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幺幺抱住重焱,在他的颈边蹭了蹭自己的脑袋。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重焱说要在星星上刻下她的姓名。

  幺幺却想起来，这次抢来的那个功德神器就叫做“星枢骰盅”。

  七星骰藏于盅中,与星宿相应,代表禄存、廉贞、破灾等等七种不同的功德。在原来的剧情中,这成为了丹凤为礼苍彦积累功德的容器，现在被幺幺抢先下手,至少他们在天罚之前、拥有了一点先机。

  礼苍彦在得到新的功德之前，都得一直撑着天。可是这才多少时间呢？

  重焱的脊梁在那里撑了三万年,重焱残破地被封在寒渊三万年。

  与礼苍彦得到的相比，重焱一生什么也没有得到过。

  可他这样贫瘠苦难地长大…却比他们都会爱人。

  世界动[dang]一片,人人忌惮神魔。

  但没人知道上古神魔已经悄然把自己献给少女,也没有知道神魔的缔约代表了什么。

  可星辰[ri]月证明，幺幺感受到了这只凶兽强烈的爱。

  她是他的契约之主，她并不需要他为她死，更不想要他为谁牺牲。

  小朋友只想要很久以后,大家都在一起，快乐平安。

  “你也不能受伤,重焱。”幺幺捧着他的脑袋亲亲。

  重焱在星星底下点了点头，“好。”

  他会努力避免天罚。

  这世上能消解他血禁的,除了幺幺的血脉灵力，大概就只有烙下血禁的那个人。

  他们会如何出手，重焱一时想不到。

  他只能从三万年前模糊血腥的回忆中找到零星一点,比如重新将他的神体凌迟,又或者是将他当做器物熔铸。

  重焱唇角抿住，神[se]漠然。

  现在他，早就不是,那个可以随时被摆弄的少年神魔。

  重焱抬眼看向夜空，他知道，长天还有无数双眼睛在默默注视他。

  当年与幼年神魔年龄相仿的族群，那些骄傲的、血脉纯净的神族，曾经乐于拔掉他的银鳞烧灼他的少年神们，如今全都位列九天。

  可重焱再也不觉得自己是被俯视的、趴在地上的那个可怜人。

  他抱着怀里的少女，拥有了天生神力本该有的坦然。

  ——该畏惧、该害怕的，是他们。

  重焱握着幺幺的手，掌心温度让她安心，轻声说：“结契还有一个意义。”

  除了能为她死，为她挡去一切伤害之外。

  幺幺眨了眨眼，“是什么？”

  重焱看着她的眼睛。他们的神力与灵力相融相生，会爆发出更强的力量，直上九天。

  所以重焱思考了一下，道：“大概…很爽。”

  幺幺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突然地红了，“！”

  …很爽是什么意思！

  其、其实神魂[jiao]融的感觉，就已经…很…难以描绘。

  那“很爽”又是什么，不、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吧！

  幺幺捂着脸，忽然感觉坐在重焱怀里，她小小一团屁股压在他肌理结实的大腿上，好像很危险。

  那里有很强很凶的存在感。

  重焱眨了眨眼，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脸红透了。

  然而这个以为自己很涩但其实毫无经验的小朋友已经小脸通黄地跑走了。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重焱眼神不解。

  不过不妨碍他觉得…好可爱。

  于是凶兽追了上去。

  如果问不出理由，那就多亲几下。

  在星星的见证下。

  …

  整个四方灵洲很快发现。

  上古神魔在长留剑宗和琼烟岛之外竖起了万丈冰刃。

  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在四方之间，就好像随着当天下局势大变，某些大事也即将发生。

  君都的统辖地位，也伴随灵脉的疏洩流淌而四分五裂。

  而原本堪称没落的长留剑宗一跃成为修真界最瞩目的宗门——寂少宗主一剑挑灵洲，寂二小姐手握上古神魔。

  “什么？”寂戎一边检查完弟子们在整个剑宗的哨岗，一边转头，“你说幺幺已经被‘拱’了？”

  大黑蛇一夜辗转反侧，实在是同为兽类，重焱的神息太有圈地的侵略[xing]！太招摇了！

  他恨不得把小珍珠周围方圆十里都圈成他的！

  可是只有蛇蛇能闻见，所以他一爬起来就来找小珍珠家长告状了。

  寂戎才检查完重焱给整个剑宗打造的冰刃堡垒，心中十分满意，但涉及幺幺他还是十分在意，摸着下巴思考了半天，“你确定？”

