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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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皇上召见,苏老爹赶忙上前。
他忐忑得不行,好端端地怎么就召见他?莫不是发现他朝会走神?
也不对,这又不是第一次走神。为官半生还是头一回被皇上召见,苏老爹紧张得额头冒汗。
跨进金銮殿的门槛时差点跌倒,还是站在门边的一个大臣眼疾手快扶住他。
苏老爹飞快整了整幞头,也不敢抬眼四望,走到殿中央就跪下行礼。
“臣,礼部郎中苏明昇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爱卿平身。”
爱卿......
这可是天子宠臣的昵称,苏老爹受宠若惊,起身时腿都是软的。
“听说苏爱卿膝下有四女?”皇帝问。
苏老爹紧张半天,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又或是牵扯什么重大密案,没想到皇帝居然问这个。
他茫然了下,立即道:“回禀皇上,臣膝下有四女,前头三个是嫡女,最小的乃妾室所生。”
“不知陆状元之妻是哪一位千金?”
“回禀皇上,是最小的庶女。”
“原来是庶女啊......”皇帝兀自思忖。
思忖的过程中,苏老爹没谱,莫不是自家老四犯了什么错?不然怎么令皇上在金銮殿问起她来。
许老爹又愁又慌,还未等皇帝说话,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皇上,臣教女无方,不知臣之小女犯了何事,臣惶恐。”
这话倒是引得周围的人笑起来,龙椅上的皇帝也笑。
“苏爱卿莫慌,”皇帝说:“朕看你不是教女无方,而是太有方了,只一个庶女就本事了得。”
苏老爹张大嘴巴,不知“本事了得”这话从何说起。
但皇帝没解释,只道:“苏爱卿养了个好女儿,朕要重赏。”
皇帝偏头想了想,说:“就赏苏爱卿黄金千两,绫罗绸缎十匹,如意锦翠一双。”
一旁的内侍忙应声:“是,奴才记下了。”
而殿下的苏老爹傻眼,怎么就突然赏了?
他愣愣地不知所措,还是有人提醒才忙作谢。
“臣、臣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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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本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大朝会,苏老爹也跟往常一样游了会神,怎么就......被皇上赏了?
朝会结束后,苏老爹从周围人东拼西凑的谈话中,才得知自家女儿苏绾给朝廷出了个筹粮的主意,这主意令皇上龙心大悦,所以他被赏了。
就,很意外!
苏老爹蒙叉叉回到苏府,又在堂屋呆愣愣坐了许久。柴氏听说丈夫下朝回来独自坐在堂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结果来堂屋一看,好嘛,她丈夫坐那满面红光,一脸傻笑。
“夫君,你这是中邪了不成?”
苏老爹咯咯笑起来:“夫人啊,我这辈子就没这么
神气过,今天是我苏明昇最长脸的一天。”
“这话从何说起?”
接下来,苏老爹把在早朝上发生的事说了遍。他边说边兴奋:“金银财帛倒是其次,我苏家居然得皇上的赏赐,这可是祖坟冒青烟啊。”
上回得赏,还是太祖建国时,苏家捐奉军饷有功封了个开国伯的爵位。
想到什么,他立马吩咐:“皇上赏赐的东西快端进来,万不可拿来用,我得打个金箱子把东西收起来,[ri][ri]供奉祖宗祠堂令逝者荣光,让后者瞻仰。”
他兀自说得兴奋,可柴氏就有些担忧。
“你说......是绾儿给朝廷出的主意?”
“正是。”苏老爹点头。
柴氏愁了会,吩咐婆子:“快去林家请四姑娘回来,我有话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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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苏绾正在研究怎么做烤炉。
往年做月饼用蒸笼或是铁锅,但今年她想尝试新吃法,是以,打算做烤炉。
这时代没有烤炉,她只能自己做一个,但此前毫无经验,所以画图研究了许久。
过了会,婢女云苓来说张妈妈来了,请她回家去。
这还是柴氏第一次派人来林家请她,苏绾放下笔:“家里发生了大事?”
确实是大事,张妈妈点头。
“是何大事?”
“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苏绾丢下笔,立即起身回苏家,然而才进堂屋就听得才是数落一顿:“绾儿,你主意怎么这么大?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跟我们商量一声?”
