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恒正在拟花悦容晋位的圣旨，绪洋进来禀告，“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自从燕云恒改了太子觐见的时辰，皇后就没再来过了，这次来，恐怕是有事要说。

燕云恒淡淡道，“请皇后进来。”

少倾，皇后进来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燕云恒写完最后一笔，徐徐收力，将笔搁在笔架上，轻轻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不必多礼。”他将圣旨阖起来放置在一旁，抬起眼来，“皇后找朕有事？”

“臣妾是为花妹妹晋位一事而来。”

“皇后请说。”

“臣妾先前和陛下商讨过此事，这几日细细一思量，又觉着有些不妥，原想着花妹妹来自西泠，家世门楣也一般，若一下抬得太高，恐朝中有闲话，如今臣妾倒觉着，正因为如此，便给花妹妹一个泼天富贵又如何？况且花妹妹早前还蒙不白之冤，受牢狱之苦，陛下应当补偿她。”

“依皇后之见，朕应该给花美人晋个什么位？”

皇后静了一瞬，轻声道，“贵妃之位如何？”

燕云恒笑了起来，“先前连升两三级，皇后都恐有人说闲话，如今越了数级，直通贵妃，皇后真敢想啊。”

“花妹妹是陛下钟爱之人，她当得起。”皇后道，“玉芙宫如今空着，宫内的陈设也是数一数二的，只须稍加改动，便可焕然一新，花妹妹进宫后一直居在灵秀宫，那宫殿破旧且偏避，早该换换了。”

燕云恒沉吟着

没说话。

皇后小心观察他的神色，“陛上或是应允，臣妾这就拟懿旨……”

“不必麻烦皇后，”燕云恒道，“此事朕心中有数。”

皇后点点头，不再多言。

燕云恒见她说完不走，问，“皇后还有事？”

皇后迟疑了一下，“陛下，永寿宫被困月余，想必庄太后也自省过了，看庄大将军的面子，可否求陛下将禁卫撤了。”

燕云恒稍加思索，点了点头，“便依皇后的意思，让禁卫撤了吧。”

皇后一喜，赶紧跪下谢恩。

她双手撑地，低头叩拜，嘴里唤着陛下英明。

燕云恒细细打量她，花悦容说皇后是个有故事的人，身上疑点颇多。如今跪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端庄典雅，行事滴水不漏，为花美人求份位，为庄太后求开禁，都是为了他人，似乎从不为自己打算，她的身上，会有怎样的故事……

皇后谢恩出来，银月忍不住嘀咕，“娘娘莫怪奴婢多嘴，花美人德行不好，便是晋个宝林，婕妤什么的，已是便宜她了，可娘娘要把她扶上贵妃之位，实在是……就不怕花美人成了第二个德贵妃？”

皇后淡淡道，“便是本宫不提，皇上也是这般心思，只是不好开这个口，本宫主动提出来，让皇上以偿心愿，岂不是好？”

“娘娘总是为了皇上好，皇上可曾为娘娘想过……”

皇后低斥，“放肆。”

银月挨了训，仍气不过，嘟囔着，“便是扶上去，

也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皇后缓了脸色，“少说两句吧，让人听了去，又得生事。”

皇上的心思，她心知肚明，上回她提了晋位之事，但皇上迟迟不肯下旨，想来她的提议并不合皇上心意。皇上是天，她也不过是顺意天意罢了。

阖宫没有秘密，不多时，花美人要晋贵妃的消息就在阖宫传开了。

灵秀宫里最是热闹，众姐妹将花悦容围在中间审问。

沈初葶，“花妹妹，传闻是不是真的？”

杜莺时，“皇上真答应让你当贵妃了？”

沈初葶，“恭喜妹妹，贺喜妹妹，妹妹总算如愿以偿。”

杜莺时，“没想到入宫时夸下的海口，居然让她办成了。花美人，可真有你的。”

姜云裳不似她们那般激动，慢条斯理道，“淡定些，等圣旨下来再恭喜她也不迟。”

花悦容嘻笑道，“还是姜姐姐沉得住气，这消息也不知打哪传出来的，已然知道了，等圣旨下来，反倒没了惊喜，岂不无趣。”

沈初葶，“不管怎样，花妹妹达成心愿，总是一桩大好事。”她把花悦容拖到一旁，小声说，“皇上有了妹妹，往后再不会翻我牌子了吧？”

花悦容，“若皇上心里有姐姐……”

“没有没有，”沈初葶连忙摆手，“皇上心里没我，那两次都没见着皇上，记档那次也是假的。”

花悦容其实已经猜到了，她没好问燕云恒，如今沈初葶自己倒招了。

“妹妹要帮我，

姐姐着实害怕。”

“沈姐姐放心，”花悦容拍了拍沈初葶的手，“皇上以后不会再翻姐姐的牌子了。”

“有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沈初葶松了一口气，花悦容如愿当上宠妃，她也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圣旨是第二日下的，先在前朝颁布，后旨意传到灵秀宫。

然所有人都没想到，燕云恒非晋花美人为贵妃，而是皇贵妃。一字之差，却大不相同。贵妃为正二品，皇贵妃却是从一品，只比皇后略低，相当于副后。

百官喧哗，诸妃震惊。连花悦容自己都没想到，明明说好了晋她为贵妃，为何现在成了皇贵妃。

消息传到凤鸣宫，皇后脑子嗡的一响，半晌没回过神来。她以为贵妃已是破格晋升，以为自己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给皇帝，却没想到，皇帝压根没放在心上，直接封花美人为皇贵妃。只比她这个皇后略低半级，她在宫里蹉跎了大半生，荣辱不惊，处事淡然，唯有这事让她有些冷静不下来……

倒底是有多喜欢，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将最好的呈到花美人面前……

皇后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两只手越指越紧，突觉指尖一疼，她低头看，尾指上精心养护的长指甲，竟被她生生折断了。

银月吓得往地上一跪，“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皇后枯坐半晌，自嘲般的笑笑，“亏本宫还以为合了皇上的心意，竟是我不自量力，托

大了。”

她也曾被人放在心上珍爱过，那是一种温和的情意，细水长流，朴实无华。她以为男女之情不外乎如此，可燕云恒对花悦容却不是这般，他的情意是热烈的，坦荡的，他要将自己的情意召告于天下，可他曾是那般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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