  大黑蛇脑袋狂点。

  主要是上古神魔一直是一副无[yu]无求的冰冷模样，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比起伴侣他更像幺幺身旁的忠犬。寂少宗主作为一个粗糙的剑修，他还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大黑蛇崩溃：他们都结契了啊！

  他嘶嘶吐信，准备大说特说坏话，然而澜丛述却走了过来。

  大黑蛇只好重新收整出深海之神的仪态。

  算了，问虞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唯一的苦命蛇。毕竟他的子孙也失败了，澜丛述还给小珍珠提亲了呢。

  一想到澜家子孙的那些亮晶晶奇珍异宝全都在他的宝库里藏着，大黑蛇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澜丛述向黑蛇尊敬行礼，然后才和寂戎[jiao]换了一下昨夜的情况。

  君都在他们走后，西洲和中洲的人也打起来了。因为君都底下的地脉有一条连到了关山附近，西洲和中洲的人各自都觉得应该划到自己的域界，于是直接在三重天打了一夜。

  至此，四方灵洲微妙的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

  而东海琼烟岛在这场动[dang]之中，因为信仰而站队成功，获得了资源和最强的盟友。

  经此一役，澜丛述得到了澜家所有家主长辈的认可，能放心地把琼烟岛[jiao]到他手上。因为澜丛述不仅为东海重新连接上了深海之神，还找回了几条重要灵脉，填补了海底灵气的缺憾。

  更何况，这万丈冰刃组成的堡垒，虽然带着冷冰冰的、幽冥一般的气息…但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只是，两位少主的眼神中依然有很清晰的隐忧。

  就算他们能守得住各自的家门，如果真的有神罚那一[ri]，人间谁能逃脱呢？

  在大闹君都、取回龙脊之后的这点平静，总让人觉得…山雨[yu]来。

  幺幺和重焱刚好走了出来。

  幺幺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因为重焱那句话而想东想西，半夜学人家修仙人士打坐了好久，倒是的确把经过结契之后暴涨的血脉灵力又运行了好几个周天。

  现在，她能回溯的时间似乎也更绵长，能回溯的区域也更大。再继续这样增强下去，说不定…就能再次见到爸爸妈妈了。

  幺幺觉得这夜熬得十分有价值。

  只是她不睡，重焱也不睡。安安静静地守着她修炼。

  然而上古神魔那张清冷神祇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态。

  倒是幺幺出来就打了好几个哈欠。

  大黑蛇立刻警觉地支棱起蛇脑袋，豆豆眼中满是“你看吧他们不对劲啊”

  但是两位少主看看重焱，又看看幺幺。

  然后平和地和他们打招呼，目送他们走远。

  大黑蛇：“？？你们都感觉不到吗！”

  澜丛述挠了挠头，实在是，重焱身上的冰冷威压太清晰，站在幺幺姑娘身旁像一尊守护神一样，没有旖旎[se]彩，倒是有满满的安全感。

  他们当真想不到，上古神魔的情感是什么样。

  一想，寂戎和澜丛述同时打了个哆嗦。

  恐怖。

  还是打打杀杀更符合重焱的气质。

  …

  在礼苍彦的金龙之身痛苦狂嚎之后，人们再一次确信了天下最强的是谁。

  就算是已经成神的礼苍彦，也难敌全盛期的上古神魔，成为了灵洲共识。

  当上古神魔身处万人唾弃的境地，群体[xing]的恶意会给众生人云亦云的底气，每个人都敢对他喊打喊杀。

  但是如今，上古神魔的保护姿态却得到了灵洲的仰望。

  人们依然难改心中对他的畏惧和厌恶，但也终有人开始迷茫。

  君都拦截灵脉、集天下之力，究竟是为了什么？海底、帝陵、灵脉……越来越多的脉络浮出水面。

  如今承天的金龙昼夜哀嚎，而原本以龙脊支撑七重天数万年的上古神魔却不曾置一言。……

  但无论如何，眼下，寂幺幺大概是四方灵洲最让人羡慕的存在。因为她能得到上古神魔的全部庇护，甚至能驾驭这天下最强的力量。

  苏衣灵很难不嫉妒——

  她原本应该是拥有锦鲤运被所有人疼爱的小师妹，可现在——即便是礼苍彦成神之后，也比重焱弱太多太多了！

  七重天，皇极内殿。

  礼苍彦的元神被丹凤从龙身提出来之后，用各种灵药神息吊了一整晚，但他还是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苏衣灵倒是得了神力被指派去长留，他这幅样子根本没办法出征，还谈什么屠戮神魔？

