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初秋的清晨，满院子的花草迎风招展，几个花一般娇艳的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像一群山雀在开会，清脆的声音时高时低，透着一股子欢快。

沈初葶瞧一眼西侧殿，说，“都小点声，姜妹妹还没起呢。”

杜莺时撇了下嘴，“沈姐姐到是关心人家，可人家早早就去玉芙宫了。”

沈初葶奇怪道，“去玉芙宫做什么？请安该去凤鸣宫啊。”

杜莺时没好看，“沈姐姐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姜美人和咱们可不一样，人家识时务，懂得攀高枝。”

花悦容道，“攀高枝就让她攀去吧，人各有志，我不还想攀皇上的高枝，一直没攀上么？”

“德贵妃能和皇上比么？”杜莺时气恼的说，“你忘了德贵妃从前是怎么对咱们的？把我们听雪打得小半月下不了床，我记她一辈子。”

花悦容哈哈笑，“放心吧，姜美人同咱们一道来的，不会帮着德贵妃对付咱们的。”

玉芙宫。

姜云裳掩着嘴打了个喷嚏，德贵妃立马大惊小怪道，“妹妹是着凉了么？春梅，赶紧给姜小主煮一碗荷叶姜汤来。”

姜云裳忙摆手，“无事无事，谢姐姐关心，没有着凉，或许是谁在背后嘀咕我呢。”

德贵妃，“那一准是花美人，她知道你到本宫这里来，在背后嚼舌根呢。”

姜云裳笑了笑，“许是吧，春梅去请我的时候，让杜美人看到了，杜美人知道，便是整个灵秀宫知

道了。”

“知道便知道，”德贵妃不以为然，“难不成还怕了她们？今日叫你来，是有好东西给你。”话音刚落，腊梅便抱着一匹布料子放在小几上。

“今年夏丝最后一批贡品，瞧瞧，上好的妆花缎。这种织造特别费工时，一日只能织两寸，素有寸金换妆花一说，刚送来两匹，我自个留一匹，你拿一匹去做秋裳，妹妹这容貌在宫里是最出挑的，也唯有这妆花缎，能配上妹妹的美貌。”

姜云裳道，“姐姐说笑了，我向来爱素色，这般华丽的料子只怕穿在身上也压不住，还得是姐姐这般雍容华贵的气质才行。”

“妹妹就是太素了，也不爱争不爱抢的，要不哪有沈美人花美人什么事？你听姐姐的，咱们也打扮起来，中秋节的时候，皇上要是看到妹妹穿这妆花缎做的裙裳，保准眼睛都直了。”又对腊梅道，“把昨儿送来的桃花姬拿给姜主子。”

很快，腊梅就把一个小木盒捧到姜云裳面前，姜云裳没接，迟疑着，“这是……”

“宫里新做的胭脂，”德贵妃笑道，“拢共就做了三盒，我瞧着这颜色好看，给妹妹用正合适。”

“姐姐太客气了，”姜云裳说，“每回来都得姐姐这么多好东西，妹妹真是无以为报。”

腊梅，“咱们娘娘是真心喜欢姜小主，可不图什么回报，姜小主平日多过来坐坐就是了。”

姜云裳冲德贵妃抱歉的笑了笑，

“我喜静，便是在灵秀宫也不爱串门，姐姐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说，妹妹必当全力以赴。”

德贵妃见火侯差不多了，让宫人们都出去，只留下各自的贴身宫婢。

“有件事，姐姐一直很疑惑，不知妹妹怎么想？”

“姐姐请说。”

“都说皇上对花美人另眼相待，可咱们谁也没亲眼见到，若皇上真喜欢花美人，为何不召她侍寝？不封赏，不晋位，不另拔宫殿，还让她住在那个破烂灵秀宫？妹妹在灵秀宫，可知一二？”

姜云裳摇摇头，“我与她们往来得少，她们有事，也不告诉我，但我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都是传言，当不得真。”

“还有，皇后那日去宸澜宫，花美人也去了，结果皇上连门都没让她进，你说，这是另眼相待么？”

“这么看，还真不像。”

“可花美人去祭月台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作不得假。”德贵妃道，“你说，她去祭月台，若不是见皇上，会是谁？”

姜云裳，“姐姐怀疑与花美人私会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虽然不是皇上，却身居高位。所以花美人去祭月台畅通无阻。”

“姐姐知道是谁？”

“若本宫猜的没错，大约就是单大人了。”

“若是单统领，花美人总去祭月台倒是说得通了，那本就是单统领的地盘。”

“妹妹果然冰雪聪明。”德贵妃道，“前阵子刚出了麻嬷嬷的事，皇上大怒，皇后把本宫骂了

一顿，眼下本宫可不敢再出什么岔子，所以想请妹妹帮个忙……”

“姐姐请讲，只要我帮得上，一定尽力。”

“肃清后宫是本宫的职责，只是花美人为人狡猾，又能说会道，便是抓到了，她花言巧语，总能令自己脱身，若是妹妹能做证，她与单大人早有牵扯，就不怕她耍赖了。”

姜云裳垂下眼，没有说话。

德贵妃观察她神色，笑道，“本宫知道，你与花美人虽脾气凛性不和，但一同从西泠来，也是有情份的，你不想和她撕破脸皮。但宫规森严，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咱们有义务把人揪出来，你只是说出事实，又没有诬蔑她……”

姜云裳道，“光是我做证也说明不了问题，捉奸得捉双。”

“当然，定是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妹妹才出来做证，要不是花美人那张嘴太厉害，我也不劳烦妹妹了。”

“姐姐言重了，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本就是她犯了错，”姜云裳的目光停留在德贵妃的腰间，“姐姐这玉佩真好看。”

德贵妃愣了下，立刻心领神会的把玉佩摘下来，塞到她手里，“难得妹妹喜欢，送你了。”

姜云裳推辞，“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值什么钱，不过式样新颖些罢了，”德贵妃佯装不高兴，“不收就是不认我这个姐姐。”

姜云裳无奈，只好收下，“那就谢谢姐姐了，姐姐放心，只要当场抓到花美人和单统

领，我一定帮姐姐作证，让花美人无从抵赖。”

“有妹妹这句话，姐姐就放心了。”德贵妃握着姜云裳的手，亲亲热热又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才让姜云裳离去。

腊梅道，“四位美人当中，也就姜美人还算识趣，知道依附娘娘……”

德贵妃却是没好气，“识什么趣，若不是本宫将玉佩给她，她能答应得那么痛快，瞧着像个清高的，没成想也是一丘之貉，只想要好处。本宫那块羊脂白玉是籽料，不是山料，水头足，成色纯净，难得一见，她到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相中了。”

腊梅安慰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解决了花美人，往后皇上能赏娘娘更好的。”

德贵妃也只能这般自我开解了，只要除了眼中钉，一点身外之物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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