“母亲,您说的是哪件?”
苏老爹在一旁笑呵呵:“你为朝廷出谋划策的事我跟你娘知道啦,老四你做得好!”
话落,被柴氏剜了一眼:“你别说话。”
“哦。”苏老爹立即闭嘴。
柴氏可不像苏老爹那般想得开,抚州筹粮的事多重大啊,苏绾居然敢去找裘老先生出主意,还敢把法子引荐给户部的人。这胆子,可真不像是她养出来的女儿。
她不怕其他,就怕这主意若是能成自然好,若是不成呢?届时责任推到苏绾这里该如何是好?
这可是朝廷大事啊,她一个妇人家怎能承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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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柴氏的担忧多余,对于苏绾提出的法子,户部和枢密院众人再三商量,也觉得可行。
主要是皇帝当场认可了苏氏女的法子,若有人再反对那就纯属不识趣了。
是以,当[ri]下朝后,枢密院便跟户部之人商榷了公募筹粮的详细事宜。
朝廷的动作也快,次[ri]便下了圣旨快马赶往千里的抚州,命陆安荀当即执行。
而且筹粮之事从抚州扩大到全国各地,办得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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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公募和招商,这事陆安荀驾轻就[shu],毕竟在津阳县时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收到圣旨之时,还诧异了下,觉得这法子怪[shu]悉。
然而当旁人跟他说起这是苏氏女提出的法子(),他顿时了然(),又骄傲得很。
“你们[kou]中的苏氏女,乃内子!”他说。
“嗨呀!陆大人得此贤内助,如虎添翼啊!”同僚们恭维。
因有皇帝当朝夸赞苏氏女乃奇女子,这话在京城传得极快。不论是京城的百姓,还是去抚州办事的官员,谈论起苏绾皆以“苏氏女”相称。
一时间,苏家庶女为朝廷出谋划策筹集抚州灾粮之事成了东京城百姓们最热闹的话题。
“真的假的?苏家庶女?那不是个[cao]包吗?”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怪,没想到最后解决抚州灾粮的不是朝廷之人,居然是苏家庶女。”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又有人说:“莫不是这苏家庶女一直藏拙?兴许她从小就聪慧过人,但为了不掩上头三个嫡姐锋芒,所以韬光养晦?”
“不无道理啊。苏氏女乃庶女出身,若是才华盖过嫡女,说不准容易招惹祸事。”毕竟,放在任何一个高门府邸,庶女太出众铁定是要被打压的。
因此,也不知这股风是怎么吹的,吹到后来,苏绾的形象居然从[cao]包摇身一变,成了聪慧隐忍大智若愚。
毕竟,连皇帝都夸“奇女子”的人,这么吹也不算过分吧?
苏绾:......
对于说庶女隐忍韬光养晦这些[yin]私传言,苏家人也听到了,但没搭理。
苏绾得众人夸赞是好事,苏家四女也因此水涨船高。为此,和离在家的苏娴何待字闺中的苏泠,骤然成了各家争抢的儿媳人选,来说媒的媒婆都快踏破苏家门槛了。
求娶的人不乏皇室宗亲或簪缨大族,且个个人才出众,柴氏都快挑花眼。
最后,她还是从一本花名册中圈了两个人出来,然后递给苏娴:“你看看,这两个你满意谁?”
苏娴正在教萧珉写字,无奈道:“母亲,上回女儿说过,不愿再这么快嫁人。”
“你老实与我说,”柴氏狐疑:“你不愿嫁人是真因为想在家多待时[ri],还是心里有人了?”
这话说出来,苏娴一愣。
这丝变化逃不过柴氏的眼,当即问:“那人是谁?”
“母亲,没有的事,女儿只是想在家多待些时[ri]。”
她不肯说,柴氏也不急,扭头就去寻苏绾。
“你可知你大姐心里的人是谁?”她问。
苏绾正在看账本,闻言,诧异:“母亲怎么知道?”
“你如实说来,你大姐不愿嫁人可是因为那个男的?她们到底什么关系,若是两厢有意可否成亲?”
“确实两厢有意,只不过......”
“不过什么?”
“大姐嫌他家门楣太高了。”
“哪家?”
“开国公府祁家,那人就是祁世子祁渊。”
嚯!
