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靖王的动机便已经足够让人忌惮，如今谢雨恒又卡在这个时候过来，夏烨尘难免不多想。

思忖间，松陵已经领着人过来了，他轻轻通报一声，随即离开，谢雨恒也拱了拱手道：“见过王爷。”

夏烨尘挥手示意免礼，一面问道：“怎么回事？”

谢雨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手里查到的消息广而告之，谁也没想到夏烨尘让他去靖王府蹲守，最后顺藤摸瓜，竟然能摸到边关去。

一听到边关二字，夏烨尘脸色都有点不好了，冷声质问：“怎么回事？  他如何会有那么长的手？”

靖王母妃逝去多年，皇帝借此让他接手了京城不少事业，但也从没让他离开过京城，他豢养私兵还能理解，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可靖王府中幕僚无人，他怎么有胆子向边关伸出手的？

就算是夏烨尘这种曾在边关混过的将军，在被召回京城之后，他也再未和边关众人有任何书信交流。

毕竟皇帝疑心最为致命，在其位司其职，若是非要插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只会是自取灭亡，这是夏烨尘之前的求生之道，皇帝也因此对他满意。

但如今看来，夏烨尘发现自己还是太过束手束脚了，靖王毫无实权都敢将手伸这么长。

实在难以想象，是否是在试探皇帝的底线在哪？

夏烨尘沉思着，谢雨恒也随之得出答案，径自说：“在下之前也很疑惑，但后来，在下发现

……靖王殿下的消息，似乎并不由靖王府的信鸽发出。”

听到这里，夏烨尘站了起来，面色犹疑，“你的意思是，他靠着别人的手——可什么人但敢扶持他做这种暗度陈仓之事？就不怕东窗事发，惹祸上身？还是说……”

他说着顿了顿，而谢雨恒也淡定接话，“还有一种可能，当事者与其亲密到了一定地步，以至于毫不在意这点罪名。”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尽是了然，如此境况下还愿意帮助靖王的，朝中少之又少，但也不是没有人。

不等夏烨尘再次询问，谢雨恒又拱了拱手，挑明了其背后深意，“殿下，宫中的嘉贵妃及其母族已彻底偏向靖王势力，似乎有意推举其为太子，如今只等边关回应了。”

嘉贵妃姓林，林家除却家主常居京城，还有一位戍边将军久居边关，夏烨尘并不曾在他手下服役，毕竟边境线各有不同。

但相比较而言，林将军驻守北边，与传闻中杀人如魔的胡人相对也从未落过下风。

无形中，其声望自然是要高上不少。

林家文能位至三公，武能位至将军，民间声望又奇高，也难怪皇帝始终不愿得罪嘉贵妃，但如此说来，林家也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尤其现在预备联合靖王，应该也是看嘉贵妃膝下长久无子，怕谋划成果被旁人捡漏，这才如此着急。

但同时夏烨尘其实也想不明白，靖王并不算是一个好拿捏的对象

。

于情于理，七皇子那等小孩才适合做傀儡皇帝，这群人试图以靖王长久经营得来的名望扶持他上皇位？可靖王也不是傻子，他敢豢养私兵，必然是存了强大自身势力的心思。

林家想用靖王做手脚，靖王又怎么可能乖乖坐以待毙，只怕这场合作是无根浮萍，风一吹就得散——偏偏这时候七皇子又被淑妃收养。

夏烨尘皱紧眉，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谢雨恒的调查和他进宫大致同步进行的。

按理说嘉贵妃和靖王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应该算到赵吴氏之死上面去，除非……有些人的心思藏不住了，除非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

这下可真是内忧外患，各路情况层出不穷了，夏烨尘稍有些头疼，同时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有拦截到边关书信说的是什么？”

询问之，谢雨恒却摇头，只说：“不敢打草惊蛇，或许在路途中间可以再试着拦截一次，不过林家世代武将，保密性怕不是在下能一试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靖王的人谢雨恒能拦，但是林家不行，换句话说林家也是足够倒霉。

原本夏烨尘不一定能发现得了这件事的，偏偏靖王扶不上墙，连仅有的源头消息都能被查出来，也不知道若干年后林家知道了这件事情该怎么想。

夏烨尘此想法也是一闪而过，他很快摇了摇头清了清思绪，开口说：“不管怎样，派人跟着信件。”

“林将

军生性高洁，久不沾染内政，想来未必会同意，但边关动静也不能不管——谢先生，此次又得麻烦了。”

闻言，谢雨恒并不意外。

他拱了拱手又朝夏烨尘行了大礼，面容肃穆，只说：“此乃在下职责，稍后我会收拾东西，以省亲为由离开京城，悄悄去往边关调查林将军身边可疑人等，此事不足道也，还望殿下放心。”

谢雨恒说得郑重，夏烨尘也松了口气，他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话中诚恳，“有谢先生在乃本王之幸。”

“殿下言重，若不是殿下救下谢某一命，谢某早就死于非命、不知葬身何处了。”

两人客套着，将话一一说完才各自离开。

显然，谢雨恒的能力足够信任，但夏烨尘也深感自身势力的无能为力，淑妃虽受陛下宠爱，但除却宫中之事，她实际上并不能协助太多。

夏烨尘确实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不感兴趣，可靖王对他的恶意早就十分明显。

他在之前就想过很多，那个位置谁坐都可以，甚至闻所未闻的庶长子福王也可。

但绝对不能是靖王，靖王生性气量狭隘，又睚眦必报，夏烨尘无法想象他若是坐上皇位之后，会怎样对这些兄弟姐妹，尤其是自己。

所以不管怎样，此行一定是要阻止了，只希望谢雨恒作为文官，能发挥那三寸不烂之舌。

不过仔细想来，此事成功概率还是颇大，毕竟皇帝一直忍着没有对林家发难，

也是因为林将军行事低调，与林家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画风——但若是林家此次说动了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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