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你要去哪」

  他一句话把我问得难以开[kou]。

  我们要先从事实,从他自己角度出发。

  如果有一个选择难倒了莫里亚蒂教授，这就说明这个问题已经被他花费了大量时间和[jing]力进行思考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却还没有得出最好的结论。这就是说,这两个选择带来的整体价值或者负面效应是不相上下的。

  于是我坚定地说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莫里亚蒂教授被我的话给噎住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样回答很狡猾。”

  我想了想确实觉得自己这样回答说了跟没说一样，于是提议道：“那你要不要扔硬币？”

  因为当硬币抛起来的瞬间,人的倾向[xing]大部分都已经决定了。

  教授说道：“我有想过这个方法，但是我肯定我还是决定不了。”

  莫里亚蒂教授这么说的话,我也为他感觉到为难了。我反问道：“阿尔伯特先生和路易斯先生怎么看这件事呢？”

  “他们认为,我自己决定会比较好。”莫里亚蒂教授又把问题像是皮球一样踢给了我,“你怎么想呢？”

  我想问问他有没有朋友可以问？

  可这种话说出来，就像在说他没有朋友似的。

  我看着莫里亚蒂教授，脑袋里面开始思考他为什么要找我来做这个决定。我自然不认为我的言语影响力有那么强，能够左右莫里亚蒂教授的决定。我通过他的话,推测他的行动逻辑：他应该是自己思考无果之后,先找过家人，再也找过朋友,接着现在找学生来问问建议。从他的ins上看，他还是深受学生喜爱,所以他现在其实是在应对学生的期待,要找个学生代表来。

  “作为学生来说，因为你教书很优秀，肯定是想要你继续教下去的。”

  我之前在爱尔兰也说过他教书很优秀。

  我刚说完，突然就在想一件事了，这个教书的话题其实从诺亚号开始就有了。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和他[jiao]心,所以不敢正面回答。虽然现在我也不认为自己和他[jiao]心了，但我可以保持原来的态度。

  莫里亚蒂教授的脸上随即露出温柔宽和的笑意。这笑容好像是在说“他等到了他想听到的答案”，又或者是说“果然如此，你也是这么想的。”当然，我也非常明白，听进去了不代表会行动。这就像是我每次都被说不能挑食，但是遇到讨厌的蔬菜就是还会第一时间把它挑出来。

  这个时候，服务员已经把两杯咖啡端过来了，还有一盘橘子[nai]油卷。我首先就注意到了[nai]油卷，海绵蛋糕卷横切面就是从外到内，便是薄薄的一层[nai]油和一整个完整汁水饱满的橘子切面。服务员先是问了谁的意式浓缩咖啡，接着再确定谁的抹茶拿铁，最后才来回看我和教授，询问道：“谁的橘子[nai]油卷？”

  这句话落下来之后，有一点希冀就像燕子抄水一样从我的心湖飞掠而过，涟漪不断往外扩散。这一瞬间，我纠结又犹豫。

  这看起来就像是给我点的，教授也不像是爱吃甜点的人。

  可是我一定要拒绝的。因为我也不是很喜欢吃甜点，在外面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大不了，我可以自己过来吃。反正我已经有自己的小金库了。人不能贪嘴，贪一时便宜。可是，我已经拒绝那么多次，教授一直不生气。现在我再拒绝会不会其实踩中临界点了。他之前说的那句“逗我玩”的话，是不是其实也有认真的成分。我是不是应该接受？

  我的心思千思百转，还在纠结拒绝的事情，莫里亚蒂教授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我的，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我陷入了沉默。我感到有些意外，可毕竟我之前已经多次拒绝了。他应该也不想再听我拒绝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到反而更想要」的心理，还是我真的觉得这个蛋糕挺好吃的，现在我都能觉得我很失望。

  可我不能表现出来。

  服务员微笑地把蛋糕碟放在莫里亚蒂教授面前。莫里亚蒂教授扬起笑意，说道：“我听说这个蛋糕很好吃，一直都很想过来试一下。”

