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富的人生阅历足够形成降维打击，骨头很硬的俞洄的确倍感挫败。

  根本无法开口解释，他对孟子陶的爱也已经根深蒂固很多年。

  早至儿时不自觉的亲近，到14岁第一次梦遗，再到每次自渎。

  云雨幻境里，赤条相见的人就是孟子陶，从来也只有孟子陶。

  俞洄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可耻，只是再难以接纳生活里出现其他女人。

  或者说，心防高筑，拒绝接纳。

  面对初次见面的异性，他也习惯性地会将对方和孟子陶摆在一起作比较。

  如果以孟子陶为标杆，长着张清纯初恋脸的梁星竹无疑显得有些幼态。

  和俞洄同岁，刚认识一分钟，他已经自动将她归类于性别模糊的小妹妹行列。

  梁星竹和堂哥梁俊松一样，社交牛逼症患者。

  同坐后排，熟络邀请俞洄打游戏，他婉拒，“我从来不玩游戏。”

  “平时爱好呢？”梁星竹又问。

  俞洄摇头，“我也没什么爱好。”

  “脱口秀喜欢吗？听没听过开放麦？”业余脱口秀演员梁星竹再接再厉。

  “在网上看过几段，谈不上喜欢。”俞洄如实回答。

  帅哥能聊但疏离，显而易见，对她毫无兴趣。

  到了地方，梁星竹拉堂哥讲悄悄话，“俞洄一板一眼的，好无趣哦。可是他的漫画明明很有意思啊，又恐怖吓人又幽默诙谐，看得人欲罢不能。”

  梁俊松戴着厚厚粉丝滤镜，“天才的世界你不懂，凡人走不进去的。”

  “走不进去以后怎么交往？”梁星竹想得深远。

  “你不说你是颜狗，只要长相够帅，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是，我是。”

  梁星竹不介意女追男，更喜欢有挑战性的攻坚战。

  从斜挎包里摸出顶造型可爱的熊耳朵毛绒帽，压平眉毛戴好，三步两步追上俞洄。

  揪起帽檐垂落的毛茸小球，侧过身望向他，展露甜美笑容。

  小嗓清脆悦耳，“俞洄，一会进了密室，我走你后面可以吗？我如果害怕了，你的手借我牵一牵，可以吗？万一我吓破胆慌不择路撞进你怀里，我现在提前声明绝对不是故意的，你不可以生气哦。”

  撒娇的核心是尺度适宜的示弱，玲珑娇美的女孩用这招尤其管用。

  走飒酷辣妹路线的宋薇薇觉得她好会，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举着手机偷偷给孟子陶发语音——

  “子陶姐姐，前方记者发来报道，星竹堂妹开始撒娇攻略俞洄了，正在为打破正常社交距离做铺垫。目前看来，俞洄好像很吃娇滴滴这套，没有拒绝她。”

  *

  孟子陶今天见的业主，其实是二房东。

  做电商创业失败，急于转租场地填补亏空。

  转租价略低于孟子陶的心理价位，但讨价还价是女人的乐趣。

  慢悠悠从一楼转到二楼再转回一楼，她心里已经有了准数，表面上轻轻蹙眉挑起毛病来。

  比如二楼采光不佳，比如空间布局不太合理，比如离楼层公共卫生间太远，比如基装太粗劣，必须全部打拆重新装修……

  “从我住处开过来，不堵车也要近一小时，通勤成本高了点。”

  列举到最后孟子陶都泄气了，朝二房东抱歉笑笑，问中介小哥，“要不你再带我去其他房源看看？”

  一听她可租可不租，二房东抢先接话，忙不迭转圜道：“稍等下，我们商量商量。”

  扯着中介小哥去往一旁，交头接耳。

  “好的，不急。”

  孟子陶怡然自得，踱步至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前。

  单凭窗外盛大繁华的城市风光，这套顶层复式她势在必得。

  宋薇薇的微信实况播报就是在这时收到的。

  逐字听完，孟子陶心如止水，抱臂面向落地窗。

  俯瞰软红十丈，一双眼分外淡漠。

  俞洄对她的感情，与其说是爱，她宁愿相信是一种雏鸟情结。

  如果他经历人世归来，依然非她不可，她或许会改观。

  但现在。

  高中时代的孟子陶，曾经倾注巨大能量热烈爱过，投入，忘我，甚至凄壮到奋不顾身。

  而如今年近三十，她已经爱不动了，只肯简而化之做一做。

  真该带俞洄过来，带他看看这一览无余的绝顶风景。

  然后告诉他，愿意爱又值得被爱的可爱女人多得很，不必非在她一棵树上吊死。

  况且天高地阔，与其被儿女情长所累，不如放宽眼界，多些疏狂野心。

  孟子陶专注想着，听见中介小哥喊她，回过神。

  “孟姐。”小哥皮肤黝黑神似杜海涛，笑起来见牙不见眼，“久等了，孟姐。我和房东沟通过了，净租金可以降到9元每天每平米，但是必须压一年付，也没有重装免租期。”

  孟子陶默默计算着，“中介费多少，谁来承担？”

  “一个半月租金。”小哥说完，眯眯眼往旁边撇了下，“我看孟姐你诚心租，我回去跟经理申请，尽力争取只收你一个月租金。”

  孟子陶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据我了解，中介费好像一般由房东承担，或者租客房东各承担一半。”

  遇到位懂行的，小哥心有机关，不觉面露忐忑。

  凡事留一线日后相见，孟子陶当然不会当场揭穿对方。

  假装丝毫未察觉，她稍稍偏头嫣然而笑，拿捏出娇软韵调，“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帅哥这么能干，你顺便也跟经理申请申请呗。”

  为达目的，孟子陶从不吝于利用自己的美貌。

  爹妈给的天然红利，不吃白不吃。

  有时候人美嘴甜确实好办事，所有细节谈妥后，三人直接前往中介门店签合同。

  街口停车，红灯长达一分钟，孟子陶随手翻看起微信。

  前方记者的语音已经刷了屏，条条不低于二十秒。

  没闲心从头听到尾，只点开最新一条。

  头一句就害她差点闯红灯——

  “子陶姐姐，你和俞洄原地结婚吧，他真的好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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