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管住五个孩子和何秀枝的只有一个人：孙千裕。

孙千裕已经回来了几天，但村里人丝毫不知道，因为上工时还是是孙和孙平两人，孙家和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再没听见过何秀枝的嚎叫。

如今正是农忙，谁也没空关心孙家人。

孙千裕在一天夜里回到家中的。他风尘仆仆，推开家门时满心厌烦。

这个破地方，真是越来越破。

曾经被郑珊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如今却遍地垃圾，孙千裕一时不查，脚底踩了一脚鸡粪。

他来时正好碰上何秀枝撒泼，一边拧着孙和的脸，十一岁的孩子脸被拧得通红，而这些是因为他没把漏尿的何秀枝伺候好，让她又尿到了床上。

漏尿的毛病就是张国平吐血时被吓到的。何秀枝也不敢声张，生怕被张二山逮住要赔偿。

她害怕张国平把吐血的事情算到她头上，只能把气撒到几个孩子身上。

门被推开，何秀枝张嘴就要骂人：“哪个兔崽子，别让老娘抓住……”然后她就看到了孙千裕。

他，他怎么回来了！

何秀枝是知道孙千裕不会回来的。

因为就在考上那天，何秀枝来管他要过钱，孙千裕亲口说他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她才敢在孙家撒泼，几个没爹的孩子，她怕个锤子。

可孙千裕回来了！

何秀枝看到人的时候甚至咬住了舌头，鲜血淋漓。她不敢呼喊一声，舌头痛得要命，她也只是抽气。浑身竟

然发抖起来，很快尿腥味传遍整间房子，何秀枝还颤抖着，嘴里不受控制地流出口水。

她被吓中风了。

孙和傻傻站在一边，太过辛苦的劳动、没有足够营养，他根本无力思考。他只看着他爸孙千裕一脸不厌烦：“你是孙和？出来。”

父子两个站在院里，孙和借着月光看孙千裕，几乎认不出来。

曾经的孙千裕人很黑，夏日里经常穿着破旧的汗衫乘凉。

可如今的孙千裕呢？

他白了许多，身上的确良的半袖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就连鼻梁上都架上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像是个顶顶文明人。

孙和不敢置信，他爸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

随后涌起对父亲的敬重：“爸！”

孙千裕很不耐烦：“行了，说正事！”他一点不顾及孙和的思念，只想着问郑珊，那个他精心挑选的“老黄牛”。

明明那么笨那么蠢，怎么就让她跑了！

“你信里说郑珊抛弃你们？是怎么回事？”他很累，一路上火车、汽车，颠得他想吐。怕有人发现他回来，他甚至半路下车徒步赶了过来。肚中空空如也，谁知到家里还有何秀枝那疯婆子，孙千裕哪里有空理会孙和这几个孩子。

孙和心中空了一块，却不敢不听话：“是这样的……”他从郑珊的奇怪开始说起，一桩桩一件件，指使他们干活、找大队长签协议、现在又说去考大学。

孙千裕也从一开始的紧皱眉头到后面的

哈哈大笑。

“哈哈哈，她一个小学毕业竟然还想考大学，笑死人了。”他眼中十分冰冷。

十分看不起郑珊，或者说他看不起任何农村人。

孙千裕是隔壁西省来的知青，家中孩子六个，他排行第四，爹不疼娘不爱，虽然是城里人，但生活也一般。十年前下乡不想来，但没办法，家中没什么关系，兄弟姐妹六个人只有最小的弟弟留在了家里，其他人都在大江南北，十年不曾联系。

他是下乡的第一批知青，在大河村摸爬滚打将近十年，如果不是想着以后能回城里，他早疯了。可就算是这样，他参加高考还是扩招后补录进了省城南沙市的南沙师范学院。

考上之后他就离开了大河村，先到西省家里看了一遍，发现几个兄弟姐妹没一个混出人样的，爸妈也老得厉害，还得伺候他弟弟。孙和索性没回家，但也不想再回到大河村。

回来干什么？回来种地么？

至于几个孩子？他一个大男人未来还缺孩子？反正不用他生。等他毕业后找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花姑娘还不是简简单单。

再说，当初他和赵燕子的事情明明就是赵燕子勾引他！

他心中从没想过五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又或者，赵燕子一年一个孩子何尝不是他故意的，他就是想让赵燕子死。

赵燕子大字不识两个，竟然还想和他结婚！

要不是看着那些皮不错，孙千裕怎么会愿意。

就算结了

婚赵燕子当牛做马，孙千裕也把她当成一个能睡觉会生孩子的保姆。

赵燕子死了就死了，孩子生了就生了，他一点不在乎。

不过这女人还有点用处，这不，还给她找了下一个保姆。

十八岁的郑珊。

郑珊想跑？想考大学？孙千裕冷笑一声：自古以来女人以夫为天，等他要了郑珊，她身子不干净了，再给他怀一个孩子，看她能跑到哪去！

至于孩子，姓孙就姓孙，反正他没和郑珊领证。

就连赵燕子他都没领证，档案上写得清清楚楚：单身未婚。

至于怎么哄骗郑珊？农村女人还不好骗？不就是想过好日子？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骗到。

就连精明能干的赵燕子不也被他骗得死死的？

“去，给我煮碗面，放两个鸡蛋。”孙千裕起身向屋里走去：“别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抠，多放点油。”

夜深了，香喷喷的鸡蛋面把孙家几个孩子都香醒了，可大口吃面的孙千裕一眼没看几个孩子，吃完饭撂下碗：“把碗洗了。”

他自顾自挑了干净的床睡觉，几个弟弟妹妹都不敢多说话，被孙和哄着睡觉。

孙和告诉自己，爸回来了，就等他把郑珊带来，然后自己就能去上学了。

反正，郑珊本来就是后妈。

孙千裕很快就等到了好机会，张国平生病了，郑珊不知道，但她一定会知道。郑珊每个月都会回村里，就算其他人都瞒着，可他会让几个孩子告诉她，等那

时候他再找机会偶遇......

可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日常起得早，大学里面人人学习，起得比鸡都早。他在家里几天都改不回来，每一次起床后见几个昏睡的孩子满心嫌弃：真是跟他们那个亲妈一模一样的懒，就这样的废物，怎么配当他孙千裕的孩子！

他正在刷牙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声音，凑过去一听正好听见林婶子的儿子冲着屋里喊：“妈，郑珊来了。”

郑珊真的回来了。

孙千裕一把将孙和喊醒，准备让他出去告诉张国平的事情，又让他别出声。

孙和乖巧点头，和他一起窝在墙角。

孙千裕听着外面的声音，两人说话也没压低声音，听见郑珊说要去找张国平，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知道一条小道，可以直接穿到拐向县城的那条路上，他打算守株待兔。

孙千裕狂奔起来，很快就到了草丛里面。

留下的孙和在家眨巴眨巴眼睛，垂下眼睛，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一抹阳光终于洒了下来，郑珊正骑着车狂奔，突然顿住，脑海中是系统磕绊的声音：“警告，警告，宿主请注意……检测到您…..危险。”

她猛地急刹车，一下从车上摔下来，脚踝被车狠狠砸到，她闷哼一声，顾不得肿胀的脚踝，疯狂呼喊系统，却听不见回复。

一阵风吹过，太阳又被乌云所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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