这门楣,岂止是高,简直想都不敢想。
() 柴氏听后,也愁起来。女儿嫁过忠勇侯府她彼时都觉得高攀,以至于处处小心翼翼。可经过上回一遭,仔细想来,嫁高门也就那么回事。
祁家确实嫁不得。
遂,柴氏也不敢[bi]苏娴了。
苏娴这边行不通,柴氏又去找三女儿苏泠,同样丢了本册子给她:“你看看,这几户人家都是想来给你说亲的,你中意哪个?”
苏泠在看书,不咸不淡地从书本中抬眼瞥了瞥。
“哪个都不中意。”
“......你们要气死我不成?真想当一辈子老姑娘?”
苏泠不说话。
柴氏又道:“你莫不是还想过去那人......”
“母亲,”苏泠合上书:“您自己也清楚,其实女儿的婚事苏家并不能做主不是吗?”
上回跟杨家公子定亲,是她以[xing]命要挟他才作罢。可后来呢,临到成婚前,杨家还是被[bi]退亲了。
下一个又会是谁?
“母亲,女儿若是再被退亲,外头人会怎么传?”
柴氏一噎,憋得胸[kou]疼。
这都是什么事啊!看着这么多优质的女婿白白溜走,柴氏那个心痛啊,回屋将二皇子暗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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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苏绾很忙。
因天气清凉舒爽很适合设宴,是以,东京城的许多官宦人家纷纷设起了[ju]花宴。
各家跟攀比似的,[ju]花宴一家比一家奢侈。因着这事,东京城的花卉生意火爆得很。
当然,除了攀比名贵[ju]花,还有就是攀比宴请的客人。为了彰显自家地位和权势,请的客人皆是斟酌过的,往年那些京城贵夫人自然在名单内,但今年的新贵也不能忽略。
尤其是苏绾。
如今的苏绾,成了东京城贵夫人们争相邀请的香饽饽,仿佛谁请到苏绾就颇有荣光似的。
是以,苏绾每天收到的赴宴帖子多如雪片。不能不去,也不能通通都去,于是便让婢女云苓仔细挑选。
这[ri]她坐在书房,提笔给各家写回帖。若是能去的要回应一声,若是不能去也不能失礼,得将原因写明。
云苓站在一旁给她筛选帖子,过了会揉了揉脑袋:“这些天的帖子越发多了,奴婢选得头昏眼花。”
“按亲疏远近来选,”她说:“若跟苏家有亲的自然要去,若是门楣太高得罪不起的咱也去,至于其他,就不必了。”
云苓问:“陆姑爷的同僚府邸设宴,去不去?”
“不去。”
“咦?”云苓不解:“各家夫人应酬都巴不得多结识些官夫人,姑娘怎么不愿?”
“我结识那些做什么?陆安荀升官又不指望我攀关系。再说了,那些个官夫人实在无趣,整[ri]不是炫耀自家儿子就是自家丈夫。”
云苓点头,继续挑选。
“这里有一封昌德侯府送来的,设宴主人是世子夫人,姑娘可去?”
“
不......()”苏绾正想拒绝突然停下:帖子拿来我看看。?()_[(()”
昌德侯府世子夫人不就是宋诗音吗?她居然也设宴了?
想了想,苏绾说:“这个去。”
云苓问:“姑娘不是按亲疏远近吗?苏家跟江家可没亲呀?”
“虽无亲,但我们都是同龄人说话投缘,上回世子夫人还说了许多八卦给我听,这回我去看看可有新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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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德侯府的[ju]花宴就在八月二十二,中秋刚过几天。
苏绾去之时备了些礼,为显低调她特地提早一些去。只是没想到她到时,江家其他的客人居然也到了。
还有两人陪着宋诗音出来相迎。
“陆夫人来了?我们早就盼着你啦。”三人将苏绾迎进园子。
江家的园子虽小巧却[jing]致,摆在游廊下的[ju]花盆栽皆名贵不已。除了名贵的花,还有稀珍之物,几乎五步一盆景,十步一桥台。
这阵仗令苏绾感慨,难怪宋诗音挤破脑袋都要嫁进江家,不仅有权,还有钱啊。
到了花厅里,坐了许多官夫人。苏绾一瞧,嘿,居然都是眼[shu]的。
除了季黛娥、曹莹这些人,还多了个未出阁的曹慧。
曹慧对苏绾自来[shu],率先上前攀谈:“苏姐姐,许久未见啊。”
“曹慧?你何时回京的?”