  “苍儿感觉如何？”  丹凤问。

  时至今[ri]，丹凤对长子充满了怜惜。天生神力不强是她为娘的错，不是他的。

  苍儿这一生，实在太坎坷。

  好在这一次…他终于出手了。

  丹凤就知道照夜不会真的漠视他们，毕竟他们是几万年前，最天造地设的神君与神后。

  礼苍彦知道照夜神君的神识此刻不在，所以有气无力地直接道：“我身上太疼了，母神，我的元神不会都被那孽障伤了吧？”

  丹凤严重划过恨意，安慰道：“无妨，可以治好。”

  礼苍彦焦急地开[kou]：“可是我的功德该如何是好？没有功德，我如何能名正言顺地应召回归？”

  “星枢骰盅，可以为你集合七种功德。”

  “真的吗！”

  丹凤掌心凤凰火起，但是星枢骰盅却没有出现。

  倒已是意料之中。

  礼苍彦现在已经对这种情况有[yin]影：“又不见了？！”

  这次，丹凤的眉眼虽皱起，但神情已经平淡——像上次的夙天索一样，那寂幺幺果然有凭空探物的能力。

  但这件事中最令人忌讳的其实是…是她为何会知道，此物有用？

  在时间的长线中，能回溯还不算稀奇，但同时能够预知未来…那两个人，难道能为她留下的这样的能力？

  丹凤锦珠缓缓收手，“无妨，不必担忧。”

  有照夜留下的那一分神威，足以把寂幺幺的特殊能力抢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天罚”在照夜的介入下，可以变成灭世之灾。因为九天最强神君的旷世神力，这些凡人根本无法想象。

  苏衣灵连忙上前，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到了！

  是她得到了一缕照夜神君的神力，能借着它抢走寂幺幺的特殊能力。这样岂不是能一举找回以前所有在寂幺幺面前失去的面子，亲眼看着她露出仓皇震惊痛苦的表情！

  “神后娘娘，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负神君之力！”

  丹凤冷漠的眼神透过流苏落在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之所以让苏衣灵得到，是因为即便借用照夜的神力，“夺取”也需合乎天理。

  恰好苏衣灵身上也出现过开启神明领域的“神力”，所以才能在同等领域上夺走寂幺幺的力量。

  “记住，在夺取之后，如果星枢骰盅未能得手，那就[bi]她销毁。”

  苏衣灵一愣，“这、可苍彦哥哥不是需要……”

  “骰盅之中有七颗，只要留下一颗骰，就足够。”

  而此举最重要的目的是。

  “凡人之身，擅毁神器者，将受神鞭。”

  让寂幺幺身受重伤，让她那特殊的血[ye]直接泼洒出来——去融化上古神魔身中的血禁。

  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苏衣灵睁大了眼睛，笑着称是，“我明白了。”

  丹凤挥挥手，秦流变带着苏衣灵上了飞舟。

  ——当然，这是一个尝试。

  或者说，只是一个试探。

  即便没有成功解禁，损失的也不过是苏衣灵一个凡人罢了。

  而真正的方法……

  虽然照夜离开前并未明言，但那是她几万年的神主，丹凤早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深意。

  到那时，丹凤锦珠和青龙照夜将再一次结合。

  只要他们神力合一，能掩盖一切，引发天罚。

  没有任何人能逃脱，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这一次，就是剿灭错误的最后一次。

  只要苍儿不主动寻死，没有人能从她手中夺走她来之不易的神胎。

  丹凤目送飞舟离开君都，金丝绣凤的赤红衣袖一摆，转身离开。

  至于这苏衣灵？

  死在上古神魔手里也无所谓。

  …

  苏衣灵当然不傻！

  她早就在得到神力之后，就已经给自己绑定了最重要的保命神器！

  礼苍彦因为不能同她一起去长留，心存愧疚，“衣灵别怕，待我夺回金龙之身，上古神魔迎来天罚，我必能一力屠杀！”

