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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夜里,聂照时隔多月,[kou]是心非地看完了《敛香》后半册,书盖在脸上,整个人平躺着,有一种死得安详的美。

  姜月想起白天假山附近下人的议论,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每次都能鏖战到天亮诶,不能有问题的;另一个说,不确定不肯定,小心问一下吧,别伤了人家自尊心。

  她小心翼翼凑过去,把他脸上的书掀开,聂照目光呆呆地看她片刻,才聚焦,贴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一[kou],问:“困了?睡觉?”

  姜月咽咽[kou]水,思及他每次事后都较为好说话,毕竟事情关乎尊严,她得小心维护一下,打算等结束再提起,于是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嗅着他皮肤上的香气,一路在他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水渍,他果然按捺不住,发出动人的喘息。

  正当她的唇印上聂照的下巴时,他才好像突然惊觉,一把将人推开,道:“不行,今晚没吃药,”说罢他连忙逃似地裹紧被子,滚到床的最里头去的,生怕和姜月沾到一点关系似的,然后哑声道,“睡吧,明[ri]再说。”

  姜月无言,只能乖乖点头,僵硬地抓起被子,聂照动了动,闷声闷气说:“你盖另一个。”

  她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被子睡,她默默盖好另一床被子,心中的惊涛骇[lang]久久难以平息,心中反反复复回想着他方才的那句话“不行,今晚没吃药”。

  也就是说,没吃药,不行。

  天呐,她以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些,不过细想想,确实每次亲吻的时候,都能尝到他唇上微苦的药味。

  姜月咬着被角,生怕自己情绪太激动出了声,被他察觉。

  不过她又一细想,觉得三哥真的好爱她,就算明明不行,每个月还是要有二十几天喝药,强行行,怕她察觉,努力给她一个正常的丈夫,对他这种情况来说,一定很痛苦吧。

  姜月越想越感动,眼泪哗哗往下淌,揪着被子擦了擦,泪眼朦胧之间看见香软红帐之中聂照愈发艳若桃李的半张脸,觉得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三哥生得这么漂亮,世上又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好,不行就不行嘛,到时候找遍天下神医总能治好,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她也一样最爱三哥了。

  三哥好爱她,三哥真是太不容易了。

  聂照侧躺着半蜷缩身子,终于等到热意平息,姜月竟半点动静没有,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自己拒绝了是不是会伤她的心?

  他抱着被褥,悄悄转了头,正瞥见姜月抹眼泪,心脏猛地被揪起,忙抬手给她拭泪:“怎么哭了?不哭了……乖乖。”

  他哄人的时候,这样难以启齿的昵称都叫得出来。

  姜月掩耳盗铃似地捂住眼睛,怕他瞧见,直说:“没哭,就是困得打哈欠了,睡吧三哥。”

  聂照想是他令姜月不高了,难堪了,可不得尽心哄好了,他惹得她哭,他心里就跟乱麻似地,哄不好这几天晚上恐怕都睡不着了,便微微扯了她的被角,顺势从自己的褥中滑

  进姜月的,自己的胳膊垫在她头下,抱着人唱曲儿。

  “唱好了就不准生气了。”

  姜月闷闷“嗯”了声:“我原本就没生气,”她想了想,又勾住聂照的脖子,变着法儿地旁敲侧击安慰,“不管怎么样,三哥都是好的,三哥不必介怀。”

  聂照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戏谑:“今晚这嘴可真甜,”清了清嗓子,就七拐八拐地唱起挂枝儿,民间说这是靡靡之曲,他嗓音清冽,又不在调上,唱得像楼里的学子唱诗:“约情人,约定在花开时分,预把牡丹台芍药栏整葺完成,等着那花发芽,便是奴[jiao]运~”

  姜月悄悄在被窝里掐自己大腿,生怕再感动的哭了,真让他有所察觉,明明都不举了,只能靠吃药维持,还在强撑着给她唱歌,三哥心里现在恐怕不是那么好受吧,他真的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着。

  聂照唱了半段,两个人就着歌,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再醒来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姜月惦记着给聂照找个好的男科大夫那事儿,早饭没怎么吃就走了,拐道去了府医那儿。

  “主君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姜月见四下无人,才遮掩道。

  薛医师疑惑:“主君还有什么事儿是您不知道的吗?”以他看来,聂照对姜月是没有秘密的。

  姜月轻咳两声,没想到薛医师竟然还要帮聂照瞒着,便再进一步挑明了道:“就是药的事儿,我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了,总依靠药物不是个好法子,薛神医您得帮忙想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您要是不[jing]通此道,宫里的太医汇集天下大能,总有[jing]通此道的吧,您帮忙打听打听。”

  “啊?”薛医师大吃一惊,就连手里的药杵都掉了,“这不好吧?”