“苏姐姐怎么知道我此前不在京城?”
“听你表妹说的,说你去外祖家了。”
曹慧突然害羞地笑了下:“其实我是去外祖家相亲了。”
苏绾惊讶,不想曹慧会主动给她说这事。
曹慧凑过来,在她耳边说:“跟我相看的是我外祖家远房子弟。”
“成了吗?”苏绾问。
曹慧脸颊红红地点头:“兴许吧,这事得长辈们商议,我也不知。”
那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苏姐姐,我给你说个秘密。”她又凑过来。
好家伙,时隔一年多,曹慧居然还有那么多秘密。
苏绾八卦兮兮地贴过去,与她[jiao]头接耳:“是什么?”
苏慧说:“你可知宋诗音为何会设宴邀请你?”
苏绾心想,难道不是因为陆安荀升官了吗。哦,对了,上回听宋诗音说江世子负责抚州运送灾粮,后来灾粮被暴民哄抢一空,为此,皇上发落了许多人。
也不知这江世子......
这时,曹慧悄悄说:“江世子差事没办好,惹上头生气呢。”
苏绾:“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曹慧说:“官府这次公募筹粮得从朝中派人吧?而筹粮的法子是你提出来的呀。”
哦,懂了,江世子想重新谋个机会。可他们何以断定苏绾有本事向户部举荐人选?
这也......太看得起她了。
曹慧又道:“宋诗音想
() 巴结苏姐姐,但一直拉不下脸面,可这回实在没辙了。”
“为何?”
“因为江世子屋里有个通房啊,那通房很得江世子的宠,还怀了身孕。”
苏绾惊讶。
曹慧又说:“宋诗音嫁给江世子一年肚子也没动静,如今通房丫鬟捷足先登,你说她急不急?”
“而且那通房是从小服侍世子的,在府上颇有脸面。宋诗音罚不得骂不得,还得受江世子的气,这[ri]子可不好过。”
苏绾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吃了好大一个瓜,一时有点消化不下。
她好奇看向曹莹:“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嗐,”曹慧不好意思:“都说你爱听八卦,我就花钱找人打听的啊。”
哈?
苏绾错愕,她这点小癖好已经瞒不住了吗?
不过,她同情地看向宋诗音那边。她虽笑着跟众人说话,可仔细打量,发现她笑得勉强,且好像比之前更憔悴了点。
拼了命嫁豪门,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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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公募筹粮速度极快,商人们陆陆续续往抚州送粮,终于在八月底将赈灾米粮筹够了。
从筹粮到送粮仅仅用了半个月,这便是民间商户的力量,连朝廷都震惊了。
若是往回,朝廷调粮、备粮、运粮一般都得准备两个月。
而民间商户不一样,尤其抚州的粮食商们,他们有自己的粮仓,只需就地取就是。还有,商人有自己的运货渠道,比起朝廷大批量集中运送,更显灵活多变。
是以,这次的公募米粮让朝廷大为震惊的同时也尝到了甜头。
户部尚书看着国库账本上几乎分文不动就解决了抚州之事,头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力气了,一天来回几趟进宫也不喊累了。
居然还特地嘱咐自家夫人设宴,把京城香饽饽苏绾邀请上。
苏绾收到帖子有点受宠若惊,辛大人府上的茶宴自然推脱不得,当即就写回帖应下。
只不过去赴宴这[ri]却遇到了点麻烦。
辛家设宴在城外别院,是以宾客都得乘马车出城。但才出城没多久,各家的马车就堵在了官道上进退不得。
苏绾不解地问:“前头发生了何事?”
小厮跑去打探,过了会回来说:“少夫人,前头撞死人了,许多人闹呢。”
苏绾一惊:“谁家马车驾这么快,居然撞死人?”
“不是马车撞人,是人撞马车。”小厮道:“死的是个流民,为了讨吃食撞上去的。现在,那些流民全部围着孙家的马车讨公道呢。”
一听是流民,苏绾忙问:“东京城怎么会有流民?哪里来的流民?”
“听说是从抚州来的。”
苏绾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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