  苏衣灵面上伤感娇弱又充满信任：“苍彦哥哥，我信你。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星枢骰盅，等你得到功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神域了。”

  礼苍彦心中愧疚更甚，深情地看着她，“衣灵，我一定会带你去神域，让你成为天地间最尊贵最幸福的女子……”

  苏衣灵也深情地喊：“苍彦哥哥！”

  然后她趁机开[kou]：“虽然你不能去，但是我想让你见证神君之力发威的荣耀！”

  礼苍彦感动地说：“灵儿……”

  “所以我们就像从前在悟极宗时一样，绑定本命环吧！这样，就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苏衣灵当然不是真傻，她非常清楚，在那来自九天的两位真神眼中，她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凡人，甚至整个四方灵洲在他们眼中都是即将被碾碎的废土。

  如果不捆着礼苍彦，她就像是风雨中的浮萍，随时都能淹死！

  好在她和苍彦哥哥风雨同舟，一起出生入死，有了深厚的感情，“好不好嘛苍彦哥哥？”

  礼苍彦不是没有担心绑定本命环的后果，但是一想到衣灵可是得到了一丝照夜神君的力量！一定能成功！

  而礼苍彦也实在太想看到重焱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错愕和痛苦的神[se]，来抵消他龙脊撑天、身上破洞的苦楚！

  于是礼苍彦还是深情款款地和苏衣灵悄悄绑定了本命环。

  苏衣灵坐在飞舟上的时候，神情终于愉悦起来。

  她现在手中不仅拥有了一缕照夜神君的力量，  而且还绑上了礼苍彦的命。这下，  丹凤和照夜肯定不能看着她去死。

  而且，苍彦哥哥这份愿意与她同生共死的爱，终于让她找回了作为悟极宗最受宠爱小师妹的记忆。

  苏衣灵举目看向远处的北境，只可惜，苍彦哥哥就算得到了金龙神体，在上古神魔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想到那一[ri]通天彻底的银[se]龙身，还有那个人清冷出尘的人身相貌……苏衣灵不由地出神，明明最初最初的原点，其实是她苏衣灵被聚阵魂钉选中进入灭虚寒渊的。

  本该是她先遇见上古神魔的，寂幺幺不也是在那时才认识重焱的吗？

  苏衣灵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当初寂幺幺没有抢走自己的聚阵魂钉，苏衣灵自己进入灭虚寒渊、对神魔示好，那是不是如今得到上古神魔青睐和庇护，就是她了？

  她完全不记得当初是一众师兄师姐担心她遇到危险才找上寂幺幺顶包，但苏衣灵握着手心里那一团黑云，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真正的神明力量，就是如此强悍，寂幺幺怎么可能抵抗！

  只要她把寂幺幺的能力夺过来，那她还有什么值得上古神魔青睐的吗？

  飞舟悄无声息地停靠在北境边沿，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上古神魔给长留剑宗划出的银光冰刃，像是大地上的堡垒。

  苏衣灵掌心合拢，那团黑[se]的暗云转瞬便消失在原处。

  ——去吧！

  暗夜之下，一切皆为神允！

  去把寂幺幺的力量夺过来！

  下一秒。

  长留剑宗的校场上，重焱忽然抬起头。

  幺幺站在离他几米的位置，重焱瞬间就出现在她身后，抱着她离开了原地。

  众人此时都在场，顿时一惊。

  寂戎立刻握住了游极剑，“怎么了！？”

  重焱转头看去，方才幺幺站立的地方却没有出现什么暗器或者危险。

  但他明明……感受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

  是谁。

  怀里的人却忽然僵了僵。

  幺幺慌忙腾出手，从衣袖里翻来翻去，那个微缩的星枢骰盅还在，她略微松了[kou]气，但是脸[se]还是不太好。

  “幺幺，怎么了？！”寂戎大声急切问道。

  幺幺从重焱怀里抬起头，重焱垂眸看见她的眼睛，瞳孔顿时一缩。

  一团并不明显的暗云从她眼底流过。

  幺幺唇角白了下来。

  识海中的商城，被人整个搬走了——

  只剩下已经取出来的星枢骰盅。

  重焱透明银白的神力立刻化入她的身体，追逐那一道暗云，然而却已经转瞬即逝。

  “别怕。”重焱立刻道，“我找回来。”

