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人先渡己，渡己先渡心，天若不渡，人需自渡。”

  无命手捏禅定印，宝相庄严，吟诵了句佛号，又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此女修炼商纣阴阳合，已然脱阴殆尽，渐成阴傀，无法自拔。她周身的毒痈，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其如此痛苦的为他人之傀儡，祸人害己，不若小僧度她一程。”

  云霆微微叹息，看向公孙曦玥，道：“你想炼制的七品丹药，是清灵素心丹吧？”

  “你知道那种丹药？”公孙曦玥语气焦急，追问道：“你既然知道清灵素心丹，那么你能炼制吗？”

  “能，也不能！”云霆语气有些无奈，“走吧，其实清灵素心丹，对现在的她也不一定有用。”

  “命运中的馈赠，一切在暗中都标好了价格！你也不必太过神伤，能够炼制的话，我会尽力的，也算了结了，一段似有似无的缘分吧。”

  话音落下，云霆拉起公孙曦玥，踏上了火焰长桥。

  火焰长桥，此时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偶尔发出“噼啪”之声，泛起火花，给人予一种异样的喧哗之感，仿佛像是有节奏的炮竹。

  然而，意境却是沧桑、悲凉、无奈，秋风萧瑟，心花不起。完全没有佳节期间，那种自然洋溢的喜庆。

  或许，繁华喧闹过后，终是一片落寞。

  “云兄弟、公孙姑娘，你们认识她？”无命追了上来，问道。

  浊水、血藤、腥风、星火，三途河上，如今诗画各异，罗织着各种景语。然而，不管如何，前路的彼岸，终是八百里。

  三人朝着相首峰一路前行。

  云霆向无命讲述了所知的有关夏颀鸢的一切。公孙曦玥则是沉默不语，一路上，心事重重。

  无命不诵经，不作印，忽地一脸红尘气息，悠悠说道：“繁华过后总是空，洗尽铅华方为真。世事练达皆浮华，红尘万念皆虚妄。”

  蓦地，公孙曦玥说道：“秃驴，你能说点人话吗？”

  “公孙姑娘，你误会了。无命的意思是，浮华、虚妄，红尘众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然而就算是众人皆知，世事皆为浮华亦追求一生。当然，我自己亦不能免俗。洗尽铅华是真，但是前提是要有铅华可洗，繁华过后是空，但是总得有繁华之时吧？”

  说着说着，反而无命自己心事重重，他继续道：“任何人也无权指责他人，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繁华、虚妄。”

  话音未落，无命手中宝戒灵光一闪，清灵花、素心草、阴阳紫阙，便漂浮在他的身前，“无命并不擅长炼丹，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云霆也不矫情，将之收起，问道：“无命兄，也知道清灵素心丹？”

  “清灵素心，是谓清灵解毒，固本培元，安心养灵罢了。”无命道：“那枚阴阳紫阙，或许可以抑制她的脱阴之状。”

  “然而，人需自渡，他人方可渡之，神、佛、法轻舟，亦无法渡自死之人。”

  云霆道：“明白！多谢大师。”

  “请唤我无命！”

  无命难得执着。

  云霆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暗叹，“或许，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一晃又是七天，三人踏火而行，来到看相首峰前。身后，已是一片落寞，点点星光亦不存，只剩下被烈火焚烧过后，化为浮木的血藤。

  曾经的血土化为了浮土。

  相首峰，形似玄龟。相首形为象鼻，象鼻指天，象牙入河。背上玄甲，纵横三千余里，玄甲上，阡陌无数，似沟壑，似山坳，似生命的脉络。

  玄甲之上正中央，则有一个巨大的凹地，横似幽谷，纵若深渊。凹地之上，雾气氤氲，其上似有灵花飘絮。

  云霆诧异，道：“相传相柳有九首，而这相首峰，就是他九首之首。然而，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驾驭其它八兽的第九相首。”

