回答，于是丫鬟继续道：“哥哥在家里读书，弟弟还小，也在读书。”

“那你姐姐们呢？”提到姐姐，这丫鬟笑开了：“大姐二姐都出嫁了，大姐嫁到旁边村里，二姐嫁了一个读书人呢。”

“她们可曾进府来做过丫鬟？”素巧又问，问到这里，黄娘子晓得素巧的目的是什么了，于是黄娘子屏声静气，等着丫鬟的回答。果真丫鬟的神色变了：“并不曾。”

但很快丫

鬟就抬头对素巧道：“但那是因为，姐姐们都定亲了，这家里只有我一个能进来做丫鬟，娘还说，我若服侍主人服侍的好，到时候让主人给我定一门好亲事，比姐姐们还要嫁得好呢。”

“所以你觉得，这都是爹娘对你好？”素巧语气还是那样平静，丫鬟的脸上现出迟疑，但很快丫鬟就点头：“是。”

“你在撒谎。”素巧指出丫鬟在撒谎，丫鬟的脸红了又白，接着丫鬟就对素巧磕头：“夫人，夫人，我爹爹他向来对府内很忠心，他也这么大年纪了，我们一家子若都被赶出去，产业也没有了，还怎么过日子啊？”

“你哥哥今年多大？”素巧没有理会丫鬟的哭求，还是在那问，丫鬟愣了下才道：“二十一了。”

“成亲了吗？”素巧又问，这次是黄娘子回答的：“成亲了，三年前成亲的，当时国公爷刚刚娶了先头那位夫人，进来磕头时候，夫人还赏了二十两银子。”

“一个二十一岁，已经成亲的男人，自己难道不能寻一些事情做？还要靠你的父亲去养活，这话你说出去，会不会被人笑话？”素巧的话让丫鬟的神色变得苍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们在这府内做下人，忠厚老实是你们的本分。这会儿，我因为府内亏空大了，养不起这许多的下人，才要遣散一些人，按说这个时候，就该感念主人的恩德，自己主动求去才是，而

不是个个哭哭啼啼，要挟不停。”素巧晓得这会儿定有许多人藏在暗处听自己说话，因此素巧的声音比平常要稍微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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