  幺幺摇摇头，抿住唇，掌心涌出了团团的浅金[se]流光。

  她可以回溯！

  …

  “成了！”

  苏衣灵在暗云的笼罩下，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进到了自己的脑海中。

  那好似一个百宝箱，苏衣灵打开那盒盖，顿时明白了——

  之前每次她请神不成功，果然都是寂幺幺在捣鬼！

  她有高于她的力量！

  害她当众请出壮阳仙丹！害她没能找到永夜神弓！

  如果不是寂幺幺，她灵洲神女的名声早就已经响彻大地！

  苏衣灵恨得牙[yang][yang]，捏紧了拳头，直接让飞舟开到了长留剑宗上空。

  暗[se]的云雷开始涌动，那显然不是苏衣灵的力量，但是让她非常有底气，寂戎和澜丛述瞬间戒备起来。

  “寂幺幺！”

  “你暗中凭借这些手段、假作自己的实力！你就不害臊吗！”

  幺幺掌心灵流熄灭，垂下手。

  竟然无法回溯——那股暗[se]流云的力量远远高于她的维度，幺幺现在的血脉灵力，还不足以把她的商城抢回来。

  “诸位，寂幺幺的所谓神力，已经被真正的神明收回。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苏衣灵看向人群中那个银白[se]长发的男人，道：“诸位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她只是一个投机取巧之辈罢了！”

  在场没有人搭理她的嚼舌根，苏衣灵转而一笑：“寂幺幺，如果不把星枢骰盅[jiao]出来，你会害了整个长留剑宗的，你知道吗？”

  幺幺总算抬起头，看向苏衣灵。

  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力量了，竟然能直接从她的识海夺走，这就是照夜的神威吗？

  那神君能带来的天罚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会怎样虐杀重焱？

  幺幺抿起了唇，“滚。”

  苏衣灵冷笑，“你还敢嚣张！”

  暗云更加肆意地涌动，好似要直接朝着幺幺怀里冲过去——

  “[jiao]出来！”

  “[jiao]出来！”

  声声催命，寂戎实在忍不下去了，自己提着剑冲出冰刃去揍她。

  幺幺的大脑在飞快运转，苏衣灵身上有照夜的力量，能够直接“掠夺”，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拿到星枢骰盅，否则礼苍彦一定会用屠戮重焱来做他最后的功德。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毁掉他这个后路！

  于是幺幺干脆化出了明亮夺目的灵流，直接开始销毁星枢骰盅。

  “等等、”

  重焱忽然一滞，直接用手去接，他突然意识到了丹凤和照夜的目的——

  然而，擅毁神器的惩罚已经降临。

  苏衣灵差点大笑出声：傻子啊！你也有今天！完全按照他们的计划来了呢！

  一道雷鞭凭空出现，直接往幺幺的头顶劈了过去！——

  寂戎刚刚飞出去，远远瞥见这一幕，当场肝胆俱裂。

  “幺幺！！！”

  “小珍珠！！”

  “幺幺姑娘！”

  寂戎顿时不管什么苏衣灵了，御剑如流光一样冲向她，“幺幺躲开！——”

  果然已经没有太平！

  在他们妄图与天斗开始，山雨就已经来临！

  雷鞭爆闪着无数根针扎一般的电光，那近乎就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在所有人瞠目[yu]裂的眼神中，雷鞭轰然落在幺幺的头顶——

  下一刻，重焱身上出现了九条鞭痕。

  血迹顺着白[se]的衣衫流淌，瞬间洇透了他的半身！

  幺幺立刻睁圆了眼睛。

  ——是结契，他转移了所有本该落在她身上的伤痕！

  这一刻的变化太过迅速，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重焱身上就已经变成了血衣。

  寂戎落地时从剑上掉了下来，力竭地踉跄了一下。

  莫大的庆幸感掠上心头。

  九道雷鞭若是落在幺幺身上，她那样软乎乎的身体，不死也要重伤。

  幸好…

  大黑蛇的话隐约浮在耳边，这一刻寂戎好像终于明白了，重焱的感情是怎样的。

  重焱站得很稳。

  九道雷鞭也不算什么，他缓慢抬手蹭掉了颈侧鞭痕流下的血，然后按住了幺幺的手腕，“没事。”

