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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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黄莲依然很热闹,街上游人如织,到处都是观光客。今天的黄莲观光游主题是猜灯迷,这项活动要晚上才进行,可上午就有很多的游客涌入,白天正好看看黄莲的观光农业园,晚上再感受这传统猜灯迷的文化气息和热闹。
梅红和吴卉拉着夏廷秀到农耕文明一条街去转悠去了,山椿不喜欢去凑这热闹,开着车直接去了老酒坊。
“山椿老弟,来啦。”曾姐看见山椿就招呼着。
朱幺妹听得曾姐的声音也从里面出来,看着山椿笑笑。
“就你们俩在?”山椿觉得这老酒坊有些安静。
“就我们俩啊。”朱幺妹贝龄轻启,朱面含春。
“工人要十五才上班,让大家过完元宵,放松放松。妞儿和卓莲天天去外面跑,说是录相采风,发QQ空间,宣传黄莲宣传老酒坊。”曾姐说。
“哦,古妞儿也在?”山椿觉得古妞儿不是应该在清流城赶里吗。
“嗨,放了寒假就来了,只有年三十回家去了一下。”朱幺妹觉得这古妞儿对这文化传承很上心,性情也和自己当年差不多,执着。
“卓莲呢,如何?”山椿心里觉得这年轻人能有这心劲到是很不错的,却关心着卓莲是不是从心里愿意学习这酿酒技艺和做百年非遗技艺传承。
“卓莲现在和古妞儿两个形影不离,看样子对这老酒坊的事是上了心了。”曾姐笑得很舒心。
“那就好,那就好。如此,青春将真的不老。”山椿从心里感叹道。
“青春真的能不老?”朱幺妹幽地问。
“中午有多少人,准备得如何?”山椿忙看看奶奶灶房转移了话题。他不知道文大约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兰田松约了哪些人。
“哦,中午没准备。文院长说是白天自由活动,自己随便解决午饭,晚上才来老酒坊。那兰田松听了文院的安排,也说晚上才过来了。许算了一下,晚上准备了三桌。中午就如平常一样准备着游客们随时的点餐。”朱幺妹明白山椿不愿答自己这话题。
“哦,中午客人不多吧?”山椿觉得文大这样安排很科学,中午随便吃点,不耽搁观光,晚上再热闹热闹。
“应该说不少。”朱幺妹笑笑,看了看山椿。
“嗨,老弟,你是不知道哦,从腊月二十三到现在,除了年三十,这中午和晚上,客人是太多了,天天满堂,还得翻台。刘英都喊累得吃不消了。”曾姐笑得很惬意。
“呵呵,累就多请人嘛。”山椿想着这刘英两口子先前还不想办这特色餐馆,再在应该是累并快乐着吧。
“曾老板,你好啊。”三人正说着话,一个年轻人陪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进了老酒坊曾家小院子院坝。
“你是?有事儿?”曾建英回头,看着老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来讨碗水喝,可以不?”老人满脸带笑,年轻人一脸淡定。
“哦,有有。”曾姐进屋去倒水。
“这化佛山高,这化佛庙老,这化佛泉水甜,这化佛酒香。这酒坊也搞大了,院子也整得这么有水平,还是山椿这娃儿有眼光。”老人站在那里打望着小院自说自话。
“啊。”山椿是背对着院门的,一听这话,转过身来。
“黎书记?”山椿看清老人正是当年的书记黎相元。
“啊呵,山椿?邪门了,邪门了。都说我们四川是邪魔之地,人不经念叨,还真是,一念,就把你娃念出来了。”黎相元呵呵地笑着,手指点了点山椿。