  “是药三分毒,总不能一直吃药,恐怕对身体不利。”姜月弯腰,帮他把药杵捡起来,吹了吹递给他。

  薛医师脸都皱在一起,像个苦瓜了。

  这可不妙,那药原本就是男子房事前半个时辰服下,十二个时辰之内都能起到避孕的效果,对身体也并无损害,现在家主要问问宫里太医要个一劳永逸永远不能使女子有孕的方子,宫里的太医倒是[jing]通此道,不过这是给要入宫的宦官净身用的,断不能给主君用。

  哎呦,这平[ri]里看着如胶似漆恩爱非常的小夫妻,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万万不可啊,还是与主君商量商量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或许其中有误会了,就算再恨,也不能用这种法子惩罚对方啊。”

  姜月急了:“那一辈子不举,总不能吃一辈子的药吧,这对心理健康也没好处。”

  “姜化吉!你在胡说什么鬼话。我数到三,你最好给我滚出来说清楚。”窗陡然被敲得笃笃响,聂照暴怒地声音自窗外传来。

  昨晚的药没了,遂他今[ri]再来与薛医师寻药,不想竟然听到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胡话。

  薛医师大抵是明白两个人产生了误会,急忙和姜月小声说:“药是避孕的。”然后给她使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姜月尴尬的头皮都发麻,硬着头皮也硬着脸皮走出去:“三哥,真巧啊。”

  聂照气得抬手作势就要打她,她是不信真要挨打的,站着不动,聂照的手果然高高抬起,轻轻在她脑门上落下:“你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浆糊吗?”

  姜月揪着他的袖摆:“那你好端端的吃什么药,害我误会了,以前我就当是凝气安神的,结果你昨晚说没吃药不可以,我就当……”她又问,“你不喜欢孩子?”

  “你真得从阿荣那煮点猪脑来补补,这件事我记得我们在成亲之前谈过一次。”聂照骨节分明地手指按住姜月落在自己衣摆上的手,顺势包裹住。

  姜月略有一些印象,大抵是谈过,但那些[ri]子说过的事情太多,到今[ri]她实在记不起就此事他们谈了什么。

  聂照依照当时的场景,用同样的问题问她:“你喜欢孩子吗?”

  姜月的回答和那[ri]大差不差:“还好,可爱的孩子还是蛮可爱的,但感觉生孩子好痛,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一个。”

  聂照则是依旧说了当[ri]同样的话:“但凡亲自尽心尽力养大过一个孩子,就不会再有心情和[jing]力养大第二个,我的爱没那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姜月有点茫然:“你养过哪个孩子?”

  聂照松开牵着她的手,用温热的食指指尖轻点她的眉心,他的指尖残存着他身体的温度,以及姜月手心的薄汗,落在她眉心的时候,姜月冷不丁一颤,似从他触碰之处钻进了一道细弱的闪电,沿着她的四肢百骸,经脉末梢游走,最后在大脑内炸成烟花。

  这算是表达爱意吗?

  是他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意思?

  好特别的表达方式。

  “可是,可是这好像不是很一样啊,我又不是你生的。”姜月牵住他的手,蹦蹦跳跳跟在旁边,心情都开朗许多,可还是忍不住问。她猜或许聂照会斥她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是聂照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沉默片刻,几乎要同地上白得晃眼的积雪融为一体。

  她在雪上踩了踩,下面有冰,很滑。

  “小心冰,”聂照牵紧她的手提醒她,想了又想,才回答她的问题,“大概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吧,我的斤斤受了很多苦,这个世界上必须有一个人,完全爱她,且只能爱她,这个人的爱绝不能分给任何另外的一个人,这样才好使她得到全天下最纯粹的爱,以此作为弥补,即便是他的孩子也不可以分走半分。

  到时候无论斤斤走到哪儿,都会知道她是某一个人心中唯一的,且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的爱绝对不能分给任何人。”

  姜月眼睛热热的,刚想擦眼泪,聂照就从地上捡了一捧白雪摁在她脸上:“骗你的,当然是养一个你就已经很麻烦了,要教算学什么都要教,再来一个岂不是要累死我?”

  他又从地上团了捧雪,在手里掂了掂:“你到处嚷嚷我不举,我用雪打你一下算是扯平了,快点,来追我。”

  姜月磨了磨牙,什么旖旎暧昧都没了,弯下腰也团雪,追着聂照身后跑,势必要把雪球砸在他脸上。

  但他实在不懂得怜香惜玉,姜月怎么追都差一点,被他灵活地躲过去,她穿着厚厚的皮裘,气喘吁吁往地上一坐,然后[chou]气:“脚,脚崴了。”

  聂照开始还存疑,但见她一副那么难受的样子,急扔下雪球过去瞧她:“伤着了?我瞧瞧。”

  姜月趁机从背后抓了把雪砸在他脸上:“扯平了!”

  聂照不敢置信,抹了把脸:“好啊,姜斤斤你学[jian]诈了。”

  两个人不讲什么谦让地滚在地上,抓着雪往对方身上打,直至最后雪在衣服上滚了糊了厚厚一层雪毡子,都冻得鼻尖脸颊通红,手指没了知觉,再蹲在雪地里,互相把对方衣服上的雪拍掉,连拉带扯地回家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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