  “………”

  橘子蛋糕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吃起来一定也很麻烦。

  这个时候，莫里亚蒂教授见我目光落在蛋糕上，又问道：“兰尼，你……”

  难道他要分给我吃吗？

  不不不不！不用！

  我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莫里亚蒂教授继续说道：“你可以先试一下抹茶拿铁。”

  “…哦，好的。”

  我的心情瞬间死寂，

  跟着应下来之后，我就看到教授拿起银制叉子开始吃橘子蛋糕卷。

  话说，我并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我觉得这个真的很不方便吃，还会吃得很狼狈。

  这蛋糕卷的海绵蛋糕看起来就很松软，随着叉子切下来后，很快就会受到阻滞。因为相比较蛋糕卷，这里面的橘子显得更扎实。这哪怕汁水再丰富，果[rou]再甜软，这样竖切其实很不好分。

  我顺理成章地在想着，莫里亚蒂教授要怎么吃这个蛋糕卷。

  我是不是要全程低着头，不去看对方吃东西？

  只见莫里亚蒂教授把立着的蛋糕卷放倒，用叉子的侧边要在橘子果[rou]连接的白络部分，骨节分明的食指向下施力，橘子连同[nai]油和海绵蛋糕都被切开了一条边。同样的动作重复一遍，立刻就得到了一个完整又漂亮的扇形蛋糕卷。莫里亚蒂教授还往上面放了配制的橘子果[rou]酱。

  我开始想象他用餐的场景，看着他的动作，仿佛看到了一个文雅的绅士。他切割得非常[shu]练，仿佛一位管弦乐队的指挥家，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而[jing]准，流畅，丝毫不赘余。

  我还正看得出神，眼前突然虚影一晃，就看到教授把叉子递给我，“第一[kou]给你。”

  我顿时一个激灵起来，连忙摆着手说道：“不用。”

  “被你一直看着，不能吃，我也吃不下。”教授催促道，“还是你想

  要整盘？”

  我忍不住吐槽自己。

  我应该也没有看得那么久吧？

  “那我还是一[kou]就好了。”

  我接过教授递给我的叉子()，那一[kou]刚好是人的一[kou]。我以为这橘子蛋糕卷吃起来的[kou]感会带给人很强的分裂感。毕竟这橘子一咬下去就爆汁了⒎[(()，跟在吃西瓜似的，满[kou]都是汁水。结果这酸甜可[kou]的汁水却恰到好处地解了[nai]油的腻，底下的蛋糕卷松软得恰如其分，及时地填补消失的橘子的空缺，提供丰盛的[kou]感。

  我点点头，“好吃。”

  教授笑了笑，拿起餐具桶里面的另一把叉子，也切了一块。他吃得很文雅，连评语都很矜持，“符合期待。”

  我进跟着继续分享，“这个没有想象中那么甜，我觉得应该是橘子汁在里面起到了作用。”

  “是的，这海绵蛋糕应该还加了锡兰[rou]桂，有一股淡淡的柠檬和柑橘香气，味道轻柔，和橘子相得益彰。这家甜点也做得很不错。”

  听到教授这么肯定之后，我打算回去的时候，给华生也带一盒四拼水果蛋糕卷，除了橘子之外，还要试一下抹茶[cao]莓、无花果和什锦水果。

  我一边想着，一遍顺着开始喝抹茶拿铁。我之前有听过，但是我一直没有喝过，感觉就是抹茶加牛[nai]的味道。我刚开始喝，醇厚温和的[kou]感就跟着流入[kou]腔。这抹茶用得很好，既不会太苦，也不会很淡，显得很香甜。不过我觉得，蛋糕卷会更优秀一点。

  我才喝了一[kou]没有咽下去，莫里亚蒂教授便跟着平淡地开了[kou]，“如果我不要你作为学生，作为朋友发言呢？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总是喊我威廉。”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一个“威廉”，把我给呛到了。