“对不起,刚才谈些事,不知是书记来了。”山椿连忙解释。
“呵呵,你娃能一眼认出我,不错不错。”黎相元伸出手,和山椿握了握。
“书记,风彩依旧。”山椿看这黎相元这年岁身体硬朗,只是头发白了许多。
“老了,老了哦。儿子嘉文都四十五了,该老了。”黎相元指了指一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冲山椿笑笑。
“你好。”山椿点点头。
“啊,黎书记?嗨,你看我这眼水浅,刚才硬是没认出您来。”曾姐从屋里端着水出来。
“呵呵,我说嘛,曾老板现在家业大了,认不得我了。”黎相元笑着开玩笑。
“黎书记,别那么说,别那么说。我们对您黎书还是特别尊重的哈。”曾姐笑道。
“嗨,那些年,我呢,保守了。还是山椿能干,你该尊重他。”黎相元看看山椿,但不知他说的保守是指的什么。
“书记,可不能这么说。当年不是你,这化佛庙就没了。不是你,山椿可能就只是那千天干部了。还得谢谢书记。”山椿真诚地说。
“唉,当年吧,朱万山几个比我还保守,硬是看不起年轻人,打压年轻人。不过,我呢,一心想着调走,也没当好这个班长,让山椿受委屈了,还是我不好。”黎相元说着当年的事,很平淡,却把一旁的朱春霞尴尬了。
“黎书记,不说这些。走,喝茶。”曾姐见幺妹的尴尬,就把黎相元往爷爷茶室让。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过去了,就过去了。这曾家小作坊,现在做大了,了不起。”黎相元站着没动。
“这全得山椿老弟一手操持,不然,旱就没这酒坊了。”曾姐说道。
“这娃有才,也有眼光。就是吧,命差点。”黎书记先是说自己不好,现在又说是山椿命差。到底是什么?谁能说清?
“有啥眼光哦,瞎整。不过,命差,到是真的。”山椿笑道。
“山椿,你的能力我还是清楚的,当年我退了休,还住在成都,听说你辞职了,还是很惋惜的。过后看了报纸上的那些文章,也明白了你的苦衷。不过,还好,这些年你也不差,人嘛,是人才,埋没不了的。”黎相元看来这些年还是很关注黄莲的情况。
“嗨,这些,由人去评说吧。我们喝茶去。”山椿不想说那过去的是非。
“曾老板,不想让我参观一下?”黎相元不去喝茶,反而看着曾建英。
“好,黎书记想看,就请吧。”曾建英笑道。
“书记,中午就请你喝化佛老酒了。”山椿邀请道。
“好,山椿请喝酒,一定要喝。”黎相元爽快地答应了。
“好的,黎书记,曾姐和朱坊主陪你们看看,我联系几个人来陪陪老领导。”山椿说。
“不了吧。”黎相元刚想答应,嘉文抢先拒绝。
“啥不了哦,你联系。”黎相元不满地瞪了嘉文一眼。
“你想见哪些人?”山椿看了看黎相元的儿子,觉得这人不是一般的人,但看不透他的身份。
“哦,你定。能得你山椿相请的,我老黎也就能和他坐坐。”黎相元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人不要多。”嘉文又出言道。
“这是当然。”山椿不明白这嘉文是啥意思,但还是对他笑笑。
山椿思考了一下,联系了几个人,然后在茶饭园子中间那石柱下沉思着,又沉浸在过住当中。
“大爷,可好?”山椿思考了一阵,又给李孟德打了电话。
“哦,身体好就好,能来化佛老酒坊喝茶吗?”山椿听得李孟德声音洪亮,便笑笑。
“呵呵,不是我召唤哈,你这话就是批评我了。还是我来你府上吃饭吧。”山椿玩笑着。
“那行,我来接你?哦,那也行,慢慢过来,吃饭还早,别赶急了,闪了您那老腰哈。”山椿咯咯地笑着挂了电话。
