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宁只觉得无语，稳了稳情绪以免让爷爷误会他是年轻冲动，他身子往前探了探，双手实实地扒在中间的桌面上，郑重地说道：“那是我的事，就算没有黎早，我一样要面对那些。”

爷爷：“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

孙子：“这些年不都是我一个人对付的？”

爷爷：“那是没人拖你后腿，现在她的出生会让你腹背受敌。”

爷孙俩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你来我往，说着说着就对着吼起来了。

孙子：“我愿意，我喜欢挑战，谁不服谁来，我接受一切挑战。”

爷爷：“你个傻小子，你后妈正在给你弟弟物色门当户对的媳妇，到时候，你弟弟背后就有两家的势力支撑。”

孙子：“那又怎么样？他娶谁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爷爷：“你呢，你有什么？你指望黎家给你撑腰？还是指望郑可青的老年粉丝给你摇旗呐喊？”

孙子：“弱者才需要别人辅助，我靠我自己。”

爷爷：“愚蠢！！！”

孙子：“爷爷，您就享享清福，等着抱曾孙不好吗？！”

两人对着吼，黎早瞳孔地震，原来陆向宁的脾气这么火爆。

老爷子脾气爆她并不意外，第一次在医院见面，他老人家就在骂人。

过年难得一聚，老人家也会当着小辈们的面大骂他儿子陆擎。

平日里陆向宁被喊去老宅不回家吃饭，他向她报备的时候就会说，我爷爷又在骂我爸了，我过去劝劝。

黎早对老爷子的印象就是，不怒自威，怒了暴跳如雷。

但是陆向宁，极少会像现在这样大吼大叫的。

还是对着老爷子。

黎早心想，他大概是在海棠阿姨面前压抑得狠了，他母亲自杀的原因肯定影响到了他。

车外的司机战战兢兢，幸好下了车。

车内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黎早拉着陆向宁的胳膊，用力捏捏他的手，希望他冷静下来。

陆鸣不断地深呼吸，体力跟不上，但态度依然很坚决。

坚决不接受黎早。

“你个傻小子，她现在连你亲姑姑和亲妹妹都不肯放过，将来，但凡你犯点错，她一样不会放过你。”

陆向宁直接笑出了声。

可笑。

而又可悲。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当年，如果我妈在陆家能够得到公平一点的对待，她能走上绝路吗？”

“……”陆鸣一时语塞。

“子不教父之过，但凡您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但凡您能不那么纵容您的儿子，也不会让别人的女儿绝望到连命都不要。”

陆鸣对此无话可说，脸色极其难看。

母亲的死，永远都是他心中难以释怀的痛，这一点，陆鸣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

“因为您的包庇，我爸看似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马上就再婚了，有儿有女，尽享天伦。这些年来，陆家阖家团圆，幸福美满，和和美美，那我妈呢？爷爷，你就不怕我细究？”

“你敢！！！”陆鸣暴跳如雷，额前青筋暴起，根根分明。

老爷子的声音都劈叉了，黎早赶紧俯身过去按住陆向宁的肩膀，低声劝他，“别吵了，不能再刺激爷爷了，我的事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吗？冷静点，别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劝完陆向宁，黎早又转头劝老爷子，“爷爷，我既然拿了您的钱，就一定会做到和您约定的事。润园，我今晚就搬，您的孙子，我马上放手归还。”

陆向宁脑子“嗡”的一下，前一秒还火力全开地跟爷爷硬刚，后一秒，满眼的慌乱惆怅和不甘不肯。

“黎……”

“你闭嘴！”

陆向宁刚一开口就被黎早给制止了，“回去再说。”

“爷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鸣抿嘴不语。

陆向宁也是苦涩难言。

两人的情绪都还未平复，说什么都会激化矛盾。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我也要回去收拾行李。”

陆鸣看着她，问道：“你真搬走？”

黎早笃定地点头，“是，您任何时候宣布，以何种方式宣布，都可以。”

陆鸣看了一眼孙子，皱一皱眉头，痛心地摇了摇头，他重叹一口气，说：“他妈是自杀，你妈也是自杀，不管外在的原因是什么，她们都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这是定论，翻不了。”

“滚！！！”

黎早没有跟老人家硬刚，拉着双眼赤红的陆向宁下了车。

她还叮嘱司机，赶快找方医生回去给老爷子瞧瞧。

其实，他们两人从某种程度上看，可以说是同病相怜的人，母亲都因爱成疾，最终走上了不归路，父亲都可有可无，有，还不如没有。

所幸，他们都有爱护他们的祖辈。

目送爷爷的车子远离，黎早转过头看着陆向宁，半训半劝，“你跟爷爷争什么争？把爷爷气出个好歹来，你磕破头都没有用。”

“他那么逼你……”

“哪是逼？哪有逼？我拿了他的钱就该滚。”

刚在车里黎早是懵了，现在回过神来，真是越想越气，她一叉腰，质问道：“我们的事我之前跟你说的都白说了？”

陆向宁抖了抖嘴唇，要说不说，委屈到了极致。

“你那什么臭表情，娘里娘气的，跟爷爷吼的时候倒是凶，光会欺负年纪大的人对吧？！”

“……”

“哎呀，好了好了，先回家。”

黎早刚一转身，陆向宁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自己怀里。

黎早翻了翻白眼，推他，“你干嘛？大马路上……”

“我跟你一起走。”他忽然沉闷地说，声音带着哽咽。

黎早恍然，原来他双眼红红的就是因为这。

她抬起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别闹了，你跟我一起走的话，爷爷就该说我拐骗他大孙子了，那我怎么敢当？！”

“我不跟你离婚。”

“爷爷说你傻，你还真是傻，那张结婚证可以作废，没有结婚，哪来的离婚？”

“不行！我不答应！！”

黎早也不知道该乐还是该愁，“你别小孩子气了，我先搬去跟苏葵住，不是有手机么，我们随时都可以联系。”

“这算什么……”

就算只是谈恋爱都能同居，他们明明是夫妻，却要独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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