  无命道：“远古有太多的九首传说，九婴、相柳、九首天蛇等等，然而实际是如何，早已经在岁月中湮没。再者说，‘三’亦有多之意，九首未必真的九首，比如说修炼一些三头六臂，九首三身等道法，亦可能成为九首传说。”

  公孙曦玥说道：“草木精怪，飞禽走兽，血肉生灵，灵体死灵等等，世间万族，气象各异。然而，依我看，这相柳更像是草木精怪，而非传说中那般，是九首龙蛇般的圣灵。”

  相传，相柳天生九首。九首各异，有似龙首，有似蛇首，更有甚者，蚊蝇蝼蚁之首，亦在其中。可见，越古老的传说，越有可能被人为修饰的可能性。

  “悠悠上古，尚不可寻，何况那更加飘渺的远古。”

  云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无论是草木精怪，还是飞禽走兽，此时，这头相柳，必是死灵。也就是说，它的九首，如今各自为政，这最重要的相首，或许不能够驾驭其它八首了。”

  无命道：“云兄的猜测，与无命一般。因此，现在是我们最好机会，绝不能让它九首归一，否则，不仅是我们，估计此次进入墟界的生灵、死灵，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无命兄，你之前来过相首峰，难道，没有进去探查一番？”云霆问道。

  无命道：“探查过，整座相首峰，就像是一只玄龟。而且，玄龟周身多数已经钙化，随之石化，显然经过了无尽的岁月，或许还有一丝意识，或许这一丝意识是新诞生的。”

  “你能说重点吗？”公孙曦玥道。

  “莫急！”

  无命又道：“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这玄龟周身皆已经石化，而且坚硬无比，凭我们的修为，是不可能强行破开的。”

  话音未落，云霆便道：“那里不是有一道阵门？”

  “这也是我正想说的！我不擅长阵法，无法破开！”无命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霆与公孙曦玥对视了一眼，独自来到阵门下。

  阵门已有三分之一沉入三途河之中，云霆仰望三尺有余的阵门。阵门古韵悠悠，蓦地，他陡然间发现，这阵门左右互相对应，与他在轩辕天书上，所视的洛书黑白星点分别，几乎完全一致，只是有三分之一沉入河中，云霆没办法确定。

  “一数坎兮二数坤，三震四巽数中分，五为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此为洛书。不过，这道阵门，应该只是仿照洛书，实则是以九宫八卦，来控制这道阵门的开合。”魁尧的声音，忽然在云霆的脑海中响起。

  “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中五、乾六、兑七、艮八、离九。”云霆心中默念洛书口诀，尝试以水生变一、水成化二……金成变九的规则，破解阵门。

  然而，这门依旧暗淡，纹丝未动。

  云霆嘴角抽搐，“这阵门应该已经损坏了！魔尊大人，你有没有办法？”

  魁尧的笑声传来，“真有意思！学艺不精，就说阵门已经损坏？世间道法易学难精，洛书更是如此。”

  “本尊自然能破开这道阵门，无他，力破万法而已。”

  云霆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暗道：“说来说去，身为魔尊，最终还不是只会蛮干？”

  “小子，你的神色出卖了你！你是不是认为，本尊只会蛮干？”

  “力破万法，亦是易学难精。道理何人不知，实际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力破万法？”云霆连忙补救。

  “孺子可教！还算有救！不过，本尊为何要帮你呢？你总不能一直让本尊，平白无故的卖力吧？”

  “我们……”

  “别我们了！本尊只是答应阿尔忒，保你性命。然而，此情此景，你像是有生命危险吗？”

  云霆循循善诱，“魔尊大人，您之前要的七相琉璃心，或许就在这道阵门后面。”

  “不在。”

  魁尧道：“而且这事一码归一码，当初你可没向本尊提条件。不过，本尊恩怨分明，你帮本尊取得七相琉璃心，就抵了之前本尊对你的两次救命之恩吧。”

  云霆顿了顿，果然求人不如求己，自强不息才是王道，“那魔尊大人，您有什么条件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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