  就像掉进了火山[kou]，被烟尘空气卡住喉咙，我连忙拿出纸巾捂着[kou]鼻。咳嗽好半天，我才缓过劲。见始作俑者莫里亚蒂教授对我投来关切和担忧的目光，仿佛刚才他开[kou]说的“威廉”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是我自己不小心被抹茶拿铁上面的抹茶粉呛到了一样。

  见他要开[kou]，我先抬手稳住他，示意他不要说话，“我没事。”

  我先自己缓一下。

  莫里亚蒂教授随即轻轻地笑，让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等我恢复了，他才继续问道：“所以，你怎么想？我其实还是很想当你教授的。”

  嗯？嗯？？嗯？？？

  我脑袋里面瞬间一堆小问号。我的思绪就像是在我脑袋里面长了手，到处虚空抓抓，却也不知道自己要抓什么。

  “可是我发现，如果我当你的教授，你就会下意识地跟我保持非常疏远的距离。”莫里亚蒂教授接着微笑道，“还是这是我的错觉。我就算不是教授，你也要和我保持距离。”

  这后面的钩子也太显眼了。

  我刚正不阿地解释道：“学校之前才出现学阀事件，我怕我和教授走得太近的话，别人会怀疑教授为我大开方便之门，帮我成绩造假。我

  ()  不希望有人怀疑教授的品[xing]。”

  “可是，成绩都是由其他年级的讲师助教查分的。”

  我顿时一愣，“…是吗？”

  “我只负责授课。”

  “……”

  “就算你和我走得近，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

  等等，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这句话的逻辑。这是因为我本身很好学，爱问问题，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是我会做的事情吗？

  “因为我如果回大学教书的话，”莫里亚蒂教授很认真又慎重地望向我，“我希望邀请你来协助我《小行星力学》校对查文献的工作，届时也会有其他博士生。你愿不愿意来？”

  “查文献和校对是写论文中最枯燥的工作，尤其是有些论文也还是用其他语言写的，不知道会不会对你来说很有压力？”

  「校对」的意思是我是向外公布的第一个读者。

  “教授，你一定能拿下菲尔兹奖——数学领域最高的奖项。”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摆着手说道：“这倒不至于。”

  他的回答不是重点。我连忙说道：“教授，你要是喜欢蛋糕卷的话，我给你多买几个好不好？”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会不会对核桃过敏？”

  “我不会对任何东西过敏。”

  我趁机继续问道：“我可以在你的办公室放很多核桃吗？”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呢？”教授疑惑地问道。

  “想请你吃。”

  从今天开始，我要[jing]心照顾莫里亚蒂教授的大脑。

  “请不用那么客气。”

  “我没有客气。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话，也请尽管吩咐。”我想起我还没有正面回复教授，便连忙开[kou]说道，“我很希望教授回来教书！真的！”

  教授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确实有个小小的要求。”

  我满腹疑虑，但还是认真地听莫里亚蒂教授说话。

  他说了一句话，也可能说了两句。

  我忘记了，但总体的意思很明确。

  ※

  我下午拿着蛋糕卷回到221B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半，而夏洛克正坐在窗边忙着他的化学实验。我从厨房的入[kou]走向客厅的方向，踌躇不定地看向他，心里琢磨着如何开始对话。然而，夏洛克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洞察力，他在我开[kou]之前就率先开[kou]了。

  夏洛克淡然随意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今天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很不寻常。”

  我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回应道：“我在想着，这学期每周二晚上可以不回221B公寓住吗？”

  我的请求似乎触动了夏洛克的敏感神经，他停下手中的实验动作，缓缓转过头来，目光锐利而深邃，仿佛要洞悉我内心的一切。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极度紧张，我能感受到心跳的加速。夏洛克静静地凝视着我，仿佛在审视我的灵魂。

  他冰冷的声音最终响起：“不回公寓，你要去哪？”

  我觉得，我此刻急需一个华生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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