“茶、饭。充饥、养神。妈妈的味道爸爸的酒香。”黎相元和儿子进来了。
“书记,是在这坝坝里坐坐呢,还是去房间里坐呢。”山椿站起来征求黎相元的意思。
“这天气好,坝坝头安逸。”黎相元一边回答一边顺着院子里的老照片看过去。
“这老酒坊文化气息浓厚,设计巧妙,自然独道,特别是利用好了这里的地势条件。一个工厂能如此大雅不俗,不错。”嘉文随着黎相元转了一圈,来了坝子中间的石柱下。
“还不只是这老酒坊吧。整个黄莲农业观光区,也无处不透着浓浓的文化气息吧。”黎相元赞道。
“‘我们这伙人,老农民加新城市人,结果整出来的都是乡村的味儿。看来还是一群乡下人’。有意思。”嘉文念着那柱上的字。
“‘想着幸福的事儿看过去的苦难吧’。这是正确的历史观,更是正确的生活观吧。谁说的呢?”嘉文转到石柱的另一边问。
“山椿妈妈。”曾姐去了厨房,朱幺妹站在一旁。
“哦,智者。”嘉文说着和黎相元坐下喝茶。
“这妹子,谁啊。”黎相元见朱春霞出去了,就问。
“朱春霞,朱万山的幺妹子。这老酒坊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山椿回答。
“哦,这酒坊不是你的吗?”黎相元看看山椿,心里不相信山椿还能请朱万山的妹子做总经理,却旁击着问。
“哪儿的话?我只占那么一小点点。”山椿说。
“哦,没表达清楚。听说这酒坊一直是你在操作?”黎相元换了一个说法。
“我哪有那本事,大家的努力。这朱家幺妹子具体在操作。”山椿给黎相元继上茶水。
“别谦虚,我在的时候,你就提过和曾家公私合营吧。”黎相元笑问道。
“不提过去吧。书记调走后,去哪儿了?一直没见着,打听也没找到。”山椿问。
“嗨,没多久我就调成都去了。闲耍了几年就退休一直在成都,然后又去了北京。想回来,这娃儿又不让。”黎相元指了指嘉文。
“不是不让,没那必要。”嘉文冲山椿笑笑。
“哦,怕我们打扰书记吧。”山椿看看黎相元。
“嗨,这娃儿在中组部工作,找的人多。”黎相元淡淡地说着,但语气中的得意和无奈意味都很浓厚。
“难怪。”山椿想到了刚才嘉文的人不要多。
“这次回来呆多久?”山椿看向嘉文。
“老爸一直不想住在大城市,想回老家里来,可我们又不放心。这次他看了报纸和电视台对黄莲这观光农业的报道,非要回他曾经工作过的黄莲来看看,没办法,陪他回来住几天。”嘉文说。
“嗨,那大城市,没意思。还是老家好。”黎相元接话说道。
“老家好,可住哪儿?当年的房子都垮掉了,回来只能住宾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嘉文这话也是事实。
“唉,老了老了,想回老家却难了。”黎相元说起这些有些沉闷,更没了当年那豪气爽朗。
“也是,我们虽在北京上着班,可对于家、老家是一点点帮助都没有,反而有些疏离。对于人、亲人,那更是全都出去了,近亲都没在这老家了。你说,你一个老人,回这里干吗?”嘉文说的这应该是能者想回乡的一个难题吧。
想想也是,由于自己的能,引领着家族至亲血脉一帮子人的能,都去向了大城市这更好的所在,家,没了。回家,难了。
“唉,想修房子,没了这农村户口。想投靠亲人,没了亲人。扯鸡/巴蛋。当初不应该让你留北京工作。”黎相元气哼哼的说。
听了老爸的气话,嘉文没说话在,两手一摊笑笑。
“也是,当年想个城市户口,之难。现在,唉……”山椿也一声叹息。
“想起这些,都不知道怎么要分这城市户口农村户口,当年你山椿被农村户口卡得尿滴,现在也有了城市户口,也和我一样,回不到这乡下了吧。”黎相元当年乡干部的语气神态毕显。