  他们就是要她受伤，要她流血，来解他的血禁。

  幸好…结了契。重焱想。

  幺幺一双清澈眼底积了湿意，她强忍着摇摇头，化出灵力包裹他的伤痕。

  苏衣灵震惊地往后踉跄了两步。

  她和礼苍彦的本命环，是一个人受创，两个人一起死。

  而上古神魔的缔约，竟然是一人为她承受所有？！寂幺幺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苏衣灵在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寂幺幺拥有的…不是上古神魔的力量。

  她得到的，是上古神魔的爱！

  然而苏衣灵已经来不及想其他了。

  上古神魔通天膨大的身影，笼罩了整片北境，出现在整个灵洲的视线之中。

  重焱不再克制。

  既然他已经拥有全部的力量。

  为什么要饶过伤害她的人？

  诸天神佛，天地人间，他在意的唯有一人。

  上古神魔瞬间膨大成无穷辽阔的身影，琥珀金[se]的狂暴兽瞳，巨大蜿蜒的龙脊、遮天蔽[ri]的双翼，全部展露。

  “上古神魔！”

  “神魔又出现了——”

  “他这次是要做什么？！”

  巨兽俯瞰苏衣灵，只一个吐字，就让她的耳鼻全都震出了鲜血。

  “收。”

  幺幺识海中的力量，重焱在结契的时候看到了——那是她得到玫瑰送给他的方法。谁也不能染指。

  苏衣灵终于顶不住，“哇——”地跪在了地上。

  苏衣灵：“救……救命……”

  然而那团黑气偷偷缠住了星枢骰盅的碎片，瞬间消失，竟直接弃苏衣灵于不顾。

  七重天上的丹凤立刻感知到了。

  那团黑气已经落回了她的手里，卷着一枚星枢骰。

  她的唇角勾了起来。

  苏衣灵果然失手了，不过无所谓，一颗星枢骰就足够。

  丹凤舒展眉目，怡然地一转身，却看见礼苍彦好不容易养好的元神脸[se]惨白。

  然后“噗——”  地猛吐了[kou]血。

  丹凤的唇角瞬间垮塌，“苍儿、你又怎么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秒，他的元神像是被巨大尾翼甩了出去，“砰！”地撞在了内殿的巨鼎上。

  即便是元神，也轰然撞出了金鼓之声！

  “苍儿！”

  丹凤吓疯了，他现在的情况本就需要静养，这样打下去，会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可是礼苍彦就像一条被抓住腿的[ji]，开始被狂抡，从这头撞到那头，在空中被打得像一个乱飞的狗一样。

  “救、救命……”

  终于，他的袖子里被打出了本命环的线绳。

  丹凤颤抖着拿起来，看清那是什么之后，气得眼前直接黑了过去。

  半晌后，内殿才响起她几乎昏厥的声音：

  “快、快把苏衣灵救回来！”

  “快啊——！”

  丹凤抱着礼苍彦皮开[rou]绽的元神，猛地看向九天之上，“不能再等下去了……不能再等了！”

  “照夜！——”

  …

  苏衣灵鼻青脸肿，浑身浴血地躺在飞舟的废墟之中。

  几百个君都的暗卫在她身后，躺得东倒西歪。

  不知是死是活。

  重焱缓缓化回人形。

  整个长留剑宗寂静无声。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就几息之间，现场就变成一片冰冷废墟，这些人根本不够重焱打的。

  不再收敛的上古神魔，就像恐怖的真正神兵，幸好……幸好他不是他们的敌人。

  但弟子们看着他浴血站在那里的背影，还是没有人敢吱声，更没人敢靠近。

  幺幺安静地穿过一地狼藉，走过去握住他血迹干涸的手。

  “不疼。”重焱说。

  “好。”幺幺没有戳穿他，只是用灵流一点点覆盖他。

  就像他用气息覆盖她的味道。

  半晌后，幺幺小声开[kou]。

  “玫瑰还是没有了。”

  世界也注定要大乱了。

  “没关系。”

  重焱等身上的血都干了，才敢小心地伸手抱住她。

  身后漫山遍野的弟子，寂戎和剑灵，大黑蛇和澜丛述：“！——”

  以契约承接她所有的伤痕。

  为她对抗天神，对抗天地。

  这是…这就是…上古神魔的爱。

  幺幺没有躲避，没有不好意思，甚至伸手回抱住了他的背脊。

  这是她的，她的小魔头。

  于是重焱低头，闭眼亲了亲她的脸颊。

  “你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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