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老赵家的小儿子，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大厂实习，一个月好几万呢。”

“哎呀，这我知道，我儿子都跟我讲了，他们那种都是年轻饭碗，一过四十多数都要被裁，就是年轻时候把以后的钱挣出来，不够稳定呀。”

“稳定的行业太少啦，我这不打算让我姑娘考个编制嘛，虽然挣得可能少点，但好在稳定轻松呀。”

农村中老年人的消遣方式不比城市中那般丰富多彩，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围坐在一起，大伙一起侃侃大山。

讨论的话题自然也都是后辈的问题，就比如谁谁家孩子结婚了，谁谁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谁谁谁家的孩子工作怎么样……

其实在聊天的过程中也会形成一个攀比的现象，毕竟谁都愿意把自己孩子的好往外显摆显摆，自己孩子工作体面或者找了好的对象，当父母的脸上也都有光。

姜母胡月华坐在火炉边，伸出手用炉火温暖着手心，她安静的听着这些人讨论着自己的孩子过得如何。

听着这些人将自己孩子的事情分享出来，看着他们脸上那引以为傲的笑容，她都很是羡慕。

好久没有和自己的女儿取得联系了，当时两个人闹了个不欢而散，从那之后无论是消息还是电话都石沉大海。

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还活在世上，但想找却也无迹可寻。

想着，她的眼前仿佛又跳动出来了姜禧从小到大

各个时期的模样，渐渐的，眼睛开始发酸。

“诶，小胡，你姑娘怎么样了呀，感觉她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呀。”

不知怎么，话题一下子扯到了她的头上，

胡月华赶紧搓了搓眼睛，笑了笑:“啊，我姑娘呀，她最近忙呢，我前几天还给她打电话了，你们也知道，大城市里的节奏快，她还想回来呢，我不让她回来，万一耽误工作可怎么办？”

为了面子，她只能谎称如此，为了应付别人问起，这段话她暗中不知道排练了多少遍，熟练的话语让人认为真的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她早就和姑娘断开了联系。

“是呀，大城市里的节奏快，唉，年轻人现在生活也不容易呀。”

“是啊。”胡月华点头。

“你姑娘今年多大啦？”

“二十多了，哈哈，大姑娘了。”她笑着，是啊，大姑娘了……

“有没有对象呀，二十多啦，年龄不小啦，是时候结婚啦。”

胡月华挠了挠头，“对象吧，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至于结婚嘛，我觉得还是看她的意见比较好。”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她之前也问过自己的姑娘，提过结婚的问题，但每次都敷衍了事甚至不欢而散，久而久之她也就涨了记性。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门口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她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坐在正中央的一个老人怀里，这是他的孙女。

“诶，琪琪，奶奶抱抱，你怎么过来啦？不是在外

面玩呢嘛？”

小姑娘的脸冻得通红，小手指着外面:“有人来啦。”

老人眯着眼睛，逗着她:“村子里有人不是很正常嘛，谁呀，你认不认识呀？”

“不认识，漂亮，很高。”小孩子的词汇量毕竟有限，她不知道怎么去讲，一边讲着一边用手比划。

老人一听，笑眯眯的看向众人:“呦，是不是谁家的孩子回来啦？大家赶紧去看看吧哈哈哈。”

很多人想要起身去看，但刚站起来又想到了什么，悻悻的坐了下去。

“应该不是我家孩子，他现在应该忙呢。”

“我家孩子也是，带孩子呢。”

上一秒都在说着自己孩子对自己怎样怎样好，但这一刻他们都犹豫了一下，生怕不是自己孩子回来而感到尴尬。

胡月华动都没动，她只是沉默的烤着手。

换做是以前，她有可能会和这些人一样先是期待一下，但十个月音讯全无，期待总会变为失望，她干脆也不期待了。

只是默默的坐着，用炉火慢慢的烤着手，让温暖由手传入身体。

“可能是过路的年轻人吧。”大家都这么说着，原本叽叽喳喳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也不多讲一句，都在默默的烤着火。

只有老人的孙女是不是发出两声咿咿呀呀和木柴燃烧发出啪啪的炸裂声。

“应该快到了吧。”任羿问。

姜禧根据着记忆去看，“嗯……应该快到了。”

“阿姨会喜欢我吗？”

这是他进入村子后

问的第三遍。

“肯定会喜欢你的。”姜禧不厌其烦的回答，她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

任羿拎着东西，呵呵一笑:“你再说什么胡话，哪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嗯……有道理。”

两个人走到了那个坐满了中老年人的院子门口。

这种老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情况很常见，但姜禧还是不受控制的往里看了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老人怀里的那个小孙女忽然抬起了手，小胖手指着姜禧:“来啦，漂亮！”

这一声喊，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胡月华本来不想看的，但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控制着自己的头，她缓缓转过了头。

当看到门口的人时，她一下子怔住，眼睛瞪得好大，倘若没有眼眶的束缚，恐怕就会掉落下去。

姜禧的脚步也一下子顿住，她的嘴巴张了张，即使院子里坐了很多人，但她还是一眼就锁定住了那个存在于记忆中的身影，眼前一下子模糊起来。

“阿姨你好，我是您女儿的男朋友，我叫任羿，初次见面，这是我给您准备的一点礼物……”任羿声情并茂的说着，这段词他念了不下十次，“诶，你觉得我这么说怎么样，是不是挺有礼貌的？”

说完他看向一旁。

原本在他身旁走的姜禧一下子不见了，他回头去看，却发现她站在一个院子门口一动不动。

“姜禧，你看什么呢？”

没有回应，姜禧

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解，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去，凑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看去，对上的是好几双惊诧的目光。

“高！高！”那个小丫头又指着任羿，兴奋的拍了拍手。

任羿一下子被这么多眼睛注视，有些不习惯，尴尬的伸出手:“嗨……”

身旁的姜禧一动不动，他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压低了声音:“这是干嘛啊，赶紧走呀！”

这些老人的眼神好炙热，他好不习惯！

谁知道身旁的姜禧一下子哭了起来，声音颤抖着:“妈！”

任羿一怔。

啊？

妈？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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