“我还好说,毕竟四十多,可我老父母,那是一天一个摧,要回老家去住,恼火。”山椿说起这事也很无奈。
“这些事儿,有何解?”嘉文问。
“有,肯定是有,就是很难办。”山椿回答着。
“怎么整?”黎相元听了,来了兴趣。
“还在尝试和思考,一是黄莲这样富裕了的地方怎么办,二是那些还没富裕起来的地方又怎么解决这些老人们的根脉思想,家情结。”山椿想着即将在黄莲的下一步想法和章家湾的祠堂。
“哦,山椿肯定有办法,说来听听。”黎相元定定的看着山椿。
“还没想成熟,到时给书记汇报。”山椿说。
“汇报,你个山椿把我们黄莲整得这么好,大家都说你山椿的好,你还汇报,汇报啥?给哪个汇报?”李大爷走进小院,眼里只有山椿,没有去看一旁的黎相元两父子。
“嘿,大爷,别乱球说哦,这黄莲搞得好,是政府的功劳哈。”山椿连忙起身去扶李孟德。
“别说那些,这黄莲的发展,谁有功劳,我们老百姓清楚。我这九十多岁的人了,还会说假话吗?”李孟德甩开山椿的手,不要他扶。
“远的不说,就说这曾家老酒坊,没你,还在?当年那黎相元、朱万山,还有过后的几届领导那一个认真干过事?不仅不干,一天就考虑自己那点事儿,还把干事儿的逼得撂了挑子。”李孟德气呼呼的坐下。
“嘿,别说这些。黄莲这发展,不是一届一届的政府干起来的吗?还乱说。”山椿不好意思的望望黎相元。
“干是干起来了,就是没你出力,怕也是和周围的乡差球不多吧。”李孟德喝了口茶,看了看黎相元两人,没认出来。
“李老头儿,你好大有胆子,敢当面骂我?”黎相元听了,也不恼,但装腔作势吼起来。
“骂你,你是哪个?不是那个人,我还懒得骂他。你以为李老头没得事儿干,只晓得骂人啊。”李孟德又瞅了瞅黎相元。
“我,你都认不得了?硬是老球了。”黎相元又说道。
“人老了,球就老了。”李孟德声音提高了,不理采黎相元。
“大爷,莫那么大的火气,那个大爷都入土了,你也差球不多要去了,还不积点口德?”山椿见这李孟德有些上火,就劝道。
“伪政府入土,不是你山椿,他入屁的个土,街上没他的地,乡下没他的土,他入哪门子土?”李孟德笑看着山椿。
“啊,魏长荣走了?”黎相元问。
“走了,去年走的。心心念念入土安葬,费了点力。”山椿说。
“去年,九十五吧。”黎相元小声地念着。
“书记好记性。就是,九十五走的。”山椿说。
“书记,哪个书记?”李孟德又看看黎相元。
“黎书记,不认得了?我说李老头儿,你眼拙啊。和魏大爷没法比,人家都要落气了,看到我都一眼认的出。”山椿笑道。
“啊,黎相元?还真是你?”李孟德站起来打量黎相元。
“李老头儿,可好。”黎相元问。
“好,还死不了。”李孟德笑笑。
“眼水不行了,连我都没认出来。”黎相元又说。
“我眼水不好?我和魏老头一样,就是我要死了,要是山椿娃儿在我眼前一晃,我也能认得。”李孟德扬扬手中的竹拐棍。
“啊,为啥子呢?”黎相元没明白了。
“记得住做事的,记不得和稀泥的。”李孟德一点也不给黎相元面子,指责当年黎相元就是个和稀泥的书记。
“不过呢,你比那几爷子好,对人好,不整人。”李孟德又笑洋洋的看着黎相元。
“唉,说个球,当年,不球说了。”黎相元伸手和李孟德握着手,说起了悄悄话,慢慢的在小院中转悠。
嘉文看着这老人们之间有责备,有笑骂,有亲热,内心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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